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后方的戰線遠沒有前面那么縱深,故此韓藝他們行得幾日,便來到了蘇定方的大本營。
蘇定方是非常激動的將他們請入大帳,這是可以理解的,財神爺加援軍的到來,蘇定方他能不高興么。
一番寒暄過后,蘇定方便迫不及待的向韓藝詢問前線戰事。
韓藝便將唐軍在鴨綠江受阻一事,告知了蘇定方。
蘇定方聞言稍顯遺憾的點點頭。
韓藝見罷,心中好奇,于是問道:“不知蘇將軍這邊的情況如何?”
蘇定方輕松笑道:“一切都還順利。”
韓藝、獨孤無月聽得都有些好奇,順利你們還留在這里。
劉伯英看出他們心中的疑惑,當即道:“其實咱們都還沒有出全力,不然的話,那淵男生早就被咱們打敗了。”
靠!你們是在打仗,又不是玩游戲,還不出全力?韓藝聽得更是疑惑,問道:“劉將軍此話怎講?”
劉伯英道:“咱們這邊兵力不足,就算能夠打到平壤去,也沒法攻破平壤城,故此,我們就在這一帶先逗那淵男生玩玩,待我軍主力到來,我軍立刻便能兵臨城下。”
韓藝與獨孤無月相覷一眼,這牛皮吹得。
蘇定方趕忙道:“倒也沒有劉將軍說得那般夸張。其實我軍能夠在后方輕松應對,也都是因為高句麗的主力都在前線,故此我們才能做到游刃有余。”
韓藝好奇道:“既然如此,將軍為何不尋求突破?”
蘇定方立刻將原因解釋了一遍。
原來當初淵男生領兵來此,出其不意圍攻新羅大軍,打了幾個非常漂亮的圍殲戰,成功的將蘇定方給牽制回去,逼得蘇定方最后只能安排新羅在后方看著,這的確令唐軍的士氣受到了很大影響,因為新羅的潰敗,讓蘇定方有些始料未及,兵力嚴重不足,想要打攻堅戰是非常困難。
正巧蘇定方發現淵男生在繼續鞏固這一代地區的防御,顯然淵男生認為,他是能夠守住這一道防線的。
這令蘇定方大喜不已,因為這一代地區沒有什么天險和堅固的城池,這后方乃是高句麗擴張的路線,他以前都是從這里出兵打新羅的,高句麗后方最好的防守的地點是浿江(大同江),但是那里已經到平壤的境內,淵男生顯然就是不想蘇定方打到浿江去,他希望在這一道防線上,就守住蘇定方,避免給前線太大的壓力。
這些信心都是建立在他成功將蘇定方給牽制回去,以及逼得蘇定方將新羅大軍安排在后方,淵男生也不是盲目自大的人,如今唐軍不過就兩萬多軍隊,他主場作戰,兵力還占優勢,他認為他是可以守住這一道防線的。
于是蘇定方就將計就計,沒有使出全力進攻,麻痹對手,讓淵男生以為自己能夠守住這一道防線,同時又給他那么一點點壓力,讓他將浿江的兵力給調到這邊來,只要不是攻堅戰,蘇定方才不在意兵力差距,他手下可都是精兵強將,還在百濟還練過手的。
同時蘇定方又在打探前線的消息,他最初的構想是希望前線先取得突破,然后他順勢從后方擊敗淵男生,打高句麗一個措手不及,然后再與主力南北夾擊平壤。但是等了好幾日,前線沒傳來什么消息,他覺得等下去,也不是個事,于是又希望李績能夠增派一些兵力過來,還有一些水師,因為想要抵達平壤,就一定要過江,想要圍攻城池,當然需要更多的兵力,他如今手中才兩萬多軍隊,同時還得留一些兵駐守百濟。
但是因為蘇定方在軍中地位不高,他不敢嚷嚷著要更多的兵力,而且人家也不一定給,誰都想消滅高句麗,我將兵給你了,那我打什么?他以前就很想上位,他確實也厲害,作戰勇敢,常常出奇制勝,但這就會引來他人的嫉妒,所以他經常招人排斥,這回也學乖了,讓楊思訓去找韓藝問問看,能不能在加點兵過來。
蘇定方說得雖然是非常委婉,但言語間還是透著一股傲氣,我不是打不過淵男生,我隨時可以滅淵男生,只不過我在為進攻平壤做鋪墊。
要是讓淵男生知道蘇定方真實的想法,估計都會吐血,我將你視作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你竟然這般看我。
韓藝道:“也就是說,蘇將軍有把握擊敗淵男生?”
蘇定方自信的點點頭,又道:“如今援軍已到,我也不打算繼續等下去。”
劉仁軌突然道:“但是后勤是一個問題,我軍先前占領了整個百濟,迫使我軍還得分兵去駐守,只能依靠新羅的協助。唉....但是新羅實在是不堪大用,若是我軍抵達平壤,萬一這補給不上,到時我軍可能會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
韓藝笑道:“后勤之事交予我,三位只管進攻便是。”
蘇定方哈哈笑道:“有韓尚書這句話,我軍便再無后顧之憂啊!”
“這是我分內之事,我立刻幫你們辦妥。”
韓藝一笑,然后便往外面道:“來人啊!”
一個將官立刻走了進來。
韓藝笑道:“你以我的名義通知新羅方面,讓他們全部回去,不要留一兵一卒在這里,大唐已經不再需要他們。”
“喏!”
待那將官出去之后,蘇定方他們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劉仁軌驚訝道:“韓尚書,你這是.....?”
韓藝笑道:“新羅就只能一個字可以形容,就是‘賤’。對于賤人,那就不能好聲好氣的說話,得狠一點,你們準備進攻就可以,我這邊很快就能夠搞定的。”
此時新羅王還沒有回國,他擔心此時回去的話,那么打完之后,可能也就沒他什么事,畢竟是同盟,得共同作戰,他得賴在這里,等著戰利品,于是窩窩囊囊的待在后面。其實整個新羅都沒有什么斗志了,無非就是想分一杯羹而已。
這唐軍方面突然派人來通知他們,讓他們回去,而且還是以安撫大使的名義,以前都是劉仁軌跟他們打交道,韓藝可還未來過這里的,這令新羅王非常驚訝,出什么事呢?于是趕緊派大臣趕了過來詢問情況。
韓藝可沒有劉仁軌那么好說話,那劉仁軌畢竟是文臣出身,讀得是孔孟,面對他國使臣,還是客客氣氣的。韓藝見到那新羅使臣,都不跟他寒暄半句,劈頭蓋臉的將他訓斥了一番,你們打仗不行,那倒也罷了,我也知道你們也不想輸,可你們連個路都修不好,要你們有什么用,還擅自招降百濟的大將,你們想干什么?
總之,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什么破事都給抖了出來。
新羅使臣雖然聽過韓藝大名,但是還未見過面,當即就嚇蒙了,韓藝都未請他坐下,站在韓藝面前唯唯若若的,真是可憐極了。
韓藝訓了一通之后,又非常明確的告訴那使臣,要么你們先全部撤走,沒有你們,我們大唐同樣可以搞定,但是戰后你們是一寸土地也別想得到。
如果你們還想要得到你們被百濟、高句麗攻占的那些領土,那么就留下五千名士卒,編入大唐的后勤軍,作為我們聯軍的象征,但是得由大唐將軍來統帥,還得留下十萬石糧草,其余人都回去,待在這里還損耗糧草,我也沒有空招呼你們,除此之外,百濟通往高句麗的道路,暫時由唐軍接管,因為百濟與高句麗并不接壤,一定得通過新羅的領土。
這不是喊價,這是硬性規定,你們只有兩個選擇。
你要說這是欺負,欺負你又怎樣?
你連百濟都不如,要不是我大唐出兵援救,你們早就被滅了,如今還敢有給我們臉色看,咋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新羅使臣半句話都不敢說,回去就告訴新羅王。新羅王當然是非常憤怒,這真是太不給面子了,我們好歹也是盟友呀,但是面子是自己掙的,不是人家給的,你們要是有點用,又豈會有今日。
故此這憤怒歸憤怒,新羅王還是能夠看明白這局勢的,如今百濟被滅,高句麗也被打殘了,而且他們見識過大唐的軍隊是多么的強大,突然來了一個這么強硬的安撫大使,他突然也害怕起來,這時候要得罪大唐,那就是自取滅亡,于是趕緊答應下來,是嚴格按照韓藝的命令,留下五千士卒,而且都是生力軍,都是壯年,以及十萬石糧草,然后班師回朝,臨走前還派了一個文臣跟韓藝說了一聲抱歉,但順勢就將這文臣留在這邊。
韓藝當然明白新羅王的意思,留這個文臣在這里跟著,能夠知道前線的戰事,別打完了,自己都還蒙在鼓勵,這文臣又不管事,就是跟著而已,韓藝就當做不知道。
劉仁軌、蘇定方可是從未見過新羅人辦事是如此的麻利,五千名士卒,十萬石糧草,立刻就送到了,除了道歉,半句話都沒說。平時讓他們做什么,不是拖拖拉拉,就是推三阻四,只覺這新羅人真心是生的賤,好聲好氣跟你說,你不聽,偏偏要被人罵,被人威脅,才會乖乖的聽話。
韓藝將那五千名士卒混編入后勤軍,給予后勤軍的待遇,吃得還是要比那些俘虜好,畢竟是盟軍,不是俘虜,反正糧食也是他們新羅給的,韓藝哪里看得上那點點糧草,他只是不想被新羅占便宜罷了。
這一下,那些新羅士兵可真不敢敷衍了事,因為周邊都是唐軍,自己的老大都已經回家去了,這你要敢再怠工的話,那就是軍法處置,死了都沒有人知道,這真心不是開玩笑的。韓藝也非常明確的告訴他們,干得好,有獎,干不好,就得接受懲罰,貽誤軍機,那就得用唐軍的軍法處置,所以讓他們干啥就干啥,干活比誰都積極,再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與此同時,蘇定方也已經將作戰計劃給制定好,其實他早就胸有成竹,就連對方的弱點在哪里都摸的是一清二楚,他先是將騎兵全部集中起來,由獨孤無月和元烈虎領軍,這當然是獨孤無月自告奮勇討來的,而白江口一戰,也讓蘇定方看到獨孤無月的能力,于是答應他領軍,至于元烈虎那純粹就是偷偷混進去的。
他們兩個率領騎兵直接從敵軍最為薄弱的點沖破敵軍的防線,然后迅速迂回到敵軍陣地的后方,配合前面步兵,夾擊淵男生的主力部隊。
因為淵男生是一個前重后輕陣型,他害怕被蘇定方逐一擊破,故此集中兵力在前線,讓蘇定方不管打哪里都無法馬上啃下來,那么他們與浿江之間有一個空虛的地帶,蘇定方就是要利用這一片區域來進行迂回。
淵男生本來是很謹慎的一個人,但是沒有辦法,他遇到了蘇定方這個老司機,被迷惑的暈頭轉向,以為自己對于唐軍知根知底,卻不知唐軍都沒有使出全力,如今唐軍瞬間撕破他們的防線,進攻也變得非常凌厲,這一下子都跟不上節奏,待獨孤無月迂回過來時,登時兵敗如山倒,整個防守陣線支離破碎。
淵男生哪里還敢念戰,趕緊率部往浿水退去,可是待他渡河之時,蘇定方、劉仁軌、劉伯英再加上獨孤無月的水軍,從四面八方掩殺過來,在浿水水域大敗高句麗,唐軍趁勢渡過浿水,兵鋒直指平壤。
蘇定方的戰術其實非常簡單,就是唯快不破,在浿江都還未站住腳,又趁敵軍還未布置好防守,又親率一萬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取平壤城外一道非常重要的防線,就是馬邑山,進而兵臨城下。
蘇定方只用了三場非常漂亮的圍殲戰,基本上就將浿水以及浿水以南的高句麗守軍全部給殲滅了,唯一可惜得就是沒有抓到住淵男生。
可見蘇定方老人家并沒有吹牛,還不到一個月,他就兵臨城下,打的淵男生連頭都不敢回。
這主要還是兩軍將帥的差距太大了,蘇定方是全方面壓制淵男生,包括軍隊,高句麗兵力雖眾,但素養遠不及唐軍士兵,而且劉仁軌、獨孤無月又都是那種非常嚴謹的將軍,他們非常完美的執行了蘇定方的戰術,那么一切就變得非常輕松。如果是楊萬春那些老司機在,蘇定方可能就沒有這么輕松。
平壤內外都嚇尿了,兩國交戰這么久,這還是唐軍第一回抵達平壤境內。
別說平壤的百姓,就連韓藝都還未看懂,此時此刻他終于明白為什么蘇定方、劉仁軌他們老是擔憂會增加后勤的壓力,就你們這么個打法,后勤要沒有壓力那就有鬼了,眨眼間,這縱深就增加一倍多,他也開始有些擔憂,這后勤到底能否補給的上。
那淵蓋蘇文的眼中只有李績、契苾何力、程名振這種級別的統帥,還沒有將蘇定方放在心上,因為可憐的蘇定方在軍中二十年都沒有升過官,一直都是在中層徘徊,五十多歲才開始獨當一面,而且還是在西北,官途是非常坎坷的,故此淵蓋蘇文也不太了解蘇定方,以為自己的長子可以抵擋住蘇定方,反正只要拖住就行,再加上剛開始淵男生一開始的確拖住蘇定方,他就安心的在前面與唐軍主力糾纏,沒曾想到,這眨眼間,蘇定方就打到家門口來了。
好在蘇定方首回嘗試性的攻城,并未取得什么戰果,這平壤畢竟是高句麗的首都,地勢險要,城池堅固,而且有淵蓋蘇文帳下的大將溫沙門坐鎮,這也是老司機來的,于是蘇定方就退到馬邑山,開始整合兵力,商量著如何攻城。
而就在這時,韓藝收到了一封密函。
“祿東贊,你個王八蛋。”
韓藝看完這封密函后,非常無奈的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