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臺。
纖秀長曲,窈然深碧。
竹柏蒼然,隔岸陰森,幽幽浮光垂下,風吹不動。
古真人頭戴銀冠,身披法衣,上面描有慘白骷髏頭,綠云纏繞,隱隱聽到鬼哭狼嚎之聲。
看了眼幽冥之地,古真人的眉頭用力皺了皺,喃喃道,“青夫人遭劫,三百年難恢復,氣運憑空被玄門奪走,很不妙啊。”
“不能讓玄門緩過氣來。”
古真人目光一寒,把手一招,引來幽光,水影交織在寶輦前,雨落荷葉香。
轟隆,
寶輦托住古真人的身子,倏爾到了中天,出了山門,往幽冥之地趕去。
剛行了三千里,突然之間,一點明光冒出,往上一卷,化為清泉,如珠貫貫然,如眼睜睜然,又如漁沫吐吐然,光輪流轉,熠熠生輝。
清泉之上,洞天真人李深嵩手持寶鏡,大袖飄飄,揚聲道,“古道友,好久未見。”
“李深嵩?”
古真人用手一拍,停下云輦,冷聲道,“不知道李道友萬里迢迢趕來,所為何事?”
“呵呵,”
李深嵩輕輕一笑,神情溫和,答道,“今日幽冥不靖,風浪四起,古道友還是閉門家中坐,不要去攙和的好。”
古真人坐直身子,法衣上骷髏圖案暈出血色,他眸子中寒芒跳動,一字一頓地道,“太一宗行事,未免太霸道。”
李深嵩笑而不語,手中的寶鏡泛著金光。
景幼南在幽冥之地擊殺妖族郗鑒,重創魔宗青夫人,從而確立自己在輪回地府中的地位,堪稱輪回之主,這樣的消息不僅是震動大千世界,就連太一宗宗內都是掀起巨大的聲浪。
宗內的洞天真人原本以為軒轅徹當初在東海之上,聯合悟真派洞天真人,擊殺來自星河大世界的王思任就是膽大包天,行事果敢,沒想到的是,景幼南更是驚人,這樣的大手筆,古來罕見。
世界大勢,本來是玄門退,而其他勢力上漲,可是景幼南卻出其不意奪得輪回之主,有此氣運加持,讓太一宗乃至整個玄門都在新生的幽冥格局之中受益。
正是因為此,太一宗的洞天真人沒有人會袖手旁觀,他們紛紛出動,攔下蠢蠢欲動的其他勢力,為景幼南保駕護航。
“動手吧。”
古真人知道今天無法善了,冷哼一聲,自目中射出兩道烏光,轟隆一聲,就到了李深嵩身前。
“咄,”
李深嵩用手一指,祭出寶鏡,烏光打在鏡面之上,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兩位洞天真人試探完畢,同時長嘯一聲,上了極天,各自展開自己的洞天領域,斗到一塊。
一個是魔道巨擘,從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狠角色,滅國屠城,都是等閑;一個玄門前輩,觀日月星辰厚積薄發,玄功精深,神通驚人,兩人戰在一塊,真的是針尖對麥芒,不分軒輊。
萬里之外,星亂海。
正是落日時分,如胭脂初從火出。
遠遠看去,紅云五千丈,飛出縹天,映水如繡鋪赤瑪瑙。
天妖宗種真人顯出天妖法相,頭似龍,身若鳳,爪如鷹,足有千丈的長尾垂空,色成五彩,光華琉璃。
天妖聲若巨雷,遠近可聞,開口道,“陳道友,這次我們分個高下。”
“好。”
來自長生洞天的陳真人長嘯一聲,洞天展開,廣袤千里,若垂天之翼,殺伐之音,錚然耳鳴,道,“分個高低勝負。”
轟隆,
兩位洞天真人直接交手,在極天之上,力量的余波甚至都映出異象,火樹銀花,光耀萬里。
“哈哈,痛快。”
陳真人大笑,他身為太一宗掌教真人的嫡傳弟子,新晉洞天的軒轅徹的師尊,無論是玄功還是法寶,都在洞天真人這一個階層中都是一等一的,這一動手,宛若聀崩地裂,力量浩瀚到不可思議。
“再來。”
種真人天妖法相呼嘯往來,五色神光亂刷,擋住陳真人的攻擊,不疾不徐。
他是天妖宗僅次于宗主的二號人物,天妖血脈高貴,擁有不可思議的天賦神通,自從出道以來,未嘗敗績,非常厲害。
兩位洞天真人在極天之上交手,互不退讓,各逞威能。
除了這兩位真人出動外,太一宗還派出四位洞天真人,都是手持太一宗傳承下來的得道法寶,威能驚人,分別攔下要對幽冥出手的各大勢力。
甚至這一次,連和太一宗關系密切的悟真派和琳瑯仙府都有洞天真人出山,就是為了讓景幼南能夠站穩輪回之主的位置,為以后玄門的發展從長計議。
少陽宗,天雷崖。
蘆花月影,金黃錦荔,蓮花盛開,郁郁馥馥。
景少游頭戴蓮花道冠,身披仙衣,上繡雷池,下描金月,面色平靜,身后層層疊疊的雷光氤氳,接天連地。
他的對面,同樣是洞天真人的秦觀抿著茶水,一言不發。
好一會,景少游大袖一展,青氣垂落,自然生出云紋,接而延伸,化為一面四四方方的寶鏡,映照出大千世界的景象。
只見數股煙氣沖霄,綿延萬里,聲勢震天,周圍異象頻出,火山噴發,洪水泛濫,劫氣深重。
這樣的景象可是難得一見,都是洞天真人交手,力量的余波引動天地規則,才會造成這么大的聲勢。
畢竟,洞天真人參悟規則,領悟規則,運用規則,一舉一動之間,都有天地偉力加持,全力以赴的斗法,肯定了不得。
“厲害,真是厲害。”
秦觀秦真人放下茶盞,目光炯炯,看著鏡面之中顯出的沖天煙氣,贊嘆道,“也就是太一宗,天下第一勢力,才能一口氣沖動這么多的洞天真人。無論是我們少陽宗,還是南華派,上清劍派,都要差點。”
“嗯,”
景少游點點頭,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他的目光反而投向幽冥之地,望著上方郁郁蔥蔥的青氣,天眷喜人,沉吟少許道,“秦道友,你也知道景幼南和我們景家的關系,現在他成長到現在的程度,說什么我們也不能當做視而不見了。”
秦觀目光動了動,神情平靜道,“這個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