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藝沒有上朝,故此并不知道,其實近日來,朝中對于反對放寬宵禁,增開夜市的聲音一直就沒有停過。
因為增開夜市,放寬宵禁,都是傷農重商之舉,你增開夜市,就必須增加商人,等于就是一種鼓勵從商的政策。
問題是唐朝建國以來,都是以農為本的國制,而且是純粹的,商人就是那么一點點,每一項政策,都不利于商人,利益農夫,在這種制度下,國力發展迅速,蒸蒸日上。
你李治在這個時候,做出改變,這可是非常要命的。
他們都認為應該繼續堅持這種重農的政策。
但是也有不少人是贊成的。
因為不是唐朝才開始以農為本的,歷朝歷代都是如此,但是歷朝歷代都是到了極盛之后,就立刻走下坡路,這就是因為土地兼并導致的,農夫一旦沒有了土地,那只有起義這一條路可走了,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
現在唐朝也面臨著這個情況,小農經濟已經發展了極致,但是隨著經濟的發展,土地兼并的現象也是愈發嚴重,尤其是關中地區,這里貴族太多了,貴族又有子孫,隨著這些人的增多,就進一步壓縮了農民的生存空間。
這一部分人就認為,不能等到已經衰落的時候,再去想辦法疏通這些人,如果想要維持這繁榮,那必須及早想對策,無非就還剩下三條路,士工商,士族又是天生的,不就只有工商一條路了,朝廷要么就給這些百姓土地,給不了,你就得負責幫助他們謀求生計,不然隨著這些人愈發增多,肯定會發生暴亂的。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李治顯得就非常謹慎。他也怕釀成大禍,這也是他來這里的主要目的。
但是這一趟不虛此行,讓他變得更加堅定。
因為韓藝的思路,就是一個折中的辦法。
韓藝是知道重商將會是大勢所趨。資本主義遲早要出現的,這是無法避免的,不管是幾百年后,還是一千年后,但是他反對盲目的重商。這都是因為后世的一些事情影響到他了,因為商人一旦強大起來,那是可以左右一切的,如果商人變得沒有底線的話,那這個國家將會面臨空前大的危機,會傷害到很多人。
華夏上下五千年,什么文化都有,唯獨就是沒有商人的文化,因為都是重農抑商,商人就是卑賤的代名詞。這也是為什么到了后來改革開放后,中國商人膨脹的非常厲害,變得沒有道德底線,因為文化中也沒有這方面的底蘊,什么賺錢干什么,怎么賺錢怎么干,這對于社會是一個極大的傷害。
如果連出門吃頓飯,都得提心吊膽,那真是非常可悲的,畢竟生活本就非常艱苦了。
如今唐朝的商業是一個原生態的。沒有受過污染的,開放商路又是必須的,今日不開放,明日也會自動出現的。這是避免不了的。韓藝心里清楚的很,所以他就想在開放商路的初期,就建立起一種華夏商人的文化傳統,這個文化包括道德和律法,這是兩條高壓線,你決不能觸碰這兩條高壓線。否則必須嚴懲,寧可禁錮商人,也不能滋生出一批沒有道德下線的商人,但是在這兩條標準線上,怎么賺錢,你怎么就干,以利益為首。
而且文化是可以傳承的,這對于華夏民族而言,是受益無窮的。
李治也贊同韓藝的思想,增大商人規模,帶來的不是寬松,而是更加嚴格的規范,對此李治、長孫無忌表現的都是非常謹慎,反正就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因為如今與改革開放那時候是有區別的,那時候中國積弱積貧,必須大力推動經濟,先把GDP給拉上來,至于你商人用了什么辦法,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如今大唐國力是非常強盛,已經是世界第一了,沒有人可以抗衡的,不需要求快,要求穩,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李治說是嘗試,但是如果有效的話,肯定就是成為將來大唐的國策,以農為本,以商輔之,因為現在生產力的關系,不存在以商為本。
談完之后,李治他們就悄悄往側門離開了,韓藝也順便出門去了,因為前面該說的他已經說了,沒啥可說的了,而且他回去的話,反而會讓顧言商他們覺得尷尬,畢竟韓藝剛剛狠狠羞辱他們了一番,故此韓藝索性就尋思著四處逛逛,等差不多了再過來作一個結束語就差不多了。
可是剛來到一個轉角,忽見外面站著不少人,他雖然不是每個都認識,但也認識其中幾個,知道這些人都是兩市的商人,站在這里估計是在等消息,“日!差點把這茬給忘記了,要是落在他們手里,那可就有得說了。”他趕緊撤了回去,選擇邊上一條小道離開了市署。
走了一會兒,他突然來到一棟樓前,不禁停下腳步來,這可是唐朝第一家女仕閣,不過自從元牡丹去了北巷,這里就沒有開門了。
忽然,韓藝隱隱聽得樓上有人說話,“咦?這好像是無衣的聲音。”又見這側門竟然是開著的,于是悄悄走了進去,一進到樓內,就聽到樓上有人叫嚷道:“元牡丹,你們元家難道還缺這一點錢么,我告訴你,我絕不會允許你這么做的。”
正是他老婆蕭無衣的聲音。
又聽得一個女人的聲音,“這女仕閣是我家的,我要怎么處理,那是我的事,你蕭無衣憑什么在這里指手畫腳。”
敢跟蕭無衣這么說話的,也只有元牡丹了。
蕭無衣哼道:“什么你家的,虧你有臉這么說,你可不要忘記,這女仕閣可是本郡主想出來的,就連這名字都是本郡主出的主意。”
“這我沒有忘記,我也沒有否認,可是契約上寫得是我元牡丹的名字,是我元家出的錢,出的人。”
“這都是因為我以前讓你給騙了,這點錢誰出不起么。真是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忘恩負義之人。這家女仕閣是我們三人一起建成的,這里充滿了我們與大姐最快樂的回憶,你可還記得,這幅畫是誰畫的。這個花瓶又是誰買來的。如今大姐剛走不久,你就要改造這里,你對得起大姐嗎?”
又聽元牡丹說道:“蕭無衣,你還好意思提大姐,算了。我不想跟你說這些,你拿上你的東西離開吧。”
“我還偏不走,你能拿我怎樣?”
“那我就叫人來把你給轟出去。”
“那你就試試看,你要是把我惹火了,我一把火就燒了這里,我寧可讓這女仕閣去給大姐陪葬,也決不能讓你給毀了。”
搞這么大,沒有必要吧!韓藝聽得是冷汗直流,這就是蕭無衣和元牡丹最大的區別,蕭無衣非常念舊情。就好比韓藝送她的琴,但是元牡丹這女人非常實在,他們能夠成為朋友,全因有崔大姐在中間,現在崔大姐走了,她們立刻變得水火不容。
忽然,又聽得一個男人聲音,“牡丹姐,無衣姐,這事。”
“閉嘴。”
二女同時說道。
韓藝暗笑。原來老鄭也在啊!
又聽元牡丹說:“你燒啊!你燒了我再建就是了,以我元家的勢力,不出一月就能建好,但是你可要想清楚。縱火可不是小罪,萬一引發大火,哼,你們蕭家可也會跟著你遭殃的,不過這也正常,畢竟你蕭無衣行事只憑一己好惡。從不顧忌身邊的人,誰若做你的親人,也真是倒霉透頂了。”
砰砰!
看來又動手了!韓藝很快就聽得上面傳來打斗聲,一手捂臉,真是夠糾結的,他原本是想開溜的,畢竟這事真是說不清楚,但是蕭無衣可是他老婆啊,怎么能一走了之了。但是心里也害怕,畢竟這兩個女人都是都有暴力傾向的,弄不好就得殘廢呀。
“死就死吧。”
韓藝鼓起勇氣,深呼一口氣,清清嗓子,隨即大聲唱道:“吹大個氣球,吹個大氣球。”聲音都在顫抖,一邊唱著,就一邊往樓上走去。
果然,他這一唱,樓上的打斗聲立刻停了下來。
“好像是韓藝!”
聽得鄭善行激動的叫道。
恭喜你,猜對了。韓藝來到樓上,只見樓上站著三男三女,蕭無衣和元牡丹站在中間,皆是面紅耳赤,大口喘氣,胸前一陣亂顫,想必這就是為什么大家都愛看美女吵架,另外邊上還站著四人人,正是鄭善行、王玄道以及久違路面的崔戢刃,還有他妹妹,崔紅綾。
不過此時六人的目光就集中在韓藝身上。
這讓韓藝只覺亞歷山大,擠出一絲笑容道:“哇!想不到這里比市署還要熱鬧一些!”
王玄道斜眉一挑,微微笑道:“韓小哥,你來得正好,此事因你而起,你可得來主持公道。”
靠!你妹的,坑我坑上癮了吧,這跟我有毛關系啊。韓藝頓時叫嚷道:“王公子,說話可得講憑證的,我才剛剛來啊,你們太原王家就這么說話的。”
王玄道搖頭道:“我絕非含血噴人,其一,是你說服牡丹姐去北巷開女仕閣的,不然這一棟女仕閣,也不會廢棄。其二,是你提出用酒樓來支撐夜市的,不然的話,牡丹姐也不會想著將這女仕閣改為酒樓。”
這樣也行?
韓藝猛吸一口冷氣。
“不錯,韓小哥,你可是責無旁貸啊!”
鄭善行說著就走了過來,低聲快速的說道:“韓小哥,你身為婦女之友,這肯定難不倒你,就當幫幫忙,她們兩個要繼續打下去,誰都不好受。拜托了!”
這個婦女之友有毛關系呀!
“但是。”
韓藝話才剛剛出口,鄭善行就很卑鄙從背后推了他一把。
哇靠!說好的正人君子了。
韓藝沒有想到鄭善行會做這么缺德的事,一時沒有注意,還險些跌倒,釀蹌幾步,好不容易站穩,這一抬頭,就見兩道犀利的目光射來,定眼一看,自己正處在元牡丹和蕭無衣的中間,只覺自己被深深的出賣了,暗罵,老子本是想作為一個正義人士,上來幫點小忙的,可是你們竟然拉我下水,我韓藝什么人,會被你們這么糊弄,老子還就不管了,打吧,打吧,反正老子老婆武力值爆表,誰怕誰。打了個哈哈道:“王公子他們說笑了。其實小弟只是開會開到一半,有點尿急,想來借個茅房方便方便,可是似乎有所不便,既然如此,那小弟還是另辟佳所,尋得方便,他們還等著我開會了,你們繼續,繼續,小弟先失陪了。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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