www.52bqg.info,廢土!
這里看不到任何舊時代遺留下來的痕跡。土地平整。建筑物的風格與那個毀滅的時代截然不同。感覺就像身處另外一個星球。
“撲撲撲撲————”
距離城市大約還有五百多米的地方,突然站起三個魁梧的身影。他們手里端著威力強大的突擊步槍,迅速形成簡單的包圍隊型,遠遠包抄過來。噴吐火舌的槍口飛出一連串密集的子彈,在越野車正前方的泥土表面,打出一條明顯帶有警告意味的線。
林翔猛然一踩剎車,隨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寬厚的橡膠輪胎拖拽著車體從沙石密布的地面橫向滑過,鏟起大半個圓弧形的煙塵。
坐在駕駛室里,林翔冷冷地看著從三個方向圍上來的武裝狙擊者。這些人身上穿著與地面顏色渾然一體的迷彩戰斗服,胸口等重要位置鑲嵌著用特殊技術手段處理過的陶瓷裝甲,防彈性能足以和自己身上所穿的骷髏軍官制服媲美。他們身材高大,體格健壯,尤其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們有統一的身高和發形,面部五官和皮膚基本沒有什么區別。甚至就連眼眸深處放射出來的目光,也如同機器一樣刻板、冰冷。
顯然,這是一群復制人。他們的身體可能經過適于戰斗方面的改造,釋放出的異能氣息足足高達五級強化以上。如果沒有猜錯,他們應該是隸屬于醫生聯合協會,專門放置在城市周邊游動巡邏的警戒兵。
“這里屬于禁入區域。如果你需要購買藥品。或者就其它事宜進行洽談,請前往東面五公里處的集鎮。那里有特設的商貿人員,可以進行正常的貿易交換。”為首的一名男子走上前來,他的語氣平淡無波,聲音仿佛是由機械合成,但是語氣中沒有任何容人反駁或者是置疑的余地。
他們的確是復制人,而且是專門用于戰斗的特殊類型。
林翔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點了點頭,從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張表面附有銀色柳葉刀圖案的白色卡片遞了過去。
那是劉宇晨給他的通行卡。按照他的說法,生命之城的守衛者認卡不認人。即便你前一分鐘剛剛從城市警戒范圍內離開,在沒有出示通行卡的情況下,守衛者也不會徇私放任進入。除了強大的戰斗技巧和作戰能力,他們的大腦沒有灌注絲毫多余的東西。卡片和標志是他們判斷敵我成員的唯一途徑。正因為如此,他們比普通的人類士兵更強、更狠。沒有正常的人類思維制約,他們就是一具具空有肉/體的戰斗機器。
半小時后,林翔終于站在了一幢巨大的圓形拱頂建筑的大門前。
十數米高的圓頂,讓他不由得聯想起只有傳說中存在的巨鳥。建筑本身就是一只龐大的蛋殼,很輕、很薄,也很結實。手指輕輕觸摸,能夠感受到類似泡沫般的柔韌。這種建筑具有強大的抗震能力,圓拱形設計的外觀能夠抵抗強烈沖擊。雖然占地面積很大,卻擁有超乎想象的牢固。
走進大廳,十幾根純白色的粗大圓柱分列兩排,從林翔的面前一直延伸到對面的墻壁盡頭,支撐起高度驚人的宏偉空間。地面同樣是以白色為基調,平鋪著一層類似仿金屬材質的陶瓷片。沒有任何裝飾,除了白色還是白色。這種單一的色調配合巨大的空間。造成無比強烈的視覺震撼。
身穿黑色制服的劉宇晨站在大廳中央,身體像旗桿一樣筆直,潔白的絲質襯衫硬領緊貼著脖頸,看上去顯得整潔、安靜、一絲不茍。只有那雙從額前垂發縫隙中透出的黑色眼眸,釋放出恬淡愉悅的微笑。
“你比我想象中來得更早。”他的聲音悠揚悅耳,大方得體的儀態無可指責。舉手投足間,有種貴族特有的氣質。
林翔放下肩膀上的背包,取出一只裝有配置藥劑的小型恒溫箱,曲起手指在箱子表面敲了敲:“這是你要的東西。”
劉宇晨微笑著點了點頭,他躬了躬腰,白凈的左手背在身手,右手順著通道的方向平平伸出:“請跟我來。”
通道盡頭,是一扇光滑平整的六邊形大門。年輕的醫協執事在門邊的鍵盤上熟練地按出一串數字,大門緩緩向兩邊滑開。林翔發現這道看似普通的門閘竟然有二十厘米厚,由某種合金鑄成。它向兩邊滑退的時候,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顯然,這幢漂亮的異形建筑里,擁有極高的科技水準。
門內,是一個寬敞的電梯間。兩人站定后,劉宇晨在門壁右側的一排數字上,輕輕按下綠色的“—15”。隨著閘門悄無聲息的關合。一股巨大的墜力,也瞬間貫穿了林翔的身體。
“二十四號生命之城醫生聯合協會的實際占有區域,看來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望著墻壁上不斷變化的綠色數字,林翔長長地呼了口氣。
“全世界總共有五十座生命之城。事實上,我們的實際控制區域,僅僅只在以城市圈為半徑的有限范圍之內。我們只對生物研究和科學感興趣,搶奪地盤和占有人口那可不是醫生應該關心的問題。”
說著,電梯已經停穩。劉宇晨上前一步,對著敞開的大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這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房間。單是視線范圍內的占地面積,就足足高達五百平米以上。與地面的建筑一樣,房間里的主色調仍是一片純白。房間內部運轉著數十臺復雜精密的儀器。暫且不論為這些機器提供的具體能源形式,單是這種近乎浪費的消耗程度,就已經使林翔為醫生聯合協會擁有的龐大資源量感到震驚。
房間中央,有一具橢圓形的培養艙。四只直徑超過半米的合金管牢牢支撐著艙體下部,十幾根卷曲的塑膠軟管連接著艙頂。透明的艙壁內部注滿了淡藍色營養液,一個差不多五、六歲大的女孩,赤/裸著身體靜靜地仰躺在從壁面伸出的撐架上。營養液浸沒了她的身體,用軟質材料制成的呼吸器扣在她的臉上。她仍在沉睡,頭頂散開的黑色長發仿佛涌動的精靈,隨著身體上下浮動,飄逸而緩慢地起伏。
盡管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林翔仍然覺得自己的心臟在劇烈地收縮著,幾乎抽去了他全部的力量。身體在不受控制般地顫抖,目光的焦點死死集中在那具嬌小柔弱的身軀中央。這一刻,除了那個從思維深處慢慢走來的白色身影和眼前的實體,他所身處的世界,連一絲多余的塵埃也無法容納。
“根據你提供的頭發,我復制出了這具幼生體。她的各項基因指數與本體完全吻合。大腦和身體生長狀態良好。基本記憶與各種技能的灌輸,也以你的形象為藍本進行參照。她的細胞能夠抵抗任何強度的輻射,在這個到處都充滿污染和射線的世界,這是一個孩子能夠生存下去的最基本需求。”
劉宇晨的聲音就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的天籟。充耳不聞的林翔幾乎是撲一般地沖到培養艙前,伸開十指,死死巴住光滑的艙壁,充血的眼眸透射出前所未有的狂熱目光。自從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他還是頭一次完全失去鎮定。
翕張的嘴唇貼著透明的艙壁,呼吸出一片朦朧的溫熱。顫抖的口唇仿佛醞釀著無數的話語,最終,卻只發出兩個近乎嘶啞的音節。
“嘉嘉嘉”
咸澀的淚水,從迅速盈滿的眼眶邊緣溢落,順著滾燙顫抖的皮膚,在林翔漂亮的玉色臉龐表面,滑出兩條晶瑩的弧線。
他的心,仿佛又回到一個世紀前的野戰醫院,看到那個靈動活潑的白色身影。她的手里仍然握著一把帶有露水的石竹花,眼睛清澈的如同純凈的水滴。
一覺醒來,時光已過百年。可是林翔覺得,所有的一切,仿佛只在昨天
過了很久,他強行壓抑住激動的心情,深深地吸了口氣。頭也不回地問:“為什么身體外觀只停留在幼生期?以你們擁有的技術,應該可以在短時間內催生出成熟的體格。”
劉宇晨抱著雙臂斜靠在旁邊的墻壁上,瞳孔深處有點點光芒在隱約閃動。他平靜地笑了笑:“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需要的,是一個擁有靈魂和思想,活生生的人類。而不是僅僅只擁有相似外形與相貌的軀殼。”
“什么意思?”林翔猛然轉過身,兩道眉毛已經糾結皺聚在一起。
“我說過,我可以利用細胞和DNA復制出一個新的生命體,卻無法把缺失的記憶重新灌輸給她。我制造出的作品僅僅只是一個空蕩蕩的軀殼。她沒有靈魂,沒有屬于自己的記憶。盡管我已經把有關你的影像信息灌輸進大腦,但她仍然只是一個孩子。我已經幫助你復制出了身體。如果真正想要把死者復活,那么接下來的一切,必須由你自己來完成。”
劉宇晨走到培養艙前,望著浸沒在營養液里的女孩,帶著了然于心的神情微笑道:“她是一件完美的作品,也是一塊潔白無暇的璞玉。如果把我所負責的生物復制比喻為開采,那么現在已經輪到你來進行最細致的雕琢。她會和你一起成長,潛意識當中,你就是她最親近的對象。你可以讓她做任何事情,告訴她一切你想讓她知道的秘密。你可以成為她的父親、朋友戀人、主人,甚至所有可能的身份。她只屬于你。如果想要讓她真正成為你夢寐以求的那個女人,那么你就必須給這具軀殼注入新的靈魂。”
“你的意思是,我得把她養大?”一向冷靜的林翔全身震動,一把抓住了劉宇晨的手臂,難以置信地問。
“我無法強行灌注太多的記憶。人腦自然接受外界信息的程度,比直接注入的強度要敏感得多。短時間內注入信息量過大,會造成皮層記憶功能紊亂。這也是人類和機器最根本的差異。機器可以通過拷貝的方式復制數以億萬的信息,卻永遠無法復制感情。最純真的情感,只有通過親身經歷和接觸才會產生。我不知道你對這個女孩產生的感情究竟屬于哪一種,但是我必須告訴你,無論你和她的最終演變成什么關系,這種獨一無二的感情,永遠也不可能通過復制來獲取。”
年輕的醫協執事輕輕掙開林翔的手,認真而緩慢地說道:“除了神,誰也不可能做到從真正意義上的令死者復活。很遺憾你和我,都是人類。”
靠著冰冷堅硬的透明艙壁,神情木然的林翔無力地垂下了胳膊。一直沉默了很久,才沉重地輕點了點頭。
復活,終究是一場夢。
延續整整一個世紀的信念,其實只是自己心底那一縷永遠存在的陽光。
應嘉已經死了,她永遠也不可能復活。無論是利用原始基因造出來的復制體,還是強行灌注大量記憶的機器,它們都不是那個記憶中的白色身影。
“其實我早就應該明白這一切。我只是無法說服自己,不敢相信這個現實。它太殘酷,太冰冷。然而它卻是我內心深處唯一的寄托”
紛亂的念頭從林翔的大腦里瞬間閃過,無數張畫面在思維空間里像電影膠片一樣飛快竄行,狂暴、憤怒、悲哀、凄涼混亂的思緒仿佛狂野的亂流在肆意涌動。而最終占據心靈空間最重要位置的影子,仍然還是那團模糊朦朧的白色。
手指觸摸著培養艙,慢慢站起身,仿佛剛剛從夢中醒來的林翔,這一瞬間,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迷惘和憂郁,眼眸里只有堅定、決然。
“我要她————”
劉宇晨出人意料地沉默了一會兒,問:“你決定了?”
“她是我的————”雖然答非所問,卻比正式的答案更加肯定。
“她不是玩具。”劉宇晨有些憂慮。
林翔出乎意料地笑了。笑容里充滿辛酸和悲苦,也有喜悅和快慰。
和所有城市一樣,二十四號生命之城也有酒吧。
這里沒有忽明忽暗閃爍的燈光,沒有震耳欲聾的狂野音樂,也沒有衣著暴露的女人。桌椅的擺設方式像舊時代學校教室,過道兩邊放置著幾盆綠意盎然的植物,站在吧臺里的酒保神情呆滯,仿佛沒有生命的機器。
用力擰開烈性威士忌的瓶蓋,把兩只闊口玻璃杯倒滿。沒有客套的開場白和虛情假意的招呼,林翔抓起面前的杯子,把所有裝盛在里面的液體一飲而盡。
一條熱辣的火龍從咽喉直穿胃底,迅速蔓延到全身,仿佛巖漿一樣滾燙。
坐在對面的劉宇晨輕輕搖晃著酒杯,目光里流露出淡淡的憂郁。
“有件事,我一直想問問你。”
盡管面色像火一樣熾烈,林翔的聲音卻仍然保持著慣常的平靜:“我在一個廢墟里找到過幾本年代古老的書。按照上面的記載,我們腳下的這塊叫做亞洲的大陸上,應該只存在像你我一樣黃皮膚黑眼睛的人種。可是為什么我所接觸到的人類,絕大多數都是白人和黑人?”
劉宇晨眼眸里突然閃過一道異樣的亮光。他抿了一口酒,淡淡地說:“這個問題,應該去問你們的人。”
拿起酒瓶,把自己的杯子再次倒滿。林翔長長地喘了口氣,問:“什么意思?”
醫協執事瞟了一眼他戰斗服胸前的白色骷髏徽記:“他們知道的,比我要多得多。”
“那你都知道些什么呢?”林翔安靜地等待著下文。
劉宇晨忽然盯著林翔仔細地看了起來,臉上漸漸浮起古怪的笑容。目光也變得意味深長,令人捉摸不透
核戰后的地球,是一個死寂無人的世界。天空中飄浮著黑沉沉的輻射云,終年不見陽光。
幾十年過去了,懸浮的塵埃終于有一部分緩緩落下。隨著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直射大地,可怕的寒冬終于結束。暴雨、狂風、冰雹惡劣的天氣肆無忌憚地摧殘著大地,也裹挾著更多的輻射塵慢慢滲入泥土深處。
沒人知道第一個避難所是什么時候被開啟,那些從地底深處走出的幸存者,也許是這個世界經歷毀滅之后出現的第一批智慧生物,也是被感染、變異,進而分化出類人形態的最原始物種。
他們像人,卻不是人。
發生在他們身上的變異,也許是進化,或者是蛻變。沒人知道答案,就像原始時代猿猴離開森林進入草原,放棄四肢并用而以后肢站立行走一樣,它們同樣無法預料自己的未來。而那些帶有漂亮字眼和贊譽辭藻的所謂“進化”,則是后世人類為了證明自己在地球上獨一無二統治地位的詮釋。
出現在亞洲大陸的第一批新生代人類,擁有純白色的皮膚。
當然,也有黑色和黃色。
(女主出場,瘋狂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