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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說話,房間里的空氣壓抑到極點。只有老人口鼻間呼吸發出的沉重粗喘,還有牙齒因為過于用力咬合,緊密得發出“格格”的摩擦聲。
“你不該雇傭“魔爪”的人來對付我。”
深深地凝視了費書一眼,林翔用他那富有磁力的聲音平靜地說:“我不喜歡殺人,尤其不愿意對老弱婦孺下手。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我不會殺人。”
“你給我閉嘴————”
費書怒吼著,干瘦的臉因為仇恨已經變得完全扭曲:“你殺了我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
“那是個意外。相信我,如果當時他手里沒有槍,或者沒有用槍口指著我,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在那種情況下,我沒有第二種選擇。”林翔并不是在辨解,他只是想讓這個老人在臨死前知道一些事實。
“哈哈哈哈————”
費書忽然爆發出一陣神經質的狂笑:“那么現在呢?你殺光我所有家人,毀滅了整座城市,甚至就連那些自始至終都沒有參與這件事情的無辜者,也全部被你和你的部下變成尸體。這就是一個自詡為善人的舉動?”
面對這番指控,林翔沒有繼續爭辯下去。他從腰間抽出M500,把冰冷的槍口對準老人頭顱。
殺人與被殺,永遠都是充滿血腥的循環怪圈。談不上誰代表正義,也無法說明誰比誰更有道理。歸根結底,死人將永遠保持沉默,只有活下來的人,才能繼承一切,得到一切。
望著正指自己的槍口,費書只覺得全身變得僵硬,呼吸也頓時變得急促起來。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艱難地張開口唇,帶著自己最后的尊嚴,頗不情愿卻又無可奈何地懇求道:“費城已經毀了,你也絕對不會放過我。可是你能不能,能不能不,算我求你,求你放過這個孩子。”
林翔的呼吸漸漸變得悠長,他偏過頭,看了一眼被老人攏在懷里的男孩。從窗外照射進來的柔和光線映在那張稚嫩的小臉上,顯出對于這些手持武器陌生人的畏懼和恐慌,而那雙本該帶著清澈童真和幾分慒懂的眼睛里,卻釋放出毫不掩飾的仇恨與怨毒,如同一頭露出森森白牙,隨時準備撲上來撕咬獵物的幼狼。
“我有一個問題————”
林翔放下持槍的手臂,看著費書那張被仇恨與希冀同時混合雜揉的臉,淡淡地問:“你究竟是用什么價錢雇傭了“魔爪”公司的殺手?據我所知,那些人的要價通常很高,以你這座人口尚不及萬的城市,顯然不可能拿出足夠的酬金。”
費書死死地盯著林翔的眼睛,本能的把懷里的男孩推朝身后,兩邊腮幫上明顯有些下垂,點綴著稀疏老人黑斑的松散皮肉不由自主地抖動了幾下,空出的左手,下意識地抓緊拖掛在腿邊的黑色布袍,在平滑的布面上,擰起一團朝著中央扭曲的波狀皺紋。
“魔爪一直想把流金城變成“杰特”的傾銷地。”
老人的聲音帶有哮喘般的粗重,其中還有幾分被強迫的無奈與憤恨:“由于所羅門和大部分民眾的抵制,“魔爪”沒能完全打開那里的市場,`只有幾家為數不多的酒館和賭場在經營這種毒品。因此,他們需要在流金城附近得到一個穩定的貨物存放倉庫,同時兼具事務聯絡和商議,又能夠形成掩護的場所。不過,“杰特”對于人體的傷害極大,售價也極其昂貴,幾乎所有家族機構都在用各種方法抵制,或者將其清除出自己的領地,“魔爪”只能在暗地里對這些事情進行隱密操作。”
“所以,你就把這座城市提供給“魔爪”,以此換來他們的幫助?”林翔代替對方說出了答案。
“如果有誰殺了你的兒子,你又沒有實力報仇,在那種走投無路又無比絕望的時候,即便是魔鬼要求購買你的靈魂,你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費書冷冷地望著他,直截了當地說。
林翔默默地點了點頭,片刻,繼續問道:“魔爪的倉庫在哪兒?里面有多少存貨?”
費書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目光望著他,似乎是在思索,又好像是在猶豫,過了很久,才皺緊眉頭,伸出右腿,用力頓了頓腳下堅硬的石制地板:“就在這下面。”
蘇如同雕像一樣筆直站在那里,聚集了全注意力的目光,投注在老人努力掙扎并且飽含希冀的臉上。足足過了好幾分鐘,他才指著對方懷里的男孩,慢慢地問:“還有一個問題————這個孩子,他姓什么?”
這句簡單的話,在費書聽來有種無比恐怖的質疑。他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干癟的嘴唇翕張半天,卻沒能說出一個字。
“我的名字,叫做費耀————”
突如其來幼稚而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房間里沉悶壓抑的氣氛。男孩努力從老人懷里掙脫開,用充斥著熊熊烈火的眼睛死死注視著林翔,憤恨不已地怒吼:“你殺了我的父親,殺了我認識的每一個人。總有一天,我也會殺了你————”
“不————”
蒼老的費書悲愴的大聲吼叫著,把男孩拖回懷里緊緊抱住,同時伸出滿是皺皮和筋絡的手掌死死捂住男孩的嘴。
林翔憐憫地看著他們,瞳孔深處卻閃過一陣如刀鋒般森寒的光芒。他舉起手槍,準星重新套上了目露兇光的男孩前額,扣動了扳機。
粗暴的槍聲頃刻間回蕩在空曠的房間里,帶起一陣震耳欲聾的空洞回蕩。
應聲而倒的男孩顱前出現了一個圓形彈孔,整個后腦卻被徹底炸裂、震飛。
望著懷里這張帶有驚恐、駭然、疑惑和仇恨的幼小面孔,費書忽然覺得臉上的肌肉十分酸痛,皺縮的皮膚似乎禁錮了面部肌肉的所有活動功能,他想哭,卻哭不出來。男孩額前那個巨大彈孔是如此的觸目驚心,甚至讓費書產生了某些古怪的錯覺————似乎那些彈孔只是一種鑲嵌在皮膚表面的裝飾,男孩并沒有死,只是睜著眼睛,以極其古怪的姿勢睡著。
猛然轉過頭,費書的像刀鋒一樣凌利的眼神仿佛能夠剜出林翔的心臟,而林翔的眼眸卻如同一汪清澈卻不見底深潭,看不出任何波瀾。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對視著,任憑時間一分一秒緩緩流逝。
“給我一支槍,這是我最后的要求。”良久,耗盡渾身精力的費書終于放開懷里的尸體,無力的癱軟在地面上,神情慘然地哀求著。
默默地看了幾分鐘,林翔從旁邊衛兵身上抽出一支仿制九二F手槍,大步走到費書面前,輕輕塞進他的手里。做完這一切,便帶著包括克拉斯諾夫在內的所有人,轉身離開房間。
“砰————”
人群剛剛走出房門的一剎那,炸雷般的槍聲突然響起,在空曠的建筑中迅速傳播著,又立刻被呼嘯而至的狂風吞沒。
費城,只剩下一片被瓦礫和尸體充斥的廢墟。
滅城的同時,也意味著巨大豐厚的收益。
盡管只是一座廢土標準的中型城市,費城卻儲備了足夠八千人吃上半年的糧食。除此而外,費家的倉庫里還儲備了相當數量的鹽、藥品、衣物以及各種不同類型的生活物資。就在城市南面的地窖里,還存放有上百噸隨時能夠融化飲用微輻射冰塊。
“把一切有利用價值的東西全部帶走————”
按照林翔的命令,費城的電力供應系統和凈水處理設備成為優先裝運的貨物。從城內各個角落搜集得到的物資,堆積在城市西南面的開闊地帶,士兵們用各種容器把它們進行整理、歸類之后,再逐一裝上卡車。
至于費書所說的“杰特”,它們的確就藏在城主辦公室地下的一個隱密倉庫里。足足一百個用輕度合金制成的箱子,裝滿了像海水一樣湛藍的膠質針管。以單支售價為五百索斯比亞貨幣單位計算,這批數量超過十萬枝的“杰特”,其價值已經超過了五千萬。
“天啊五千萬”
手指輕輕撫摸著表面光滑的“杰特”,克拉斯諾夫粗豪的口唇中釋放出與他強壯身軀毫不匹配的呻吟。
無論舊時代或者現在,很少有人真正能夠抵擋金錢帶來的誘惑。這筆錢實在太過龐大,僅僅只是想想,就足以使人為之瘋狂。
“如果你想要在隱月城繼續目前的生活,最好離這些東西遠一點兒————”
林翔這句話既是警告,也是勸解。以克拉斯諾夫的智商,不難明白其中的道理。
“你打算怎么處理它們?”深深地連吸幾口氣,強壓下內心深處可能招至死亡的欲望,呼吸稍微平復的克拉斯諾夫問。
“先帶回去。不管怎么樣,隱月城絕不允許出現“杰特”的影子。這東西一旦泛濫成災,整個城市都會滅亡。”林翔的語氣充滿不容置疑的嚴厲。
克拉斯諾夫點著了一根煙,默默地抽了起來。在沉悶無語的環境下,香煙被肺活量大得驚人的白俄寄生士迅速吸短,很快,夾在指端的部分,只剩下幾厘米左右的煙頭。
他把吸到盡頭的煙蒂扔在地上,用軍靴使勁兒碾了幾下,說:“這批貨物的數量實在太大,“魔爪”公司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他們肯定會派出更加厲害的殺手。我擔心”
“每一個問題都有屬于它的處理方法。“魔爪”也不例外。”林翔微笑著,用力合上裝滿“杰特”的金屬箱蓋子。
東十二大街六百一十四號。
在隱月城,這就是一個普通無奇的門牌號。所有市民住宅門口的石壁上,都有一個被城市管理委員會核準,由專門指派人員用鑿子刻出,表面填充著黑色醒目涂料的數字標識。按照規定:各家各戶的門牌編號禁止涂抹、遮擋和人為損壞,故意混淆門牌數字或者拒絕接受編碼的市民,一旦查實,會立刻收回應有的市民資格,永遠驅逐出隱月城。
時隱時現的陽光從輻射云層背后小心翼翼地探出,狂亂的風吹動著昏沉厚重的烏云,迅速填充著天空表面每一個露出陽光的部分。沒有完全鎖緊的窗戶被風吹得“吱嘎”亂響,從門縫里透出一片好像鬼叫的“嗚嗚”風聲。
臨近傍晚的時候,狂野的風逐漸平息,飄搖的雪花從灰暗天幕上緩緩落下,在地面迅速溶化成冰冷的積水。溫度很低,卻不足以把浸入土壤的雪水重新凝結,只能任由它們被燥的土塊肆意吸收,直到每一個微粒都徹底吸飽水份,像吃得過多無法消化的貪食者癱軟在那里,無奈地望著越來越多的雪花從天空降落、溶化,把地面變成綿軟、稀爛的泥濘。
一個身上裹著厚厚氈布,體格偏瘦的年輕女人從街道盡頭慢慢走來。她的雙手緊緊抱在胸前,似乎是拿著什么東西,頗為艱難的在滿是積水的地面上蹣跚前行。她腳上穿著一雙木頭削成的鞋子,冰冷的泥漿迅速浸過低矮的鞋幫沒過腳面,為了不讓圍在下/身的破布裙被浸濕,她只能高高拎起裙角,在腿腳飽嘗冰水刺激的同時,還必須忍受寒風從裙底刮進,帶走身上最后一絲微弱、寶貴的熱量。
一塊破破爛爛的圍巾裹住她的頭發和脖頸,露出一張算不上漂亮,只能用普通形容,皮膚甚至略微有些粗糙的臉。
從街口過來的距離并不長,她卻足足走了近半個鐘頭。在六百一十四號住宅的門前,她終于停了下來。
這是一幢外觀形狀和其它房屋沒有太大區別的石造建筑。分為上下兩層,下層面積比上層略寬一些,遠遠望去,好像兩個大小不一的方塊相互疊摞著。
“六百一十四號沒錯,就是這兒。”
女人吸嘶著寒氣,伸出快要凍僵的手,在粗糙的石頭門牌上輕輕摸索。她很快辨別出一個刻畫在數字正前方的紅色“十”字圖案,定了定神,走到門前,曲起手指輕輕敲了幾下。
“請進————”從房門的另外一端,傳來一個渾厚的男聲。
推開門,立刻能夠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溫暖。這種無比舒適的感覺使女人打消了幾分顧慮,本能地走進房間,只見一個身穿黑色大褂的中年男子坐在辦公桌前,正瞇著眼睛,帶著溫和的微笑看著自己。
“這天氣可真夠冷的。先過來烤烤火,暖和一下吧”察覺到女人局促,男子從桌子背后走了過來,伸手關上房門,把嗚咽呼嘯的寒風徹底關在外面,又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把女人引到正在熊熊燃燒,釋放出光亮和溫暖和壁爐前。
“謝,謝謝”
女人頗為不安的欠了欠身,在壁爐旁邊的一只木凳上慢慢坐下,她解下包在頭上落滿雪花的破圍巾,用力搓了搓僵冷的雙手,呵著氣,又把略微有些回暖的手掌捂住凍得通紅的面頰,來回搓揉著。
“把鞋子脫下來烤烤,這種天氣把腳浸在水里,很容易感冒。”男子看了看從女人木鞋里不斷涌出的泥漿,善意的提醒道。
這建議實在太體貼了,冷得混身哆嗦的女人忍不住抬起頭,用感激的目光注視著這個態度溫和的男子。
他個頭不高,但是很強壯,黑外套領口露出柔軟的白襯衫,向后倒梳的頭發一絲不茍,嘴唇和腮幫上的胡須刮得非常干凈,灰色眼珠里釋放出充滿智慧的目光。用舊時代的話來說,這應該是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而不是整天流連于街頭晃蕩的醉鬼和賭徒之類的粗野男人。
“謝謝————”
這已經是女人第二次說謝謝。與第一次的公式化口吻相比,現在的她更覺得這個詞的確發自內心。
“那個你,哦不,您,您是醫生嗎?”察覺到自己口誤的女人,連忙把對方稱謂改換成敬語。同時,用惴惴不安的眼神偷偷注視著男子。
“你沒走錯門兒,我是醫生。”男子爽朗地笑了笑,走回辦公桌背后坐下。
“該怎么稱呼您呢?”已經暖和過來的女人說話速度流利了許多,臉上的笑意也變得更加柔和。
“叫我蘭德沃克吧”男子毫無顧及地道出自己的姓名,繼而問道:“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稍微猶豫了一下,女人從木凳上站起,拉開裹在身上的氈布,露出一條用各種不同顏色布料縫合拼成的圍裙。她轉過身,慢慢解開胸前的鈕扣,帶著幾分羞澀和靦腆,把左臂從緊密的衣服袖口拖出,再小心翼翼的系起半敞的衣服,裹住胸口,這才慢慢轉過身,走到一直保持微笑的蘭德沃克面前。
(不得不承認,老婆的計劃很成功,她把家里所有吃得都放在我夠不著的高柜子里,我腿腳受傷沒辦法拿,每頓只能吃她規定的一小碗飯。。。兩周下來,我居然瘦了五公斤多。只是,這餓飯的感覺實在難受,胃里酸辣辣的,我無比迫切的想念紅燒肉,想念烤鴨,想念批薩和牛排。。。又是新的一個月,大家的保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