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矛盾!
當韓藝的命令傳到其它災區,崔戢刃他們的第一反應也是感到非常矛盾,他們不知韓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們那邊的情況也跟魏州非常像似,百姓都認為天災乃是上天的旨意,是不可逆天而行的。這老天為何要懲罰我們呢?那肯定是因為我們沒有做好,尤其是因為皇后的失德,這得趕緊修德政,改正自身的錯誤,上天自然就會放過我們的。
可是,若不消除蝗災,那什么都無法開展,而且蝗蟲一旦蔓延開來,那是非常恐怖,造成損失是無法估計的,雖然河南、河北大部分旱災地區,已經損失殆盡,但是盡量不能讓蝗蟲蔓延到洛陽、山東地區。
不管怎么后續怎么做,首先得消滅蝗蟲。
面對愚昧的人們,崔戢刃他們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相信韓藝。
很尷尬的是,糧倉已經開放了五日,卻還未有一個人拿著蝗蟲來領取糧食。
還不是說沒有一個人不想這么嘗試,只不過士紳階級不準他們捕殺蝗蟲,而且還告訴他們,是皇后讓這么做的,是這個不祥的女人,想為自己開脫罪名,故此布下陷阱,讓我們上當。
基于武媚娘的名聲已經臭到極致,大家也愿意相信。
總之,信誰也不能信武媚娘。
也可以說,武媚娘還起到了負面的效果。
在魏州正南邊的一座龍王廟前,只見上百百姓,在一干士紳的帶領下,正在祈禱龍王降雨,人人臉上都非常虔誠。
忽然間,田邊傳來一陣叫喊聲。
正在禱告的百姓,嚇得回頭望去,只見一群披頭散發,衣衫襤褸的乞丐,大概有三四十余人,人手一個網子,瘋狂的撲向不遠處田地。
“他們是在干什么?”
其中一個百姓驚呼道。
“哎呦!他們是在捕殺蝗蟲。”
“快!快!快去阻止他們。”
這些乞丐雖然穿的破爛,但是裝備非常齊全,不但拿著網子,腰間還掛著一個布袋,從田間捕捉到的蝗蟲,直接放入袋中。
可憐的蝗蟲這舒服日子過久了,對于危機感大大降低,眨眼間,他們就捕捉了不少蝗蟲。
“住手!住手!”
龍王面前祭拜的百姓已經趕了過來,站在田邊喝止他們。
一個乞丐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那邊一個老者站出來,道:“我乃這里的士紳,你們在干什么?”
那乞丐道:“我們在捕捉蝗蟲啊!”
“你們為何要捕捉蝗蟲?”
“我們看到蝗蟲可以換糧食啊。”
“你們這些愚昧的乞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們趕緊給我住手。”
“憑什么呀?這蝗蟲又不是你家的,兄弟們,動作利索一點,咱們的晚餐可就靠這些蟲子了。”
“你們...你們....。”
那老者氣急道:“快,快,將他們這些乞丐轟走。”
那些百姓立刻拿棍棒沖上去。
唰唰唰!
刀光一閃,但見那些乞丐突然抽出一把刀來,有殺豬刀,有匕首,有斧頭,有大刀。
什么時候,這乞丐也帶刀了!
為首一名乞丐指著那些百姓道:“老子已經餓了好些天了,反正橫豎都是死,你們誰要敢上,我們就跟你們拼了。”
這橫的怕不要命啊!
那些拿著棍棒的百姓,一時間不敢上前。
田邊的老者急道:“我還不信你們敢殺人,給我們將他們轟走。”
那乞丐怒睜雙目,道:“兄弟們,這些家伙要斷我們生路,咱們跟他們拼了。”
“殺呀!”
這些乞丐如瘋子,舉刀就向那些百姓沖去。
那些百姓當即就嚇壞了,將棍棒一扔,轉身就跑,一會兒就跑得沒影了。
誰也不傻,自己的命雖然不見得有多么寶貴,但誰愿意去跟乞丐去拼命啊。
與此同時,大量的乞丐,涌入災區,他們瘋狂捕捉蝗蟲,而且他們都帶著武器,誰要阻擾他們,他們就跟誰拼命。
那些士紳立刻跑去找韓藝。
“你們說得可是真的?”
韓藝聽得倏然起身,滿臉驚訝之色。
那柳徵是連連點頭道:“真的,真的,尚書令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打探。”
韓藝憤怒道:“豈有此理,朗朗乾坤下,竟有人敢當街行兇。”
一旁的盧師卦突然道:“柳伯父,那些人是強盜?”
“不是強盜,是乞丐。”
“乞丐?”
韓藝愣了下,道:“乞丐為什么要拿刀傷害百姓?”
“哦,他們要捕捉蝗蟲,我們當然阻止,結果他們就拿刀來跟我們拼命。”
“啊...是這樣呀!”
韓藝面露為難之色。
柳徵立刻道:“尚書令這話是什么意思?”
韓藝嘆了口氣,道:“這事我恐怕真的愛莫能助,因為皇后已經下達命令,朝廷用糧食收購蝗蟲,也就是鼓勵百姓去捕捉蝗蟲,雖然這非我的意思,但那可是皇后,我也不敢阻擾皇后的命令,他們這么做...名義上是合法的。”
柳徵道:“難道我們就坐視不管么。”
韓藝笑道:“柳前輩莫要擔心,你們已經將道理告訴了他們,并且阻止他們,這老天一定都看在眼里的,是他們自己執迷不悟,到時老天一定會懲罰他們的,咱們不需要擔心,等著看他們好戲就是了。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告訴他們其中的利害關系,至于他們聽不聽,那是他們的事。”
柳徵想想,好像也是這么個道理,道:“我就擔心被他們連累了。”
“不會的。”
韓藝搖搖頭道:“什么事能夠逃過老天的法眼,老天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所以你們千萬別跟他們發生沖突,繼續祭祀天地,那些個乞丐,賤命一條,咱們犯不著跟他們拼命。”
“是是是,尚書令言之有理啊!”
等到柳徵走后,鄭善行笑道:“韓小哥,那些乞丐是你安排的吧?”
韓藝忙道:“這你可別亂說,這是會死人的。”
盧師卦笑道:“我還沒有見過那個乞丐還帶著刀。”
韓藝哼道:“這虎口奪食,不帶刀那能行么?再者說,蝗蟲換糧食這種好事,我要是乞丐,我也會這么做,這在情理之中,你們可別想歪了。”
雖然韓藝堅決否認,但是盧師卦、鄭善行都知道這肯定是韓藝安排的。
寂靜多日的糧攤,終于變得熱鬧起來。
只見上百名乞丐圍在門前,這乞丐么,他們怎么可能會排隊。
負責是發糧食的乃是禁軍,嘴巴都說干了,也勸不了他們去排隊,只能放棄了。
這些乞丐拿著提著一袋袋蝗蟲,放在桌上,換來是沉甸甸的糧食。
官府還真是說到做到,一斤換一斤,絕不缺斤少兩。
“快點,快點。老子都快要餓死了。”
“你們急個什么,不是還要稱重么。”
“哎!你弄了多少蝗蟲?”
“至少也有個兩三斤吧,這兩天可不會餓著了。”
“哎哎哎!待會咱們一塊去河邊煮飯。”
“行啊!”
他們在這里激動不已,周邊還圍著一些鄉民,他們呆呆的看著他們交上去的稅收,落到這些乞丐手里,心中真是五味雜陳啊!
這些乞丐拿著糧食,又跑去快要干枯的河邊煮飯,頓時是香氣陣陣。
要知道很多百姓的米缸都已經見底了,因為他們不但沒有收成,反而還在祭祀方面,揮霍著自己的余糧,他們的余糧消耗的是非常之快。
然而,如今他們只能在一旁乖乖的看這些乞丐吃著香噴噴的米飯。
大家一看這蝗蟲還真能夠兌換糧食,更多的乞丐涌入進災區。
當地的百姓開始感到迷糊了,說好的天降正義呢?怎么這些乞丐越過越滋潤了,還有不少乞丐,都不愿意兌換糧食,要兌換絲綢,官府也是有求必應,也開放絲綢兌換。
結果這些人不但吃得好,穿得也好。
百姓的心開始變得躁動。
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龍王廟前。
“祭祀,祭祀,我們祭祀了這么多天,老天爺也不下一滴雨,我家孩子如今都沒有飯吃了,可是你看那些乞丐,天天吃得比我們都要好,這老天爺太不公平了。我不管了,我也要去捕捉蝗蟲。”
只見一個年輕人憤怒的站起身來,抓起一把香,重重的砸在地上,然后轉身沖著田里面的跑去。
“徐兄,等我,我與你一塊去。”
“我也去。”
“你們,你們干什么去?”
“我們只是不想餓死。”
轉眼間,龍王廟前,就沒有幾個人。
這種事換誰誰也不會甘心,他們天天在這里虔誠的祈禱,但是老天不但沒有給他們半粒米,而且蝗蟲還在蠶食他們的糧食,但是那些乞丐,什么都不管,一點素質都沒有,卻天天是白飯,穿絲綢,這誰想得通啊!
這積累在心中已久的怨氣,立刻爆發出來。
大家紛紛組織起來,將漁網什么,改造成專門捕捉蝗蟲的網子,不但如此,他們還開始驅趕這些外來的乞丐。
“你們這些乞丐,給我滾出這里,這里的蝗蟲是我們的。”
“哈哈!說得真是好笑,你憑什么說這蝗蟲是屬于你們的。”
“因為這田是我們的。”
“我們也沒有要你們這田啊!”
“哈哈!就這田,給我我也不要,干得鋤頭都挖不開了。”
“哈哈!”
乞丐們很囂張,農夫很憤怒。
“你們究竟走不走?”
“我就不走了,你們能拿我怎么樣?”
“鄉親們,我們跟他們拼了。”
“殺呀!”
與幾天前,這里的情況來了一個驚天大逆轉,只見當地的鄉民,拿去棍棒、鋤頭,瘋狂的撲向那些乞丐。
“殺人了!”
那些乞丐嚇得面色慘白,轉身便跑。
這蝗蟲就是糧食,你們捕捉走了,那我們吃什么啊!
漸漸地,所有魏州的百姓都開始出來捕捉蝗蟲,同時將那些乞丐全部驅逐出去,聲勢之浩大,令人瞠目結舌,若是不知道內情,還以為這里發生了起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