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藝的一席話,仿佛一束從未存在過的亮光照進楊林等人的心中。
其實他們都已經是人到中年,按道理來說,他們此時應該是銳氣正減,沒有了那一股沖勁,但是他們聽得又是激情澎拜,仿佛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這是因為他們這幾十年來,對未來的憧憬,就是明年有一個好收成,從未想過爭取更多的幸福。
然而此時,韓藝已經點燃了他們心中本就存在的那團火,無一例外,楊林等人都認為可以嘗試著做出一些改變,反正這也不需要什么本錢,他們現在空閑的很,為什么不去試試。
一番商議之后,楊林等人就離開了,他們還得將這事告訴親人,告訴其余的村民,因為這不是他們幾個人的事,而是整個梅村的事。
韓藝送走楊林他們之后,就回到了屋內,肖云迎面走來,雙目充滿了困惑,朱唇輕啟,似有話要說,但是卻被韓藝搶先說道:“肖云,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肖云到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道:“什么忙”
韓藝道:“幫我寫一些東西。”
肖云看著神情凝重的韓藝,眨了眨美目,“不會是遺”
天啊這婆娘究竟在想什么韓藝翻了翻白眼,道:“要是遺書,那也是幫你寫的。”
兩個時辰后。
肖云看著幾尺長許的白布上那密密麻麻的黑字,雙目充滿了震驚,很難相信一個人會對自己寫的字感到如此震驚,肖云可也沒有自戀到這種地步,她震驚的是上面寫的內容,這上面詳細的寫著梅村村民如何經營這麻將、桌椅等等,其中很多理念都是聞所未聞。
她當然沒有聽過,因為這是來自千年之后。
韓藝扮過太多金融界的精英了,雖然他從未做過生意,但是懂得不少理念。話說回來,如果他去做買賣,成功的可能也很大,因為他在行騙的過程中。必須要懂得隨機應變,處理各種問題。
過得半響,肖云才慢慢從震驚中走了出來,驚訝的望著一旁正在喝茶解渴的韓藝,“這這些都是你你想出來的”
韓藝點點頭。他之所以承認,是因為他不想過多的解釋。
肖云道:“這怎么可能”
韓藝笑道:“這怎么就不可能了,為什么你會這么說,那只是因為你從未想過,就跟楊二叔他們一樣。”
肖云愣了下,心道,是啊,我從未去想過,故此才會對此感到驚訝。道:“既然你早有一套如此成熟的理念,為何在此之前你從未提過。也沒有付諸行動。”
韓藝搖搖頭道:“因為我對這些并沒有興趣。”
肖云道:“那你為何現在又要這么做呢”
韓藝想了想,道:“可能是因為陳碩真吧。”
肖云困惑的望著韓藝。
韓藝稍稍遲疑了一會,才嘆道:“我說過冷漠這就是陳碩真起義給我最大的感觸。記得當時,睦州起義一事傳到揚州來,除了官府以外,揚州百姓并沒有太多的反應,他們的日子如往常一樣,但是到了后來,陳碩真大軍突襲揚州,揚州百姓終于有了反應。是害怕,是驚慌,是憤怒。到最后,叛軍全軍覆沒。而揚州百姓是高興,是泄恨,但是自始至終他們心中并無半分同情和憐憫以及思考,死的人也是我們的同胞,也是我們大唐子民,然而。他們并沒有想過這一點。
為什么會這樣,就是因為現在的百姓都是自掃門前雪,他們關心的只有自己,只要不影響他們的生活,他們就不會去關注,他們思想中就只有一口飯。
難道人性就是如此嗎我看不然,理由我前面也已經說過了,是因為這種靠著一畝地活著的生活所導致的,每一個百姓只需要種好自家的地,這一年就算是安穩了,他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只需要依靠老天的幫忙,這種自給自足的生活方式讓人性變得冷漠無情,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但是人豈能斗得過天,當老天發怒時,一個人是根本不可能抵抗的,只有眾志成城,方可抵御,如果當時清溪縣發生災難時,其余州縣的百姓都紛紛救援,那么縱使官府無所謂作為,也不會發生這等悲劇。
我之所以這么做,一來,也是擔心梅村會發生跟清溪縣一樣的悲劇,二來,我希望梅村的村民能夠走出梅村,能夠明白一個道理,相互幫助,相互交流,相互關心,這才是人類該有的生活,上天賦予了我們無與倫比的語言,這是人類最強的武器,我們怎么能棄之不用呢”
肖云怔怔望著韓藝出神,突然喃喃道:“也許你去長安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韓藝一時沒有聽清,“你說什么”
“哦,沒什么。”肖云怔了怔,道:“但是你不在,你怎有把握梅村的村民能夠做到你想象中的那樣。”
韓藝搖搖頭道:“我從未希望他們按部就班的如我說的去做,這本來就需要自己的去摸索,去奮斗,他們會遇到大大小小的困難,但是每解決一個困難,就是往前跨了一步,其實只要他們愿意為此努力,我就非常滿足了。”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
肖云幽幽一嘆,又道:“只可惜我們馬上就要離開了,如果你能帶著他們一同努力,那一定事半功倍。”
韓藝搖搖頭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合適。”
肖云詫異道:“為什么”
韓藝苦笑道:“因為我就不是這么一個人,出出主意倒還不錯,其余的我真的不行。”
“那只是你自己以為罷了,你前面也說了,你不去做,又怎會知道不行了。”肖云不以為然道。
韓藝聽得若有所思。
肖云又問道:“那你有合適的人選嗎”
“啊嗯。”
“誰”
“沈家。”
在沈笑的避難屋內。
韓藝、小野、熊弟,還有沈笑、桑木、東浩、佐霧,七人團團圍著一張東拼西湊的組合桌坐著,桌上擺放著十大碗菜。
原本桑木等人是打算回扶桑的,但是如今官府已經表示不再追究他們的責任。當然,這只是私下協議,但不管怎么說,他們現在已經安全了。只要不被王家的人發現就行了,他們便也不想再會扶桑了。
畢竟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如今的扶桑太落后了,根本不能與大唐相比,所以他們還是想繼續留在大唐。于是沈笑就將這屋子借給他們住。
“韓藝,你真是不夠意思,這么久才來看我,是不是跟著楊家,就看不起咱們了。”
沈笑這一見到韓藝,就是大發牢騷,他可是將韓藝視作生平第一知己,但是韓藝的表現似乎沒有將他放在心上,這讓他很惱火。
“你這是哪里的話,我可從未這般想過。我一直將你視作兄弟。”
“那你為什么不來找我玩。”
韓藝也是有苦難言,道:“真是很抱歉,這些天出了一點意外。”
沈笑好奇道:“什么意外”
韓藝笑道:“一言難盡啊”
沈笑見韓藝不愿多說,也沒有多問,因為他知道現在韓藝是跟著楊思訥混的,真的有很多事不便多說,道:“這我不管,總之這事是你的不對,先罰三杯,還有小野、熊弟。你們兩個小子也不厚道,必須要喝。”
韓藝笑道:“酒一定會喝,這你放心,你不讓我喝。我也會搶著要喝的,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先跟你說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去長安了。”
“什么”
沈笑、桑木等人皆是一驚。
沈笑道:“你去長安干什么”
韓藝道:“是楊公安排的。”
他這么說,無非也是避免沈笑他們多問。
果然,沈笑一聽是楊思訥安排的,埋怨的話又吞到肚子里面去了。道:“什么時候走”
韓藝道:“三天之后。”
“這么快”
“嗯。”
沈笑一聽,不禁非常失落,默不作聲。
韓藝用力拍了下沈笑的肩膀,道:“沈笑,你這是干什么,你我雖然認識的時日不長,但也算是一同騙過人,一同上過青樓,不管我去到哪里,你都是我的兄弟,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沈笑瞧了眼韓藝,道:“真的”
韓藝道:“這我有必要騙你嗎。”
沈笑這才稍稍露出一絲微笑,道:“這話倒還中聽。”
桑木突然道:“韓公子。”
“別叫我公子,我現在聽得這個就反感,你就叫我韓藝吧。”韓藝一揮手道。
桑木一愣,雖不明韓藝為什么這么說,但也知道其中肯定也有原因,于是道:“是這樣的,我們待在揚州也有諸多不便,其實早就想離開這里了,既然你要去長安,可不可以帶上我們一塊去。”
因為這事出突然,東浩、佐霧一時沒有準備,愣了下,隨即點頭,道:“韓恩公,如果你不嫌棄,就留我們在你身邊鞍前馬后。”他們本來就打算要去長安的。
韓藝瞧了他們三人一眼,顯得有些猶豫,就他的性格,他是不喜歡帶這么多人在身邊,因為身邊的人越多,責任就越大。但是轉念一想,要去到長安那么遠的地方,路上難免會遇到困難,自己以前出遠門都是坐飛機的,而桑木等人在這方面可是有著非常多的經驗,畢竟他們跨洋過海才來到大唐,而且他們三人也是可憐,親人都已經死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他們三個非常講義氣,不是那種心術不正的人,思前想后,韓藝最終點點頭道:“行,如果你愿意的話,就與我一塊去吧。”
桑木等人大喜過望。
“等等下。”
沈笑突然一手攔在中間,不爽道:“你們都走了,那我怎么辦這可不行。”
熊弟笑嘻嘻道:“沈大哥,你也可以與我們一塊去啊”
韓藝道:“小胖,別亂說。”
“不不不。小胖說的挺有道理的。”沈笑嘿嘿道:“其實我也早想去長安見識見識了,要不韓藝,你也順便也捎上我吧。”
韓藝哼道:“這你就別想了,你九代單傳。你走了,你父親怎么辦安心在揚州待著吧。”
“這時候別提我爹好不,多掃興啊”
沈笑撓撓頭,又揮揮手道:“我就開開玩笑的,我知道我去不成。”
韓藝道:“你也別懊惱。現在沒有機會,不代表今后去不成。”
沈笑眨眨眼道:“韓兄話里有話哦。”
韓藝笑道:“誰敢保證你們沈家不會去長安做買賣,說不定哪天你家就把這第一樓要開到長安去了,如今你們家還只是揚州第一樓,要想成為大唐第一樓,那必須得去長安試試成色。”
“對啊”
沈笑一拍大腿,但立刻就拉下了臉,郁悶道:“這說著是容易,但是做起來可就難了,去長安開酒樓哪有這么簡單。”
韓藝笑道:“這是當然。不過我相信這難不倒你沈笑的。外面人人都傳你是敗家子,但其實你都是把錢用在助人為樂上面,也許在別人看來,你這種做法很愚蠢,但是我覺得你做的非常正確,你比那些人強上何止萬倍,如今咱們大唐最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人,我韓藝對擁有你這種兄弟感到十分的自豪。但是,如果你想幫助更多的人,就必須擁有更多的錢。我知道你不喜歡做買賣,因為這里面的確有很多勾心斗角之事,但是這不要緊,你可以當做是在幫助別人。這是為自己的夢想而努力。”
沈笑狐疑的望著韓藝,似乎不相信韓藝會說出這么富有哲理的話來,道:“我說韓藝,這話你是不是從哪里偷聽來的。”
韓藝哈哈一笑道:“就當我是偷聽來的,那你以為如何”
沈笑撓撓脖子,若有所思道:“倒是挺有道理的。”
“這不就行了。”
“可是我做買賣跟爹爹相比。那差太遠了,我可能壓根就沒這天賦。”
“那只是你沒有試過,我相信你一定行的,因為你一個非常有想法的人,這種特質注定你將會取得前所未有的成功。”
沈笑聽著渾身起雞皮疙瘩,道:“韓藝,你今天怎么了,一直在夸我,我這人習慣聽別人諷刺我,你這么一夸,我倒是挺不適應的,你不會是。”
韓藝道:“不會是什么”
沈笑懼怕道:“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韓藝一愣,隨即笑罵道:“你滾一邊去,老子才沒有這癖好。”
沈笑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道:“那就好,那就好。”
這家伙思想真是過于超前了。韓藝心中好生無奈,殊不知這年頭早就有這么一回事了,沈笑也不是沒見過,但不管怎么樣,韓藝都不想再糾結這個話題,趕緊跳過,道:“沈笑,你不用為此擔心,我現在就給一個發財的機會。”
沈笑一怔,“發財的機會”
韓藝從懷里掏出一卷白布來,放在桌上,面色凝重道:“這是我潛心編寫的一部寶典,我取名為葵花寶典,你只要學會這寶典上面的知識,多的就不敢說了,但是,必將發財。”
“葵花寶典”
沈笑猛吸一口冷氣,驚訝道:“你還會寫寶典”
韓藝笑道:“這有何難。”
“我我可不信。”
沈笑趕緊打開寶典來一看,這抬頭第一句就把他下了個半死,臉都是青的,驚道:“欲練此功,必先自宮。韓藝,你你瘋了吧,我九代單傳,你讓我自宮。”
韓藝似乎早有準備,拿起一個空盤擋在臉前,等沈笑噴完之后,才偏過頭去,道:“你先聽我說,這自宮不是讓你真的自宮,而是提醒你,如果你想要為自己的夢想而奮斗,就必須割棄一些愛好,因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這一句話的只是想告訴你一個道理,就是有得必有失,就看你怎么去取舍。”
沈笑惱火道:“那你也不應該這樣寫呀,剛才都嚇死我了。”
韓藝呵呵道:“醍醐之語,自然得寫的重一些,不然你怎么記憶深刻,上面你不懂得可以去請教你爹,你爹一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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