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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臉上的表情非常平靜,看不出任何思維波動。粗獷的面部輪廓凸顯出男性特有的堅硬,質地柔軟的高密度戰斗服緊繃在皮膚表面,襯托出擁有爆發性力量的扎實肌肉。他的眼睛筆直望向正前方,只有當瞳孔焦點與林翔身影重合的一剎那,才迅速飛閃過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異色。
并排站在右邊的男人,是一個身材異常魁梧的彪形巨漢。他的個頭超過兩米,比洛克還要高出大約五、六公分。蓬亂的棕色頭發彎曲著,順著側顱邊線垂墜在耳際。額前,零零散散耷拉著幾綹亂發,深藍色的眼珠在背后慢慢轉動,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與傲慢,冷冷打量著王座上的林翔。
“我代表至高無上的黑獄帝王,要求你們立刻放下武器,讓出圣洛卡城。我擁有帝王授予的最高決策權,你們必須在二十四小時內。。。。。。”
“等等————”
林翔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對方如洪鐘般震耳欲聾的聲音,用機械般冰冷的口氣淡淡地說:“你,叫什么名字?”
棕發巨漢根本就不想理會質問,他分開右腿,以更加舒服,卻根本談不上什么尊敬的態度斜瞟著林翔,森然冷笑:“我是黑獄帝國北方第八軍團長瑪勒福。我命令你們,必須。。。。。。”
“除了讓出圣洛卡城,你還想要些什么?”
林翔顯然不想讓對方把話說完,他再次打斷瑪勒福的表述,同時從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方潔白的絲帕,漫不經心,卻又動作優雅地仔細擦拭著手指。仿佛,那是一件珍貴無比的藝術品。
鄙夷。
傲慢。
譏諷。
短短不過幾分鐘,瑪勒福已經清楚感受到這名年輕領主對于自己的最強硬反擊。他似乎根本就不明白恐懼究竟為何物,僅僅只用幾句刻薄冰冷的言詞,就把自己顯露在臉面上的所有情緒,全部劈頭蓋臉反砸過來。
瑪勒福沒有生氣。那張滿是橫肉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猙獰的笑。
發散開的生物氣息告訴自己————那個高高端坐在王座上,帶有不容侵犯威嚴氣勢的家伙,只是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
換句話說,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這種情況,瑪勒福并不是第一次遇到。
黑獄帝國占據著面積廣闊的領土,大大小小羅列在上百萬平方公里土地上的各個城市,均來源于一次次嗜血殺戮的戰爭。瑪勒福曾經見過比林翔架子更大,態度更加據傲的家族首腦。他們自詡為貴族,刻板遵守著可笑的古老禮儀,雙方沒有發生實質性碰撞的時候,那些喜歡用香水和各種名貴首飾抬高身價的家伙,從未用正眼看待過自己。想要改變這種情況其實非常簡單————打上一仗,殺掉成千上萬的人,讓他們流血,讓他們恐懼,讓他們在顫抖和絕望中惶惶不可終日。。。。。。到了那個時候,他們自然會明白,在這個混亂不堪的世界上,只有足夠大的拳頭,才是說話與身份的象征。
瑪勒福沒有動怒。
對無知狂妄者咆哮,是一種很份且根本沒有必要的愚蠢表現。
他扭了扭下巴,活動了一下臉上有些僵硬的肌肉,笑了笑,說:“既然你已經全面接管費迪南德,那么阿雷桑德羅家族曾經承諾過的所有條件,都必須由你來完成。作為帝國北方的自治區域,必須每年上繳脫殼大米或者精磨面粉五萬噸,成年雙頭牛或者角馬兩千頭,各種宰殺腌制肉品八千噸。除此而外,還必須繳納骷髏騎士團或者紅色共和軍核發硬通貨幣六十四萬元,以及當月產出煤炭、礦石總產量的三分之二。考慮到阿雷桑德羅家族已經不存在,最后一項物資的數量,可以由我方派駐人員進行統計之后再行決定。我對誰來統治這塊地方沒有什么興趣,但你必須滿足剛剛提出的全部要求,否則。。。。。。嘿嘿嘿嘿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林翔沒有像前兩次那樣直接打斷對方的話,最后的結束語,瑪勒福也沒有說出口————來意已經足夠清楚,沒有必要繼續浪費唇舌。
“黑獄帝國。。。。。。”
若有所思地看著滿面獰笑的瑪勒福,林翔小心翼翼地折起絲帕,慢慢裝進口袋,左手杵住王座側面,撐起略微傾斜的身體,眼睛里,釋放出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
沉默了近三分鐘,林翔抬起右手,豎起彎曲的食指,面對瑪勒福,朝自己方向勾了勾,說:“對不起,你站的位置實在太遠。能不能走近一點兒?有些具體問題,還需要商量。”
瑪勒福有些意外。他皺了皺眉,臉上顯露出頗不耐煩的表情。
如果換在平時,他根本不會親自出馬,向對方直接提出繁瑣復雜的要求。
圣洛卡城周邊雖然沒有太多物資出產,卻是連通黑獄帝國與北方的重要據點。他知道費迪南德正在與另外一個遙遠的北方勢力作戰,但絲毫沒有想到,全部實力足以和手下第八軍團抗衡的阿雷桑德羅家族武裝部隊,竟然會在短短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土崩瓦解。尤其是手下間諜報告————這支剛剛占領圣洛卡的北方軍隊,平均實力已經達到相當于八級進化人的異能水準。目前,駐扎在城內的變異人軍隊數量大概為五百名左右。但誰也不知道,這個神秘的北方領地究竟還有多少這樣的強悍武裝力量?
瑪勒福必須重視。
邁步進入走廊的時候,他的心里的確充滿忐忑,以及對未知力量的本能敬畏。
可是,當站在晉見大廳的剎那間,瑪勒福已經把對于雙方軍事實力的評價完全拋之腦后。甚至,產生出強烈無比的鄙視與狂傲。
普通人根本沒有資格領導變異者————無論貴族也好,家族族長也罷,沒有變異能力,永遠只是混吃等死的渣滓。
有這種想法,其實很正常。如果黑獄大帝不是擁有強悍無比的能力,自己也根本不會為其俯首貼耳,心甘情愿為其賣命。
想到這里,瑪勒福的目光立刻變得陰沉下來。他朝前走了幾步,站在距離王座兩米多遠的位置,分開雙腿,居高臨下冷冷漠視著那個比女人還要漂亮的廢物領主。
他并不認為此行有什么危險。
這支所屬不明的北方軍隊反滲透能力極強。圣洛卡城已經被全面控制,居民維持日常生活的食物和水全部依靠配給。由于南面突然出現的黑獄帝國第八軍團,城內警戒和日常巡邏范圍已經擴大到以目測接敵的區域半徑。按照王彪的命令,“極限戰士”軍團后續補充人員正在源源不斷抵達,對于城市的整體控制能力也迅速提升。為了杜絕相關信息外泄,圣洛卡城內的居民以千人為規模,分朝北方已經平定的城市分批遷移。其中如有不服從安排或者拒絕離開的頑抗者,當場格殺勿論。
瑪勒福當然不可能知道這些情況。
也許是因為曾經被盧頓家族逮捕,差一點兒被當作人肉飼料扔到地牢里喂狗的可怕經歷,葛利菲茲對于“安全”這兩個字的理解,顯然要比任何人都要深刻得多。
油光滿面的胖子,現在儼然已經是龍騰領情報和商業方面的高層主腦。憑借敏銳無比的嗅覺和此前建立的龐大地下關系網絡,兩年來,葛利菲茲訓練出近兩萬名以各種職業和身份作為掩護的間諜。除了對外滲透,對領內居民的控制,葛利菲茲也表現出異乎常人的卓越天賦。在各級管理委員會的協調配合下,大批接受過軍事訓練的高等級市民開始進入那些剛剛被占領的城市。由于自身利益的牽涉,他們能夠在民間發揮出相當于警察或者后備武裝之類維持警戒、治安、協管之類的效果。正規作戰部隊和龐大的軍事機器也得以抽出力量,以完全實力狀態對抗外敵。
瑪勒福已經連續四天沒有收到潛伏在圣洛卡城內間諜傳回來的消息。他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黑獄帝國雖然強大,卻也沒有富裕到能夠為每一名暗探配備遠程通訊系統的地步。包括第八軍團在內的所有武裝部隊,大多仍然沿用古老原始的人工方式傳遞信息。這當然談不上什么效率,也沒有更好的方法能夠取代。
大約五百名進化人,一個身具七星寄生士實力的統領,還有一個漂亮得根本不像是男人,娘娘腔加奶油類型的粉臉小子。
瑪勒福不是目空一切的狂妄白癡。但他只相信力量,只相信肌肉,只相信皮錘般大的拳頭。
對于林翔,他只有/赤/裸/裸/的鄙視。
看著站在面前臉帶陰沉冷笑的黑獄軍團長,林翔慢慢地抬起左手,虛指著王座腳下那片用昂貴大理石鋪成漂亮花紋的地面,平靜地說:“跪下————”
瑪勒福眼角一陣抽搐。
林翔說話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耳朵里,帶起鼓膜震蕩,傳導進入大腦,成為能夠辨別出實際意義的信息。
低下頭,望著林翔那雙清澈如水的黑色眼睛,瑪勒福只覺得仿佛正站在深不見底的寒潭邊,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失去平衡一頭扎進水中,被窒息,被活活溺斃。。。。。。
“你是我見過最狂妄的白癡。”
深深地吸了口氣,瑪勒福搖晃著腦袋,用連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的聲音說:“居然敢叫我跪下。。。。。。你以為自己誰?至高無上的黑獄大帝嗎?”
“跪下————”
林翔漂亮的眉毛微不可查地皺了皺,已經伸出的左手絲毫沒有想要收回的意思,仍然指著那塊固定的地面,口氣平淡,卻帶有身據高位者不可抗拒的強烈氣勢與威嚴:“你必須為自己傲慢的舉動付出代價。跪下,最后一次機會————我,命令你跪下————”
大廳里立刻陷入死一樣的寂靜,足足持續了快要讓人發狂的好幾秒鐘。
瑪勒福仍然站在原地,肌肉緊繃的雙腿,看不出絲毫想要彎曲的痕跡。
他臉上的肌肉在顫抖,不是因為恐懼或者敬畏,而是憤怒。。。。。。被冰冷目光鄙視下產生,被人看輕,被呵斥責罵從內心深處驟然激發,隨即瞬間蔓延到渾身上下每一個角落,無法遏制的狂烈憤怒火焰。
“你似乎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圣洛卡城南面就是帝國。作為駐守邊境的軍團指揮官,偉大的皇帝賦予我可以不經過上報就直接處決的權力————”
左腿朝前邁出半步,瑪勒福抬起右手,伸張五指,又用強勁有力的韌帶牽引肌肉將它們拉回,緊縮成骨凸硬擰的巨拳,擠壓出清脆的骨節撞響。左手同時半握住右腕,在半送的虎口中來回轉動,摩挲,兇狠異常的臉上,流露出嗜血前的殘忍。
“你居然敢命令我跪下。。。。。。我會讓你明白,說話的同時,必須首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沒有那個實力。狂妄并不適用于所有人,尤其是你。。。。。。”
正要說出后面未完的話,瑪勒福忽然頓住,他看見————林翔手中如同幽靈般出現了一支威力巨大的M500手槍,尺寸驚人的烏黑槍口,正直直瞄向自己。
瑪勒福感到自己脊背上的毛全都豎了起來,他目瞪口呆地望著對方手里的槍,只覺得心臟在這瞬間徹底停止跳動。他根本沒有看清楚林翔的動作,只記得那只虛指地面的右手,原本應該是停留在距離身體半米多遠的位置。回縮、抽槍、平抬。。。。。。一氣呵成,其中沒有絲毫停頓,自己強及七星寄生士的超卓視覺也絲毫沒有察覺,唯一能夠捕捉并且反饋回到大腦的信息,就是從槍口出來,爆發出可怕撞音的烈焰。
整個過程,大約只持續了不到一秒鐘,卻足以讓瑪勒福明白一件事————自己能夠看清楚從槍口飛出的子彈,卻看不到這個斜靠在青銅王座上年輕男子的任何動作。
這意味著什么?
這。。。。。。可能嗎?
距離實在太近。事出突然,瑪勒福沒有絲毫防備,視覺片段回傳到大腦產生思維效果,再由神經牽引肌肉、韌帶、骨胳做出反應,同樣需要時間。
他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飛速旋轉的彈頭呼嘯著撕裂皮膚和肌肉,鉆進腿骨與脛骨中間的關節,在柔軟的身體組織內部爆炸、釋放,最前端銳部擠壓成扁平的金屬,強大的動能將整個膝蓋徹底炸得粉碎,使完整的小腿脫落、歪倒,整個身體喪失平衡,撲到在冰冷的地面上,慘叫、嘶嚎。。。。。。
“既然你不愿意服從命令,那么只能采取強制措施,讓你永遠趴在我的腳下————”
林翔神情平靜地坐著王座上,看著瑪勒福抱住剩下小半段的左腿在地上拼命翻滾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慘叫。
“你。。。。。。你膽敢對抗帝國?我。。。。。。我,我要殺了你————”
瑪勒福全身上下的肌肉恐怖地蠕動起來,在緊繃的戰斗服覆蓋下鼓凸出一個個半圓形的包塊,顯示出寄生士強大的肉體力量。他臉色蒼白,眼睛死死盯住林翔,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中擠出來。
“七星寄生士的確強大。不過,一個殘廢,哪怕拳頭再大,有個屁用————”
林翔惡毒地嘲笑著,再次舉槍瞄準:“順便再告訴你一件事————單膝下跪顯得不夠莊重,也感受不到足夠的尊敬。想活命的話,就給我兩條腿一起跪下————”
說著,他再次扣動板機,裹挾著大團鋼珠的彈頭準確命中瑪勒福殘剩的左腿。密密麻麻的鉛砂撲天蓋地般罩住膝蓋關節,將整條腿部從中間硬生生斷裂開來,旋轉著拋飛出去,在周圍地板上濺出一片濃黏惡心的腥色。
“洛克,救我。。。。。。不————殺了他,先殺了這個骯臟卑鄙的北方/雜/種————”
瑪勒福的尖叫聲已經明顯失去本音,過高音調的喊叫使聲帶不堪震蕩,發出類似小提琴短弦之后演奏出的沙啞。他頭發蓬亂,雙手用力撐住地面,身體朝前傾斜,拼盡全力不讓斷裂雙腿傷口與地面接觸。盡管如此,從密布爛肉骨末與大顆鐵砂的傷口斷面,仍然洶涌流淌出暗紅色漿液,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徐徐平鋪成一層不斷擴大面積的浸層。
洛克的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是被剛剛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徹底震驚。他猶豫了幾秒鐘,遲疑地邁出右腳,帶著臉上不太確定的神情,原地站立了兩秒鐘,才繼續朝前邁出了第二步。
他走到奄奄一息的確瑪勒福身邊,站住。
“別管我,殺了他。。。。。。先殺了那個該死的/小/雜/種————”
瑪勒福雙眼通紅,艱難地抬起右手,顫抖著指向正前方的青銅王座。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