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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機會翻閱地下基地從核戰爆發時間開始記錄的絕密檔案,
你一定會驚奇地發現、紅色共和軍最高領導人,偉大領袖金天正同志,曾經充當做其它家庭夫妻吵架協調員、圖書館管理人、托兒所園長兼保育員、滅殺蚊蟻蟑螂老鼠害蟲保潔冠軍之類的多種職業。
在當時的地下基地,金天正是一個非常討人喜歡的角色。
他總會在別人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應該在位置。一旦情況有所變化,他立刻會在最短時間里消失蹤影。既不惹人厭煩,也值得眾人稱道。雖然沒有漫畫書里在危急關頭拯救地球奧特曼那樣令人崇拜,卻也擁有良好的人緣,得到足夠的尊敬。大人孩子都喜歡,男同志工井上的良師益友,女同胞日常生活中的求訴者與傾聽者。老人的嘮叨,兒童的喧嚷他一概應接,批評或者贊揚他均回報以微笑,臟活重活搶著干,面對危險擼擼袖子一個人沖鋒上前像這樣的人,舊時代共和國新聞媒體總會由一個溧亮播音員用深情款款的聲音長篇累櫝不厭其煩宣揚幾個鐘頭的先進事跡。
。。。。。最后,再給予一個無比光榮的稱號共產黨員。
事實上,金天正也的確是一名黨員。他很快在幸存者當中建立了自己的威信。
地下基地是一咋)封閉的小圈子。如果是一個女人,金天正很可能已經成為無數男人眼中只值得注意的婚配對象。直到百年以后紅色共和軍建立,齊越每每回想起那段記憶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感慨一一如果金天正不是男人,恐怕,事情的發展,也不會出現令人無法想象的劇變這一時期,地下避難所發生了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
也許是因為關閉基地大門時林翔與部長陳光宗之間的戰斗使幸存者們對于曾經遭遇過的現實感到憤怒與不滿。腐敗、權錢交易、以“公”字借口盤錄本該屬于下層人物的利益也正因為如此,進入地下基地將近半年多的時間,沒有人對所謂“黨的領導”
給予服從,甚至對夾雜于難民群中的又長、又書記之類的官員冷言相待哧之以鼻。出于社會結構穩定性的考慮,幸存者當中的黨員以居住區為基礎成立了黨支部,卻沒有發展出一名新成員。對此,齊越和方雨潔沒有表示出任何態度。民眾卻對這些支部成員表現出相當程度的抗拒。有人甚至聲稱:“與其再讓你們成為特權階層騎在我們頭上腐敗靡爛,不如現在就徹底放棄。畢竟,宇宙中沒有哪條法律規定——
世界滅亡的最后一刻,活下來的人必須是共產黨員。”
這個時候,金天正在難民群當中已經擁有相當數量的擁護者。作為緩和矛盾的必須手段,他極有創建性地提出“國家社會黨”的概念。
他不再聲稱自己是共產黨員,而是以圍繞在身邊的支持者為基礎,另外建立了一個新的政黨。最初這個小團體連同他在內只有四個人,金天正本人也從不主動宣揚新黨信仰或者號召、口號之類不具備實際意義的東西。他從來不作慷慨激昂的演講,也從未對任何人頤氣指使。他仍然像平常那樣老實勤懇,以忠厚長者的面貌出現,為他人排憂解難,給予幫助和方便幾年過去了,國家社會黨員群體擴大到了三百六十八人已經成為地下避難所當中至關重要的穩定性群體。再也沒有人提及“共產黨員”這幾個字,而擺放在圖書館書架上由大胡子馬克思撰寫的各種著作,已經成為國家社會黨不知不覺用作參照,非正式的新綱領。
金天正這個名字,開始越來越多出現在齊越和方雨潔耳朵里。作為穩定群體必不可少的依靠助力之一,經過仔細商討他們決定一給予金天正十毫克經過淡化的林翔血液。其改造效果雖然不足以使他進化成為強大的寄生士,卻能夠讓他擁有足夠長久的自然壽命。
無論世界上任何信仰,都必須緊密依托現實社會當中的自然環境與人文因素。齊越和方雨潔曾經都是黨員,他們也都在鐮刀與斧頭的交叉標志下鄭重宣誓。然而,當滅族之災真正臨近除了絞盡腦汁想盡一切辦法讓種群存活,事業、目標、拯救普天大眾等等單純只停留在紙面上的口號,都必須讓位于現實。
陸輿林將軍臨終的時候任命齊越和方雨潔為整個地下基地的最高軍、政長官。如果在舊時代,他們會毫不猶豫命令把金天正作為反叛份子當場槍斃。可是正如同方雨潔所說過的那樣人類種群想要繼續繁衍下去,就必須擁有足夠數量的個體。無論從基地現有食物、飲水,還是成年人擁有的思維意識、體力、智力等方面因素來看,金人正都要比一個剛剛從培養槽中產生的復制幼兒有用的多。至于國家社會黨還是共產黨,那都是民眾自由選擇的結果。在建國初期,共產黨的確擁有凝聚全國民眾的強大力量,即便不需要宣傳,平民也會自然而然選擇它成為統治階層。然而,數十年的發展,太多腐敗與靡爛的黨員官員,相當一部分民眾已經失去了對特權階層的信心。尤其是在隨時可能面對不可知未來的輻射環境下,他們沒有理由,也不可能繼續接受種種冠冕堂皇卻不切實際的空話。就連軍事長官齊越也無法控制人心,人不畏死,卻不想死雖然表面上看來是轉移支持對象,可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其實已經初步顯現廢土世界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酒,沿著喉嚨緩緩下滑,刺激著食道瞬間產生出不由自主的抽搐。
很快,酒精帶來的麻木感,已經被火焰般熾熱的燒燎徹底取代。胃囊突然被刺激性液體灌注下產生的輕微嘔吐欲望,被神經迅速傳遞而來的快感取代。舒暢與微熏,使肌肉徹底放松”皮膚也隨之顯露出仿若潮水般慢慢滲透開來的淡薄紅暈。
林翔長長吐了一口夾雜著酒精的濁氣,平靜地說:“這家伙。。
。。。真的很幸運。”
他指的是金天正。
這句話,把齊越從幾十年前的漫長思維中解脫出來。他猛然仰面灌下杯子里的殘酒,緊閉嘴唇,在口腔中慢慢回味著辛辣與甘甜,過了近五分鐘,才徐徐咽下,重新把嘴張開,眼眸深處釋放出猙獰兇狠的暗紅,聲音沙啞地說:“我居然沒有在那個時候殺了他
真是遺憾啊”
世界上再也沒有什么比這更令人后悔。曾經,金天正只是齊越腳下一只隨時可以碾死的螞蟻,如今,卻成長為比他更加強大,擁有絕對優勢的對抗者。
地下避難所的鋼鐵鬧門,足足關閉了二十七年。
并不是纖有幸存者都能活到走出地下的那一天。
他們當中,有四百多人病亡或者自殺。為了補足延續種群所需的個體數量”也為了滿足封閉空間對思維想象產生的可怕壓制,方雨潔在比對基地存糧的基礎上,利用高端材料制造了上千名新的培養人。直至機械探測器發回外部環境監測報告,確認輻射含量已經降低到對人體只能造成輕微傷害,厚重鋼鬧在“吱吱嘎嘎”刺耳摩擦聲中緩緩上升,肉眼終于能夠重新看到太陽的時候,基地內部的幸存者總人數,
已經達到了三千二百八十四名。
這是一片滿目創痍的大地,也是一塊荒涼得令人絕望的廢土。
很多人的記憶深處,都保留著地下基地與自己曾經住家之間的距離。這里應該位于首都近郊,放眼望去,能夠看見坍塌斷裂,只剩下一個個殘破橋墩的高速公路。柏油公路表面龜裂成一塊塊互不相連的深溝,仿佛密密麻麻層層分布的蜘蛛網。傾斜凹陷的公路上,頭尾銜接著成百上千輛汽車。它們已經徹底報廢,車體內外堆積著厚以沒指的灰塵。天空中雖然有陽光落下,卻被輻射云拼命擠壓著,很快已經不見蹤影,整個世界又重新恢復壓抑沉悶的灰。
有四百多人,在走出地下基地十分種以后,徹底陷入瘋狂”喪失理智。
他們跪倒在塵土之間失聲痛哭,聲嘶力竭仰天咆哮”口中或喃喃,或是在怒罵吼叫著旁人難以分辨內容的話語。還有人在看清楚現實世界之后,無法承受極度失落的可怕打擊,當場舉槍自殺。也有人根本不愿意相信這是真的,在荒野上像發狂一樣拼命奔跑。更多的人則如同沒有正常思維的僵尸,渾渾噩噩呆站在原地長達十數小時之后,慢慢蹣跚、徘徊,旁人的勸解和喊叫根本充耳不聞,面容呆滯地緩緩走向遠處,直至不知所蹤。
齊越對此束手無策。
這根本不同于舊時代那場毀滅世界的戰爭。那時候雖然混亂,卻仍然有著一個可供撤退的方向,有一個能夠當作隱蔽生存居所的地點。
現在什么也沒有。首都還是首都,沒有鳥類,沒有動物,甚至就連地面上生長出來的荒草也數量極少。散落在地面與車輛殘骸中的人類遺骨,仿佛用另外一種方式告訴這些僥幸活下來的同類一一這里,是一顆充滿死亡的星球。
“既然看不見未來,就制造一個我們能夠掌握的現在。”
也許是性格當中過于冷靜的成份占據了絕大部分,方雨潔的應對思維顯然要比齊越頑強得多。她命令直屬衛隊從基地深處開出早己準備好的重型車隊,除了留下二十名士兵繼續看守基地,所有人在電子地圖的引導下,隨車前往遙遠的西部地區。
二十一世紀,世界各國擁有的核武器絕大部分已經發射。敵對勢力的城市與人口密集區域,成為首先被攻擊的主要目標。不過,即便是攻擊程度最為強烈的核爆炸,也無法籠罩地球每一個角落,其覆蓋率最多只能達到陸地面積百分之三十,甚至更少。摧毀環境以及毀滅生物的真正力量,實際上來自于大爆炸之后密布天空的輻射云,以及接下來長達數十年之久的核冬天。
共和國西部”自古以來就是一塊人口稀少的荒涼土地,自然不可能成為對方攻擊核心。何況,從成都保衛戰中撤出的大量民眾,以及后續幾批來自各個城市的逃亡者”均被安排前往新疆避難。早在戰前,就有過對于西部數省區新的開發計劃。雖然電波信號被輻射強烈干擾,但是可以斷定在那里,應該還有一部分活下來的幸存者。
前往西部,是一條遙遠而陌生的路。
第一次看到荒野流民,對于龐大的幸存者移民團來說,無疑是一種令人極度興奮的喜悅。他們終于發現”在這個世界上仍然有同類存活。盡管他們的狀態看上去并不好:營養不良,衣衫襤褸,眼睛里釋放出不信任與哀求的成份,無論男人、女人、孩子,都用不懷好意與貪婪的目光”驚恐而戒備地偷偷打量著這些自己的同類。
經驗和教訓,幫需要鮮血書寫。
入夜,負責警戒的衛兵首先發現異動。槍擊,吶喊,尖叫,咆哮混亂過后,被邀加入移民團的數十流民”不是被殺就是四散逃亡。另外,在一輛裝甲運輸車的角落,發現了另外四名女性平民的尸體。她們被銳器切割得七零八落,四肢、腰臀、肩背上的肌肉被活活割掉,只剩下被剃刮得非常干凈的骨頭。心臟、肝腎等臟器表面,有明顯被啃嚼過的痕跡”加上殘留在身體最下端以及棄尸角落里發現的大量精液種種跡象均表明,她們在死前遭受過暴力,性,侵犯。而那些來自荒野的流浪者,顯然是把她們當作食物。
不,不僅機是她們。應該是整個移民團中所有活著的人。
齊越和方雨潔曾經接受過林翔的純血改造,他們也是幸存者當中最早獲得進化能力的寄生士。單就對外界事物的敏銳感與探測能力而言”
他們擁有普通人無法相比的優勢。但無論戰前還是戰后,他們都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同類相殘的可怕場景。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兩個人的心態,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
齊越變得越來越狂躁,越來越兇狠。他身上隨時都攜帶著數百發子彈,射殺出現在視野當中,任何值得懷疑的動物。其中,自然也包括人類。
這種毫無意義,單純只是被恐懼和虐意控制的狂暴,很快影響了直屬衛隊中的數十名士兵。他們開始像齊越一樣被虐殺光環所籠罩,最終,當車隊經過一個有數百人口小型村落的時候,沒有任何理由,不論老幼,村子里所有居民全部被殺。望著那一具具躺在血泊中抽搐的尸體,齊越甚至有種想要撬開死人頭蓋骨,生吞狂嚼熱騰騰白膩腦漿的沖動。
環境,的確能夠對人類思維造成影響。在你無法察覺的情況下,潛移默化,邪惡、善良、兇殘、溫馴所有一切均來源于自然,無法抗拒命運的人將這一切全部歸于神的懲罰,卻絲毫沒有發現一自己,其實也是造成現實轉換的因素之一。
虐殺,對于狂熱中的大腦有著強烈刺激與麻醉效果。方雨潔對此感到擔憂,她不止一次與齊越就此事交談過,卻沒有收到任何效果。由于核爆發面積不等,各地區輻射含量差異不同,前往西部的行進路線只能選擇從輕度輻射區域穿越。再加上舊時代遺留下來的公路大多已經損壞,甚至必須從崎嶇的野外穿行。。。
。。。種種原因都限制著車隊移動速度。為了保證移民團的安全,齊越第一次在沒有與方雨潔商議過的情況下擅做主張,從林翔留下的冷藏血液中抽出二十毫升,以每毫升作為單位劑量,對手下同樣數量的衛兵進行體質改造。
爭執,也由此爆發。
狂怒中的方雨潔第一次展現出強大的寄生士力量,作為對抗,齊越絲毫不肯退讓。當然,爭吵的地點,選擇在一處避離移民車隊數公里遠的山凹。戰斗結果,兩個人打成平手。出于對移民團安全的考慮,方雨潔同意讓出百分之五十的林翔純血由齊越保管除了食物和飲水,這也是廢土世界當時已知最為珍貴的寶物。
瘋狂與兇暴沒有持續太久,暴民、流民、輻射鬼、兇獸。。。。
。。見識過越來越多變異生物之后,齊越開始從狂熱中慢慢冷靜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