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冰花玉樹,迷漫一色,流霞映彩,美不勝收。
舉首而望,寒煙氤氳,冰柱垂垂,大者竟十丈,如刀似劍,森森然有鋒銳之氣。
仔細打量,洞中山石皆紫,獨有正中央一青石玉龍蜿蜒于內,頭垂空丈余,水下滴,如天龍吐涎。
再往前走,依稀能夠看到,龍口銜著一個青紫色玉簡,看上去普普通通,樸實無華。
綠眉少年卻是心中一震,喃喃自語道,“果然沒錯,真的有一個青紫色玉簡。”
胖子少年和瘦子少年可沒有他這樣的城府,早已經抱在一起,歡呼雀躍起來。
綠眉少年心里波浪起伏,久久不能自已。
當年他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偌大一個門派被人轉眼抹去,他也肉身湮滅,借助秘術才留的一縷殘魂,再次復活。
可是,依然霉運當頭。
剛醒過來,就碰到了一個強悍人物,不僅差點喪命,當年守護了上百年的寶貝也被他搶走,要不是他心志堅定,恐怕要心疼死。
還好,他活了上百年,心中自有丘壑,也有不少的秘密,逃得性命后,他就定下了目標,要冒次險,來個大翻身。
當年他得到那件寶貝之時,與它在一起的還有一張藏寶圖,里面記載的寶貝也非同一般,不遜色于他被人搶走的那個。得到后,恢復到原本的境界,應該問題不大。
為了找到寶圖所在的地方,他擊殺了一名魔道弟子,借尸還魂,然后又廣撒晶石,大肆結交朋友,最終弄到了一個進入試煉之地的名額。
現在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讓自己找到了。
“真是苦盡甘來,天助我也啊。”
綠眉少年哈哈大笑,龍行虎步般走到青龍之下,伸出手,就要去摘下青紫色玉簡。
突然之間,一點金芒在他眼前炸開,猛地盤旋向上,化為兩只頭尾相接的蛟龍,鱗甲抖動,咆哮如雷。
“什么人,”
綠眉少年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宛如實質的殺機籠罩下,他哪里顧得上龍口中的青紫色玉簡,連忙扭身爆退,身子一直滑到百尺外。
穩住身子,綠眉少年仰頭觀看,只見一只潔白如玉的大手伸出,輕而易舉地摘下青紫色玉簡,放在掌心,滴溜溜亂轉。
順著往上瞧,來人頭戴蓮花道冠,身披如意仙衣,面如冠玉,英姿勃發,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山岳般的厚重氣息,令人難以直視。
等看清楚來人長相后,綠眉少年眼前一黑,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來,尖聲叫道,“怎么又是你?”
“嗯?”
景幼南手一翻,收起青紫色玉簡,上下打量不遠處的三人,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印象。
沉吟了片刻,景幼南用手一抹,額頭裂開,太妙法目顯現出來,射出三尺白光,照在綠眉少年身上。
真氣激蕩,識海中光芒大作,隱隱之間,景幼南看到綠眉少年身后拖著一個淡不可見的影子,面似紅銅,須如白練,兩條長長的壽眉垂下,遮住碧眸。
“借尸還魂,還是奪舍重生?這樣的人還能瞞過華羽宮一行人,混入試煉之地,實在是有意思。”
景幼南念頭如飛,各種想法涌了上來。
“咦,怎么有些眼熟,”
景幼南閉上太妙法目,突然感覺到,綠眉少年身后的影子自己熟悉,尤其是那對長長的壽眉和慘綠色的眸子,記憶深刻。
幾個呼吸后,景幼南就把這個形象和記憶中的某人對應了起來,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以為是誰,原來是瀟湘子道友,好久不見。”
綠眉少年先是憤怒交加,然后是滿臉的不甘,到最后只化為一聲凄涼的嘆息,“景道友,怎么到哪里,都能見到你。”
景幼南灑然一笑,回了六個字,”寶物與我有緣。“
瀟湘子聽完之后,目光閃了閃,繼而沉默不語。
到手的寶貝拱手相讓,他自然是心有不甘,但是他可是知道對面少年的厲害,別看他現在笑吟吟的,一副朋友見面的欣喜,等會真要是翻臉,肯定不會半點留手。
對方有玄器在手,先天立于不敗,自己一方雖然有三個人,對上他自己也是兇多吉少。
瀟湘子在這里沉吟不決,愁腸百轉,可是急壞了他身后的胖瘦組合。這兩個家伙看到景幼南把青紫色玉簡收了起來,眼睛霎時就紅了,雙目噴火。
眼見自己的帶頭大哥有退縮的意思,竹竿憋不住了,率先跳出來,大聲指責道,“這是我們先找到的寶貝,快交出來。”
胖子不甘人后,挺著西瓜大肚子,細聲細氣地道,“別不識好歹,小心把小命搭上。”
景幼南似笑非笑,用手指撫摸東華慈光星辰尺,道,“我要是不交呢?”
“不交,你就不要想活著走出去,”
胖瘦兩人齊齊向前走了一步,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兩人都是筑基修士,根基打的也算牢固,這一動怒,天門之上靈機碰撞,混雜洞內的寒氣,結成六角雪花,紛紛揚揚飄灑。
景幼南穩穩站在青龍腳下,寒氣襲來猶如春風拂面般輕松自在,眸子中冷光一閃而逝,開口道,“我今天心情好,不愿意殺人,你們兩個家伙,有多遠滾多遠吧。”
說完,景幼南大袖一揮,平地卷起兩股大風,呼嘯而過。
胖瘦兩人連反應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大風卷起,從洞口中飛出,遠遠地送了出去。然后遙遙聽到兩聲慘叫,須臾之后沒了動靜。
景幼南拍了拍手,面向瀟湘子,道,“瀟湘子道友,礙眼的家伙我也清除了,咱們兩個該好好談談了吧?”
瀟湘子抬起頭,苦笑一聲,“一段時間沒見,景道友的修為真是越發精深了,兩名筑基修士在你手中簡直如小雞一樣,毫無還手之力。”
“剛剛突破而已。”
景幼南并不在意對方的恭維,目光如電,牢牢鎖定,道,“不知道瀟湘子道友以后有什么打算?”
瀟湘子微微挺直身子,臉上滿是凄苦之色,道,“以景道友的性情,這次肯定是不會放我離開了。”
“不錯,”
景幼南回答地斬釘截鐵,不容半點質疑,上次要不是有法契約束,他就會殺人滅口,現在又碰上了,他絕不會再讓對方逃出自己的掌握。
無他,上次他獻出的玉壺法寶實在是珍貴,能引得真人生出貪心,如今得到的這個青紫色玉簡雖然看上去樸實無華,但一定也不是凡品。
事關兩件珍貴到稀有的法寶,稍微露出點口風,就可能會引起意想不到的麻煩。
景幼南不怕麻煩,但絕對不喜歡麻煩,把麻煩扼殺在萌芽里才是最正確的
兩人都不再說話,空氣中的氣氛陡然間凝滯起來,一種沉甸甸的壓力降臨,唯有洞中的寒氣流動,寂寞無聲。
好大一會,瀟湘子又嘆了口氣,心中有了決定,道,“我可以投靠景道友,但有兩個條件。”
景幼南面上不動聲色,開口道,“什么條件,”
瀟湘子偷眼觀看,發現對面的少年不露半點顏色,暗嘆真是城府深沉,整理了下思緒,道,“第一個條件,我希望道友能幫我收集一些天材地寶,讓我可以早日恢復修為。”
“這個沒有問題。”
景幼南點點頭,然后又補充道,“不過,必須得等我晉升到真傳弟子之后
“嘿,太一門真傳弟子啊,”
瀟湘子搖了搖頭,想起當初滅門之時,太一門真傳弟子駕馭飛舟降臨,屠殺宗內弟子的場面,而自己現在又要投靠一名太一門真傳弟子,不由得心情復雜難名。
靜了靜心,瀟湘子繼續道,“第二個條件,我有一個不同戴天的仇人,如果有機會,景道友幫我擊殺此人。”
“是什么人?”
景幼南眉頭挑了挑,知道能讓一個曾經的金丹宗師如此痛恨的家伙,一定不是個簡單人物。
瀟湘子臉皮抽動,聲音好像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蘊含無盡的憤恨,一字一頓道,“是萬佛寺的濟元。”
“萬佛寺,佛門之人?”
景幼南微微一愣,萬佛寺是佛門三大勢力之一,不過,他們在西方建立極樂凈土,很少出現在中州,不知道瀟湘子是如何跟他們結怨的。
提起濟元,瀟湘子面容猙獰,咬牙切齒道,“你別看佛門成天宣揚什么慈悲為懷,清靜無為,實際上他們的爪子伸地比誰都長,都是男盜女娼的貨色,沒一個好東西。”
看得出,瀟湘子真的對濟元和佛門痛恨到了極點,仿佛忘記了身邊的景幼南一樣,自顧自跳腳大罵,恨不得把濟元抓過來,吃肉喝血。
景幼南靜靜地聽著,并不說話,直到瀟湘子罵完之后,冷靜下來,他才開口道,“你如此痛恨當年卻沒法報仇,這個濟元修為如何,在宗內地位怎么樣
聽到景幼南的話,瀟湘子像泄了氣的氣球樣,沒有了神采,用顫顫抖抖的聲音道,“濟元這個賊子無惡不作,天賦卻是奇高,百多年前,他就結成舍利,現在恐怕已經成功凝聚佛門金身了。”
“佛門金身,”
景幼南目光動了動,他知道,佛門的金身與玄門的元嬰是一個層次的,也就是說,瀟湘子的仇家濟元很可能是真人境界。
這個可是個大家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