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玄山,小極天。
白露暖空,素月流天。
清輝懸瑤臺,綠水照丹池。
青藤上階苔痕滑,白蓮出水鎖玲瓏。
尚有朱鶴,玉象,靈鹿,白猿,孔雀,龍雁,仙禽走獸,點綴其間。
景幼南端坐在銅榻上,頭扎雙抓髻,斜插一根木簪子,目光幽幽,身后連綿的雷光氤氳,交織出古樸的紋路,如龍鱗般延伸,演化種種不可思議的雷音。
他左手結雷印,右手拇指和食指掐了個古怪的道訣,似空非空,微不可查的青氣在指尖流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醞釀,蘊含不可測度的力量。
“咄。”
景幼南劍眉一挑,道訣發出,只見十丈開外,突然炸開一團的雷光,如同煙花一樣,虛空還生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向四周擴散。
“九空塵劫無形雷法,”
景幼南皺著眉頭,回想著自己這一連串的動作,到最后彈指發雷,無聲無息,可以打人個措手不及。
宗門傳承于上古的《大梵紫微玄都雷霆玉經》堪稱雷霆總綱,記載了不少雷法,威能或大或小,或是堂堂正正,或是劍走偏鋒,或是簡易平實,或是晦澀艱難,可謂是各有妙處,蘊含無上大道。
只是修士的壽命有限,精力有限,貪多嚼不爛,景幼南在普修眾多雷法的同時,專門挑出幾門雷法進行重點修煉,毫無疑問,九空塵劫無形雷法就是其一。
這門雷法不光是入門難,而且還有諸般的限制,但只一個無形無色,無聲無息,就足以讓它成為殺傷力驚人的神通。
雖然在門中大比中對付軒轅徹失手過,但對方可是真正的絕世天驕,新生代之中的佼佼者,要是換個別的元嬰真人,十有七八會中招。
“一個是時機,一個是距離,”
景幼南來來回回地考量上千次,若有所思,這門雷法實際上涉及到時間和空間,難怪自己覺得很有緣。
要知道,當初自己穿越而來的時候,不僅在虛空中忍受過死寂和冰冷,還見識過星空的浩瀚,不知歲月的變化,對于宇宙時空,都有別人拍馬都跟不上的認識。
或許這樣的感悟和認識太過高端,太過飄渺,在境界修為低的時候,并沒有用處,但到了現在,開始要參悟規則法則,才知道,這是亙古上有的大機緣。
心有多大,天地才會有多大。
景幼南垂下眼瞼,身后的雷光似乎多了一種玄妙的氣息,混混沌沌,杳杳森森,時光的流逝褪去光鮮,只剩下樸實內斂。
不知過了多久,景幼南才醒過來,掐指一算,已經將近過了百日。
“百日,三個月,”
景幼南驀然想起一事,一敲案上的玉磬,喚來侍奉的道童,吩咐道,“清風,你去問下陳巖,去功德院領取材料之事如何了?”
清風低著頭,小聲道,“陳巖小老爺已經在門外等候了五六天了。”
“嗯?”
景幼南坐直身子,隱隱猜測到有事情發生,沉聲道,“讓他進來。”
“師尊,”
不多時,陳巖從外面進來,神色平靜,但仔細看,可以發現眉宇間有怒氣積蓄。
景幼南念頭一轉,就有了判斷,開口道,“可是功德院那邊出事了?”
“是,”
陳巖深吸一口氣,答道,“原本還順順利利的,但到后面突然被人卡住,只說材料不夠了,還要花時間收集,讓我們安心等待。”
“看來是想無限拖延啊,”
景幼南怒極反笑,道,“可查出是什么人搗鬼?”
陳巖心思細膩,胸中自有錦繡,他既然來告狀,當然已經查的清清楚楚,毫不猶豫地開口道,“是功德院的執事范景堂,他的親侄子和玉子敬玉真人的同胞弟弟拜在樊大修士門下,交情很好。還有,范景堂的道侶是傅家女。”
“世家大族的觸手果真是長啊。”
景幼南笑了笑,神色轉厲,道,“范景堂可能還不知道十大弟子次席加上正清院副掌院的厲害,陳巖,你去正清院找下陳宣華,限她三日內找到范景堂違規的證據,把他強制帶回正清院接受調查。”
“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亂插手,這樣的人,就得拿下!”
“是。”
陳巖答應一聲,自己的師尊剛上位十大弟子次席,正是風頭正勁之時,不長眼的小角色居然跳出來攙和,活該被祭刀。
正清院,丹桂殿。
中央是寒潭,白石臨水,水色青綠,周圍生有蘭草,綠葉紫莖。
三只丹朱仙鶴棲息于潭邊,高大神駿,雪羽上生有如梅瓣似的花紋,顧盼之間,隱隱有一種桀驁不馴。
陳宣華身材高挑,膚白如雪,盤起的高髻上斜插一支玲瓏玉劍,煙嵐之氣繞臀纏臂,似彩帶飄舞。
她安安靜靜地坐在寶樹下,捧著一本道經,看得津津有味。
正在這個時候,只聽叮當一聲,珠簾挑開,紅衣侍女從外面進來。
陳宣華細眉一挑,面露不悅之色,開口道,“什么事?”
紅衣侍女低頭,她知道自家的主人最煩讀書之時被人打擾,可來人太過重要,只能硬著頭皮,答道,“是太玄洞天的陳巖,說是有要事要見您。”
“陳巖,”
陳宣華腦海中顯現出那個銀發銀眸的少年,馬上道,“快快有請。”
陳巖進來,兩人略作寒暄后,開門見山地道,“家師讓我帶話,三日之內找到功德院執事范景堂的不法證據,帶他回正清院受審。”
“功德院執事,”
陳宣華放下書本,凝聲道,“這可是個硬骨頭。”
在宗門中,功德院毫無疑問是最強勢的機構之一,掌握弟子功德的考評,分發資源,等等等等,里面的執事位卑權重,后臺很硬。
陳巖坐直身子,如出鞘的利劍,道,“只要掌握不法證據,就直接傳訊緝拿。”
“我明白了。”
陳宣華聽話聽音,聽出陳巖話語中的堅決,這樣的大事肯定是有景幼南親自下令,看來這個范景堂要倒霉了。
略一沉吟,陳宣華抬起頭,玉聲亦是鏗鏘有力,道,“最慢三天,一定會把范景堂緝拿回正清院。”
強勢的部門,通常是油水多,應酬多,關系多,范景堂這樣位卑權重的人物,不查則以,一查就是問題。
三天,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