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澄空,霜花滿地。
谷中疏林如畫,縈霧成冰,玲瓏滿樹,風吹步搖,玉佩有聲。
鄧芝血衣銀眸,冷森森的目光洞徹周天,周身的瘟疫之氣氤氳,所到之處,赤地百里,河流于涸,一片慘淡的災難景象。
“這個該死的家伙,到底去了哪里?”
鄧芝咬牙切齒,狠狠地咒罵。
他一路追殺那個可惡的家伙數天之久,可是總是差之毫厘,無法全功。現在一個不注意,更是追丟了蹤跡,真真是氣炸心肺。
“可恨,”
鄧芝仰天長嘯,聲震長空。
地下,百丈處。
景幼南一動不動,道器五岳真形圖化作仙衣罩身,朦朦朧朧的土黃光華,掩蓋氣息。
“嗯,”
景幼南能感應到上方鄧芝恐怖的氣息在盤旋,他沉下心,借助道器中的小須彌芥子微塵大陣,不留痕跡。
大地,深厚,雍容。
景幼南少有地在聆聽大地的脈搏,咚咚的聲音,從來是有力而又從容。
“真是厚德載物,”
景幼南心里贊嘆,若有所思。
他修煉的《大陰陽混洞寶生經》是走水火之道,重在水之蓄養積累和火之暴烈陽剛,后來習得《大梵紫微玄都雷霆玉經》,講究雷霆之中的毀滅和生機轉化,倒是第一次觸及到大地或者說土行的厚重承載。
好似是一種責任,又如同一種博大,玄之又玄,不可道也。
冥冥之中,景幼南的心神晉升到一種玄妙的境界,似醒非醒,似睡非睡,仿佛和整個大地一體同休,萬載不易。
這一刻,景幼南忘記了自己的處境,甚至忘記了地面上的大敵,他只是本能地運轉玄功,丹煞之力,貫通百竅。
不可說,不可道,不可講。
數日追逐,景幼南原本枯竭的丹力正在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恢復,少了三分銳利,多了兩分承載。
好一會,景幼南醒過來,剎那間就覺得體內經脈中的丹煞之力洶涌澎湃,一波又一波的力量在醞釀,沸騰,呼嘯
“居然還沒離開。”
景幼南微微睜開眼,雙目之中,映照出地面上的血影,原本的林木早就化為塵埃,赤地森然。
“原來是藏在地下,”
景幼南一動,鄧芝剎那間就察覺到他的氣息,斷喝一聲,右手五指伸開,瘟疫,災難,混亂,殺戮,死亡,五種氣息纏繞,如龍如蛇,直撲地下。
“戰,”
景幼南剛才略有感悟,精氣神恢復到全盛,眼看攻擊臨身,不躲不避,悶雷響起,如珠簾瓔珞,籠罩自身。
一個是瘟疫遍地,災難降臨,一個是執掌天罰,混亂陰陽,兩股力量直接在地下數十丈的地方碰撞,發出噼里啪啦的爆竹聲音。
“哈哈,”
將瘟疫之氣一掃而空,景幼南自地下冒出,大袖如翼,看向鄧芝,笑道,“魔道賊子,可惜還是奈何不了我。”
“嗯?”
鄧芝目露驚訝之色,他真沒有想到,景幼南再出現居然如此生龍活虎。
要知道,兩人數天的追逐,幾乎把體內的丹力消耗一空。
“到底是怎么回事?”
鄧芝眉頭皺成疙瘩,想不明白。
肯定不是服用丹藥之故。
丹藥的服用,很多時候都是要慎之又慎,因為再好的丹藥中也會有丹毒,要是稍一不慎吸入體內,就是麻煩。
至于在很多故事中,一邊嗑藥,一邊還能斗法的大能,起碼今古時代已經看不到。
“到底是什么原因?”
鄧芝心下一沉,有一種超出自己掌握的不舒服。
“哈哈,云來,”
景幼南負手站在半空中,背后是青穹,星星點點的光華,如眸子半睜半閉。
咒語一落,
天地響應,絲絲的氣息聚攏為雷云,烏黑黑的直接壓過來,電閃狂舞,如神龍現身。
“雷落,”
景幼南用手一指,雷云猛的炸開,一個個好似人形的霹靂閃電陡然間降臨,徑直劈向鄧芝。
他已經發現,對于鄧芝修煉的魔功來講,他的雷訣要比水火神通更有殺傷力。
“猖狂,”
鄧芝大怒,雙目冒火。
一路上,他把景幼南追的如同喪家之犬一樣,只能狼狽逃竄。現在這個該死的家伙,居然敢率先沖自己出手,真是膽大包天,自找死路。
“災難混亂,末日重現,”
鄧芝手捏法訣,瘟疫推動災難,災難進化瘟疫,兩者相輔相成,最終是末世降臨,生機滅絕。
咔嚓,
兩種道術神通撞擊,雷法迅速被災難之氣同化,但災難之氣也沒有撐太久,很快也消散在半空中。
這樣來看,雖然是災難和瘟疫占據上風,但沒有了數日來的所向睥睨,不可一世。
“不好,”
鄧芝一驚,立刻明白過來。
他體內的丹力尚未恢復,雖然是神通等級上優勢很大,但對方明顯是質量不行,就用數量來拼,用之抵消自己的手段。
“果然如此,”
景幼南則是大喜,他想的沒錯,自己以生力軍之威,完全可以抵消對方的神通之能。
“來戰,”
被追殺了一路子的景幼南仰天長嘯,左手持枯皮葫蘆,右手握東華慈光星辰尺,頭頂上是道器五岳真形圖。
三件法寶配合,景幼南是徹底地將這幾天被追殺的郁悶和憤怒釋放一空,只覺得心神越來越平靜,越來安靜。
念頭暢達,得大自在。
恍惚隱約之間,景幼南竟然察覺到一絲化丹三重的影子,神通法印的曲線在靈臺中勾勒,雖然模糊,但已經存在
“化丹三重,指日可待,”
景幼南越戰越猛,體內的丹煞之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來,氣勢逼人。
“可恨,”
鄧芝恨不得跳腳大罵,臉色鐵青。
以他的境界和見識怎么會不明白,自己成了對付的陪練,對面那個可恨的小子,有了新感悟,已經摸到化丹三重的門檻。
自己追殺別人不成,反而讓別人有了天大的好處。
饒是鄧芝心志如鐵,這一刻,也有一種發狂的情緒。
“小子,此事沒完。”
鄧芝也是個決斷之人,明白過來后,直接架起遁光,向遠處遁去。
“這個家伙,”
景幼南目送鄧芝遠去,罵了一聲。
他有鄧芝做陪練,在斗法中感悟新境界,修為節節拔高。可是對方這一撤走,頓時好似萬丈懸崖一腳踏空,心里空牢牢的。
“先找個地方消化所得。”
景幼南拿出傳音符,說了幾聲后,大袖一拂,上了中天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