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韓藝由于昨日實在是累得要命,今日也沒有去晨跑了,只想多睡一會,可是世上之事,往往是難以如愿的,睡得正香時,這送禮的就又來了。
還有完沒完!
韓藝窩在暖和的被子里,死活不愿出來,還是劉娥以闖進去作為威脅,他才逼于無奈的從被子里面爬了出來,洗漱一番,出門見客。
見客?
聽上去倒是還真像似青樓的姑娘。
迷迷糊糊的將禮物收下,又是打著哈欠的將送禮之人送走。
“對了,劉姐,剛才來的是啥人?”
韓藝揉著眼睛,向劉娥問道。
他這禮都收下了,卻還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真是忒也不專業了。
劉娥一陣無語,道:“是張家的人。”
韓藝打著哈欠道:“張家?何許人也?”
“就是郯國公的后人,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十六衛府的人。”
“十六衛府?”
韓藝微微皺眉,笑呵呵道:“看來這些都是帶有劇毒的禮物啊!”
劉娥詫異的望著韓藝。
“哦。”
韓藝道:“對了,我記得前些日子讓你命人去填那臭地,弄的怎么樣?”
劉娥道:“前兩日就已經在填了,現在估計填了一半了。”
韓藝道:“那好,你立刻命他們停工,這我另外會安排人去做。”
劉娥不解道:“這事為何還要另外安排人去做。”
韓藝邪惡一笑,道:“你叫人,那還得給錢,我叫人,那是不用錢的,這就是區別所在。”
隨著太陽的升起,北巷的人流也漸漸多了起來。
通常來說,在商業氣息濃烈的地方,一般都會讓人感受到一股狡詐的味道,這就是商人自帶的。
但是淘寶大市場不一樣,里面沒有什么狡詐之氣息,有得只是希望,因為在這里做買賣的人,他們以前都是非常淳樸的農夫,他們不會去騙人,也不會弄虛作假,每一件貨那都是貨真價實,價錢也非常公道,不跟后世的商人一樣,什么都弄假的,導致人民不管身處何地,都沒有一點安全感。
如今淘寶大市場已經是名聲在外,很多百姓都喜歡來這里購物,因為都是平民百姓,地位相等,買的快樂,賣的也開心。
上午時分,兩個中年男人來到了淘寶大市場,一個身著青衫,文質彬彬,一看就是一個讀書人,另一個身著藍袍,氣宇軒昂,絕非池中之物。
這二人來頭可不小,身著青衫正是韓瑗,而身著藍袍的則是來濟,這二人最近可是平步青云呀,韓瑗加封侍中,而來濟也已經晉升為中書令,替代了柳奭,故此柳奭辭去中書令,對于長孫無忌的意義并不在于這官職,反正補上的肯定是他的人。
長孫無忌他們可不是紙老冇虎,你皇帝三番四次向他冇們索取,不可能連一點回報都不給吧,長孫無忌、褚遂良都已經到達了巔峰,提不上去了,故此李治就加封了韓瑗和來濟,作為回報。對于這一點,李治倒是不介意,反正我不封的話,三省也是由你們掌控,這不過就是一個表面上的儀式罷了。
“想不到這里人還真是多呀!”
韓瑗舉目四顧,笑著說道。
來濟點點頭,突然看到了什么,走到一個攤位前。
那攤主笑呵呵道:“二位尊客,要買些陶罐回去么?”
這攤主正是陶老伯。
來濟拿起一個陶制的筆筒看了看,贊道:“你這里的陶器還真是不錯。”
陶老伯呵呵道:“尊客若是喜歡的話,不妨買一個回去。不貴的,就二十文錢。”
來濟點點頭,道:“這價格非常公道。”
韓瑗道:“給我也來一個吧。”
“哎哎哎!”
陶老伯立刻又拿出一個人來。
韓瑗拿著一看,又看了眼來濟的,道:“我的怎么與他不一樣。”
陶老伯呵呵道:“尊客有所不知,我這里的陶器就沒有一樣的,但都是真材實料。”
韓瑗稍稍點頭,笑道:“看來你是一個老買賣人了。”
陶老伯搖搖頭道:“不是,我以前是個農夫,最近才來這里做買賣的。”
來濟道:“既然有田種,為何還要來此做買賣呢?”
陶老伯道:“我一家五口人,可家中就只有三四十畝地,哪里養得活,平時只能去幫別人耕地,自從來到這里之后,總算可以養活一家人了,這這鳳飛樓的韓小哥可真是一個好人哦,他不但允許我們先欠著租金,還幫我們出主意,大好人一個人,要是沒有他,我一家人都不知如何活下去。”
韓瑗微微皺眉,道:“朝廷分地可都是按人口分的,你一家五口人怎么也不可能只有三十畝地。”
陶老伯道:“話是這么說沒錯,我家以前分得不少田地,但是貞觀年間,長安不是發生旱災么,我一家人都活不下去了,只能將土地給賣了,換得一些糧食活命,唉....對于咱們這些百姓,一旦收成不好,就沒啥辦法,只能賣土地,這地越賣越少,等到風調雨順,咱們又無地可種了,要不是韓小哥,我都打算今年冬天遷往寬鄉去,不然真得活活餓死了。”
韓瑗點點頭,付了錢,就與來濟離開了。
一邊走著,韓瑗一邊說道:“像方才那老伯那樣的人,在這狹鄉之地,怕是不在少數啊!”
來濟點點頭道:“均田制雖然保證了百姓有地可耕,但終也敵不過老天,這老天一發怒,百姓就再無生計可言,而那些地冇主家中存糧甚多,故此每當天災之時,他們就開始大量購買土地,導致他們的土地越來越多,百姓手中的土地越來越少,近幾年風調雨順,倒也看不出來,一旦出現貞觀年間那樣的大旱,怕是會出大事。”
韓瑗若有所思道:“也許借用行商來幫助百姓尋得新的生計,也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來濟點點頭道:“但是如今風調雨順,年年豐收,還看不出什么,只有等到危難降臨時,方能看得出成效來。”
說話間,二人來到外面,忽見一小簇人快步往鳳飛樓那邊行去。
“好像是周家的人。”
韓瑗道。
這是又聽到旁邊有人道:“這韓小哥可算是飛黃騰達了,這送禮的人從昨日到今日就沒有停過。”
“但是這未免也太大膽了,竟然光明正大的受賄。”
又聽一人道:“如今韓小哥深得陛下寵愛,這又算得了什么。”
韓瑗、來濟聽得不禁面面相覷。
這國公、大家族的人過后,軍部和一些稍微次一等的貴族開始陸陸續續派人來了。
現在大家都不逛街,就站在街上看這些送禮的人,光看著都覺得忒也刺冇激了。
更加令大家佩服的是,韓藝忒猛了,有禮便收,完全不講客氣。
這事很快就傳開。
這可能是自開國以來,收禮第一人啊!
長孫無忌都不敢這么個收法。
一時間百姓也是議論紛紛。
駙馬府。
程處亮與幾個老部下坐在廳中把酒言歡,十分的開心。
張大安哈哈笑道:“這田舍兒終歸是田舍兒,沒有見過世面,一點點功勞,就能把他弄的暈暈乎乎的,就他這么個收法,怕是十條命也不夠填的。”
程處亮似乎有點不敢相信,道:“他當真是來者不拒?”
張大安道:“這還能有假,我派去的人回來告訴我,韓藝見到那禮物,兩眼都放光,還拍著胸脯說這事就包在他身上了,一準錯不了。”
程處亮哈哈道:“我以前還以為這韓藝多厲害,連右仆射都說不過他,如今看來,不過也就是小田舍兒嗎,弄得我還愁悶了好幾日。”
張大安道:“將軍,現在可以是一個絕好機會,我們可以偷偷派人去右仆射那里告秘狀,以右仆射的性格,還有他跟韓藝之間的恩怨,他一定會去陛下那里告發韓藝的。”
程處亮聽得直點頭。
周季童突然道:“將軍,此事怕是另有蹊蹺,不可輕舉妄動。”
張大安道:“當初這主意可是你出的,你現在怎么又這般說。”
周季童道:“但這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預計,韓藝這般收禮,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我怕其中有陰謀呀。”
張大安道:“這事已經板上釘釘的了,不管怎么說,韓藝確確實實收了禮,所有人都知道,這若他都還能推脫的了,我就去跟他混得了。”
又有一人道:“就算陛下再寵幸他,也不包庇不了他。”
周季童想想也是,這事韓藝怎么可能推脫的了,但他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就向程處亮道:“將軍,你如今剛剛升為總警司,但是朝中已經有人傳言將軍你對韓藝不滿,將軍此事應該要避嫌,如果咱們去告秘狀,一旦這里面有蹊蹺的話,這反而會給將軍帶來不小的麻煩,陛下可能會認為這一切都是將軍你在后面謀劃的。所以這事誰都可以去,唯獨將軍你不可以。我聽聞韓藝平時得罪了不少人,所以這事將軍大可不必出面,自會有人去告發韓藝的。”
程處亮聽得吸了口氣,點點頭道:“季童說的是,這事我還真得置身事外。”
傍晚時分。
右仆射府。
“豈有此理。”
褚遂良將一封密奏往桌上一拍,只見桌上還有數十封密奏,霍然起身道:“來人啊,備車,我要立刻入宮面圣。”
話音未落,就聽得門外傳來一個笑聲,“登善真可謂是兢兢業業,這都入夜了,還要急著入宮。”
“輔機兄?”
褚遂良一愣。
來人正是長孫無忌。
褚遂良立刻又道:“輔機兄,你來的正好,你快來看看這些秘狀,真是氣煞我也。”
長孫無忌一擺手道:“我不看也知道都是告韓藝受賄之罪,這事早已經傳得滿城皆知。你急著入宮,怕也是因為此事吧。”
褚遂良道:“我大唐開國以來,還從未有人敢這么受賄,這我若都不管,那我還有何顏面待在朝堂之上。”
長孫無忌笑道:“但是你可有想過,這事當真就這么簡單嗎。”
褚遂良臉色稍微緩和了幾分,苦笑道:“這事我當然也看出不簡單,但是那些人都告到我這里來了,我若不上報的話,豈不是有失職之嫌,說不定那些人還會說是我包庇了韓藝。”
“上報肯定是要上報的,但是有個人比你更加合適。”
“誰?”
“張銘。”
長孫無忌道:“張銘既是御史中丞,本就有督察百官之責,又是韓藝的上司,這事由他去是再適合不過了,你若去了,萬一又被韓藝說得啞口無言,那你又會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正好,我今日要去尚書省值日,你就與我一塊去尚書省坐坐,到時在旁聽聽就是了,其實我對這事也是非常好奇啊。”
這二人剛剛到宮門,那張德勝就將二人請去了兩儀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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