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之放是第二天下午才回到市里的,回來以后,立即就讓秘書胡學文請薛必溱和朱一銘去他的辦公室。
朱一銘通過胡學文臉上的表情判斷出梁之放應該沒什么事,否則的話,對方臉上的表情不可能是如此輕松。都說秘書是老板的晴雨表,這點是經過無數次的實踐檢驗以后得出的真理,所以說一點也不用懷疑。
朱一銘到梁之放的辦公室的時候,薛必溱已經在座了,這很正常,因為他的辦公室與梁之放的辦公室只隔著一個電梯間,就如同元秋生和朱一銘的辦公室一般,只不過市長和常務副市長的辦公室在八樓,而市委書記和副書記的辦公室在九樓。
梁之放見朱一銘進來以后,立即招呼對方坐上,然后便讓胡學文幫其泡茶,還特意強調了一句,朱市長和龍井。
朱一銘見到梁之放的臉色和前段時間確實有了很大改變,雖說仍是一臉的疲憊,但說笑的時候自然了許多,完全不見前幾天的那種心事重重的樣子。
見此情況,朱一銘暗想道,他的事情應該已經塵埃落定了,看來那事對他沒造成什么太大的影響,看來梁之放的身上應該沒有什么別的問題,否則的話,他絕不可能如此輕松地全身而退的。
等胡學文帶上門出去以后,梁之放分別給薛必溱和朱一銘遞了一支煙。兩人接過煙以后,都作勢要幫梁之放點火,梁之放則揚了揚手中的打火機,表示自己有火,朱一銘和薛必溱又互相客氣了一下,才各自點上火。
薛必溱和朱一銘對于梁之放這么急著把他們找過來心里都很是疑惑,但到了他們這個級別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放在臉上,所以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來,看上去三人只是在抽煙喝茶,泰方市的班子里面一片和諧的局面。
梁之放噴出一口濃煙來,看著兩人說道:“必溱書記,一銘市長,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有些事情我不說,你們也知道,分散了我的不少精力呀,昨天省里的有關領導已經找我談過話了,讓我不要有思想包袱,安心工作。聽到領導的這樣的評價,我是由衷的高興呀!我梁之放的身上或許有這樣、那樣的小問題,但在任何時候,我都敢拍著胸脯說,我比有些人可強多了,他那不是違規違紀,是犯罪呀,兩位。”
說到這的時候,梁之放刻意地沖著薛必溱和朱一銘用力點了點頭。
朱一銘和薛必溱互看了一眼,兩人都知道對方口中的有些人指的是前任市長元秋生。事情已經到這個程度了,梁之放不可能不知道是元秋生在背后搗的鬼,這么長時間以來,他都擔心受怕的,可以說是白對方所賜,這會當著他們的面抱怨兩句,也算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從梁之放的臉上,朱一銘看到了往日的自信,看來那場危機已經過去了,否則的話,他絕對不會有如此這般的表現。看來他之前的看法還是武斷了一點,除了和黃美琳之間的那點破事以外,梁之放應該還算清白。這樣想來的話,他確實有資本在這嘲笑元秋生。
朱一銘和薛必溱在梁之放的辦公室待了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基本就是書記大人在那說,而他們兩人在一邊聽,時不時地還要回答對方一兩個問題。朱一銘把這理解為是對方一次發泄,一個偌大的石頭在他的心頭壓了很長時間了,現在一切都煙消云散了,梁之放借此機會釋放一下,也算是不錯的選擇。
回到辦公室以后,朱一銘扔在想梁之放剛才的那個做法,對方這么做可能除了宣泄一番以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借著他們兩人的嘴幫他把這個消息傳遞出去。對于大樓里面眾人的表現,他這個做老大的不可能不清楚,但在這之前他心里沒底,只能聽之任之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他當然要發出自己聲音,找回屬于市委書記的權威,今天找他和薛必溱談話,可以看做是一次預演。
接下來的兩天,朱一銘的猜想得到了印證,梁之放先后召開了市委常委會、常委擴大會、黨政聯席會。按說如此頻繁、密集地趙凱會議,應該會有重要的事情說,或是市里有什么大的動作,但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是除了解決一些之前被耽擱下來的工作以外,就是一些再正常不過的工作布置,最后當然毫無例外的是書記大人發表重要講話。
這樣的會從工作的角度來說,可以開,也可以不開,因為對于工作進度的影響實在是微乎其微,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對于市委書記梁之放來說,卻是很有意義的,因為這樣的幾個會議一開,再也聽不到關于他的流言蜚語了,在辦公室外面等著匯報工作的人也多了起來。市委各個口子的負責人基本都來過了,就連政府那邊也有不少打著匯報工作的名義來表忠心,忙得不亦樂乎!
朱一銘對此倒是不以為然,梁之放繼續做市委書記,對他來說,倒不見得是什么壞事。經過兩年時間的接觸、交流、較量,兩人之間可以說是知根知底。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在市長人選沒有確定之前,梁之放還要拉攏著一些朱一銘,到時候等新市長就任以后,他也好及時掌握主動。元秋生已經成為過去式了,但泰方市舞臺上的這場大戲還得繼續唱下去,梁之放可不想失去如此好的機會。
兩、三天以后的中午,朱一銘接到了黃琴的電話,對方向他匯報,黃美琳剛才到局里銷假來了。
朱一銘聽到這話以后,只是呵呵一笑,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并沒有多說其他東西。在他看來,梁之放的這個動作稍顯著急了一點,但對方可能也想接著這個動作,表明他身上一點問題也沒有。針對同一件事情,由于出發點不同,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存在對與錯,最后要看的僅僅只是哪種做法的收效更好一點。
本以為一切就此風平浪靜了,梁之放沒事了,薛必溱沒戲了,朱一銘也沒想法了,等新市長就位,新一輪的角逐又將拉開大幕,可老天爺似乎不愿意再這么按部就班的繼續下去了。
新的一周到來了,朱一銘剛到辦公室,喝了兩口茶以后,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接起來一聽,盧魁便說出了一個讓泰方市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消息——梁之放即將上調省里,具體安排待定。
還沒等朱一銘緩過神來,對方又繼續說道:“一銘呀,這次對你來說,也許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在這節骨眼上,千萬不能出意外!”
嘎?朱一銘愣住了,一下子不知該怎么回答。
盧魁也感覺到了朱一銘的驚詫,于是開口說道:“人家那邊有更高的想法了,既然如此的話,我們總也得跟在后面沾點光吧,好處不可能要一個人都占了去,那樣的話,可有點不太合規矩。”
朱一銘聽到這兒,有點明白對方話里的意思,于是開口說道:“盧叔,你看我需要做點什么?”
“你呀!”盧魁說到這略作停頓,繼續說道:“首先要一如既往地干好本職工作,這段時間一定要牢記低調二字,如果有什么情況的話,及時和我聯系。”
聽到朱一銘應了一聲以后,盧魁繼續說道:“等兩天你到省里來,去諸位常委那兒拜訪一下,這次我們也要把態度表明了,該爭的還得爭,人家吃肉,我們也不能總不在一邊干瞪眼吧?”(去讀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