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清輝灑地。
開華殿前有丹青樹,青云直上,百丈無枝,葉成青紫兩色,上結如車蓋,遠望斑駁如錦繡。
丹青樹上纏繞不知名的藤蔓,絲絲下垂,結盤繞空,馭風吸露,光芒璀璨,宛若星辰。
景幼南頭戴高冠,身披仙衣,腰束玲瓏袋,大袖如翼,端坐在云床上,天門之上水火真氣結成陰陽水火大磨盤,清亮的符文如水般流動,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他面帶笑容,正在講解法寶祭煉之術。
金霞宮眾人,連同宮主鄧畦在內,聽得聚精會神。
說起來,小玄界仙門中連修煉的玄功道術都少之又少,關于法寶的祭煉之術更是鳳毛麟角,大多數修士只是靠水磨工夫日夜祭煉,粗淺的很。
正因為如此,鄧畦鄧宮主的鎮宗之寶千罡星沙才會一個照面被景幼南用玄器奪走。
現在聽到景幼南講解正宗的法寶祭煉之法,金霞宮眾人才恍然大悟,明白法寶不同,祭煉手法各異,要量體裁衣
景幼南講完法寶祭煉,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將來會有越來越多的大千世界的修士降臨到小玄界中,你們以后要是與之斗法,一定要注意保護好自己的法寶。”
說完法寶祭煉之術后,接下來就是自由提問。
景幼南給了金霞宮眾人幾本玄功道書,他們有不少地方看得似懂非懂,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多多請教。
景幼南面上帶笑,對眾人提出的問題信手解答,舉重若輕,完全是宗師風范。
別看景幼南年紀不大,本身修為又只是成靈境界,比之鄧畦鄧宮主還不如,但他出身于太一宗,又閱覽過天一水閣中的大量典籍,耳濡目染之下,見識之淵博,遠不是小玄界孤陋寡聞的土著們能比的。
副宮主古元之聽完景幼南講解的一個小竅門后,踱步到鄧畦身前,壓低聲音,贊嘆道,“以前真是坐井觀天了。
鄧畦心里一驚,古元之可是向來心高氣傲,輕易不服人的。
他抬頭看了看周圍,見到連向來脾氣暴躁的白頭婆也老老實實地在向景幼南請教問題,乖巧地像個小綿羊一樣,不由得暗暗嘆氣一聲。
這個景幼南實在是太厲害了,他很明白,對于修士來講,最為重要的不是權力,不是名望,只有實實在在的力量和長生的希望。
就是如此,他又送丹藥,又發道訣,還親自講道,就是要把眾人的心攥在手里,讓人們死心塌地。
鄧畦心里明白,用不了多久,金霞宮就要姓景了,即使自己這個掌門,也沒有回天之力。
比起世俗界,仙道的利益更為赤果果,更為現實。
不過鄧畦并沒有太過傷懷,反而暗暗松了口氣。
實際上,他并不是太過出眾的人才,能當上金霞宮宮主,也是矮個子里挑將軍,不得已來挑起大梁。
要是在平時,他或許能穩穩當當執掌宗門,然后過個幾十年再把位子傳給弟子。但現在大千世界的修士大舉進入小玄界,小玄界風起云涌,形勢復雜,就不是他能夠掌握的的了。
或許,金霞宮是時候換一個更年輕,更強勢,更有魄力的掌舵人了。
鄧畦心里默默想著,準備找個時間和景幼南好好談一談。
正在這個時候,崔尚疾步而來,湊到景幼南身邊,低聲道,“景師兄,李徵李師兄已到百里外。”
“來的挺快的嘛,”
景幼南大袖一展,站起身來,開口道,“走,隨我去迎接一下李師兄吧。”
時間不大,就見到正東方升起一縷青氣,須臾到了眼前,往地下一落,絲絲煙氣排空。
李徵金冠金履,立在白蓮花上,左手持玉如意,右手下垂,周身光明如金色,熠熠生輝。
他的身后,兩個童子手捧拂塵,香爐,年齡不大,看上去頗為精明。
見到景幼南率眾而出,李徵面上大笑,濃密如墨色的眉毛散開,爽朗地大笑道,“景師弟如此興師動眾,真是折煞師兄我了。”
景幼南風淡云輕地笑笑,開口道,“李師兄趕路辛苦,還是快到里面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下吧。”
“還是師弟想得周到。”
李徵面容可親,目光掠過在場的金霞宮眾人,贊嘆道,“景師弟不愧是我們太一宗的后起之秀,才剛剛來到小玄界就有如此手筆,厲害,厲害啊。”
崔尚聽到這句話,眉頭不引人注目地抖動了兩下,話里的意思聽上去是夸贊,但老氣橫秋的意思很濃,有一種長輩看到晚輩事業有成的欣慰。
景幼南看了眼跟在李徵身后亦步亦趨的兩名道童,面上掛起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比不上李師兄啊,還找了兩個細皮嫩肉的仙童,嘖嘖,臨大事有靜氣,真是我輩楷模。”
李徵嘴角抽了抽,心里暗罵,這個景幼南真不是個好東西。
他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指著自己的鼻子罵,都什么時候了,還不忘記講排場,出行都帶著仙童,真是不知所謂。
李徵故意嘆息一聲,大聲道,“沒有辦法啊,門中自有規矩,禮不可費,景師弟你入門晚,可能不太清楚。”
指責我入門晚,不懂門中規矩,沒有禮儀威嚴嘛?
景幼南心里連連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道,“當然比不得李師兄在內門這么多年,每日聆聽宗內長老指點,聽說師兄還剛剛突破到成靈二重天煉罡境界,真是羨煞我等入門不夠一年的新人。”
一聽這話,李徵的臉刷的一下子就紅了,這是赤果果的打臉啊。
自己修煉再快,也比不上眼前的這位。
這個家伙可是千年一來宗內少有的以成靈境界進入天外天內門的弟子,和他一比,自己往常引以為豪的修煉速度,簡直慢的像蝸牛一樣。
什么羨煞,不就是皮里春秋地罵自己的年齡活到狗身上去了,明明比他打七八歲,修為卻差點讓他趕上。
李徵難以保持臉上的笑容,冷冷道,“景師弟少年英發,師兄我是比不上的。”
景幼南毫不相讓,大袖如云,道,“李師兄說笑了,遠來是客,還是早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