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的是迭起,跌宕起伏,沒有人料到會是這么一個結果。
李治一溜煙就跑了,根本不給長孫無忌繼續求情的機會,沒有說要殺,但也沒有就此罷休。
禁軍侍衛開門走了進來,一看這里面站著的人,不禁也是驚出一身冷汗來,這這是出什么事呢?但是沒有辦法,李治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可見長孫無忌在這里,也不敢亂來,走上前,溫和道:“右仆射,得罪了。”
褚遂良晃晃悠悠站了起來,失魂落魄,愧疚的看了長孫無忌一眼,他此時也明白自己太急于求成了,以至于弄巧成拙。
長孫無忌本來心里恨得要命,必勝的局,都讓你給玩得差點連性命都不保!可一見褚遂良頭破血流的樣子,也不忍心再責怪他,畢竟多年的戰友,點點頭,示意他不要著急,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就這樣,勇猛的褚遂良被兩名禁軍給帶了出去。
長孫無忌突然瞥了眼屏風,眼中閃過一抹殺氣,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屏風后面的那個女人,輕輕哼了一聲,然后便與于志寧走了出去。
他們一走,韓藝和武媚娘同時松了口氣,對視一眼,面露微笑,其實二人都是出了一身冷汗,這絕對是死里逃生。
武媚娘那一句話絕對扭轉了整個局面,而且意義不在于這一次談判,而是有著非常長遠的意義,因為原本李治已經認慫了,心里也認為這話說開了那就真是太難了,弄不好自己的威望也會受到極大的損害,亂.倫這說出來多丟人呀,因此李治當時是想妥協了,從他自身的利益來看,也不應該繼續在爭論下去了。
但是武媚娘的這一句話,讓李治徹底絕了這念想,現在這情況,李治就失去了妥協的選項,只能繼續斗爭下去,這一句話等于是救了武媚娘自己一命。
長孫無忌、褚遂良走后不久,李治又折返回來。
“微臣(臣妾)參見陛下。”
李治瞧了眼武媚娘,道:“媚娘,你方才也太大膽了。”其實他自己都給嚇壞了,這種劇情根本安排不出來的。
武媚娘一瞥韓藝,見其低頭不語,立刻心領神會,跪了下去,道:“褚遂良欺人太甚,臣妾當時真是恨不得殺了他,還請陛下治臣妾死罪。”
李治趕緊扶起她來,笑道:“你這又是為哪般,朕也沒有怪你,其實你那一句話可算是幫了朕大忙。”說話時,余光看了韓藝一眼,他隱隱覺得韓藝出了不少力。
他方才已經是騎虎難下了,繼續談下去是不可能的了,一個皇帝和三個老頭談論亂.倫是不是對的,這光想想都無地自容,武媚娘一句話,直接轉移到另外一個話題上面去了,李治才得以解脫。
李治又問道:“你們認為該如何處置褚遂良?”
武媚娘冷哼一聲,道:“那老匹夫欺人太甚,陛下可不能饒他啊!”
事已至此,她也顧不得什么禮儀,張嘴就罵。
李治微微皺眉,又看向韓藝,道:“韓藝,你以為如何呢?”
韓藝頷首道:“回稟陛下,微臣以為應當放了褚遂良。”
武媚娘一驚,詫異的望著韓藝。
李治道:“為何?”
韓藝道:“我們應當還是以冊立昭儀為皇后為主,如果陛下收押褚遂良,亦或者嚴懲褚遂良,這必定會引起非常大的風波,而國舅公他們也必將會為了救褚遂良,拼命一搏,恕微臣說一句不得當的話,如今我們的勢力還不足以與太尉他們正面沖突。而且,這罪也不好判,不宜鬧大,如果是將褚遂良收監關押,那么太尉在不清楚陛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情況下,肯定立刻會上奏保褚遂良。”
李治聽得點點頭,他真要殺褚遂良的話,那長孫無忌拼了命也會阻止,但是目前朝中還是長孫無忌的勢力最為強,要真斗起來,李治沒有任何把握,最主要的是,你要么當時就一刀宰了褚遂良,你不宰的話,討論罪行,又得將亂.倫之事說了出來,而且褚遂良說的是事實,又是托孤大臣,你憑什么殺他。
武媚娘不但沒有氣惱,反而非常感激韓藝,一直都是將她作為頭等大事。
可韓藝話鋒一轉,道:“但是放褚遂良,不代表饒過他,如今褚遂良可是非常關鍵的棋子,必須緊緊拽在手里,陛下可以說體諒褚遂良年事已高,讓他戴罪回家,但暫時免除他的一切職務,限制他的活動,造成一種陛下不愿輕饒的局面,至于是罰是殺,不需要說明。如此一來,太尉也就不會急著親自出面,但定會為讓人來幫褚遂良說話,等于就是有求于陛下,陛下就可以拿著褚遂良與他們討價還價。更為主要的是,至少在表面上是陛下占了優勢,這樣朝中就會有更多的人支持陛下。”
只要這事不解決,那么長孫無忌就必須得設法救褚遂良,那么自然就不會提那一事。
李治點點頭,道:“還是你腦子最為清醒啊!不過,也得關他半日,以解朕心頭只恨。”頓了頓,他又道:“可是,這事該如何繼續下去呢?”
韓藝道:“只要將褚遂良緊緊拽在手里,就能夠為我們贏得充裕的時日,在這期間,我們必須要爭取司空李勣的支持,得不到司空李勣的支持,總是難以突圍。”
不管怎樣,你沒有實力,總是不行的。
李治嘆了口氣,坐了下來,道:“這朕也知道,但是李司空他實在是令朕非常失望,朕屢屢厚待于他,他全然不領情,對于朝政也不聞不問,朕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啊!”語氣非常沮喪。
武媚娘道:“韓藝,你可有辦法說服李勣支持陛下?”
韓藝皺了皺眉頭道:“我對李司空非常陌生,不知他與陛下的關系如何?”
李治皺了皺眉,似乎想什么有些出神。
武媚娘見李治出神不語,于是輕聲道:“陛下,你在想什么?”
李治一怔,道:“我想起父皇臨終前的一番話。”
武媚娘道:“什么話?”
李治道:“父皇臨去世前,曾與朕說:‘你對李勣沒有什么恩惠,我現在準備貶他為外官。我死后,你應當授給他仆射的官職,他就蒙受了你的恩惠,必定為你盡死力。’”
武媚娘黛眉一皺,道:“如此說來,他也是托孤大臣之一啊!”
“父皇沒有明言。”李治搖搖頭,道:“但朕也曾是這么認為的,于是登基之后,就立刻任命他為洛州刺史,后又加封他尚書右仆射,但是他只肯接受虛職,拒絕了尚書右仆射,一直告病在家,與朕倒是沒有多少來往。”
韓藝突然問道:“陛下,太宗圣上下旨貶李司空時,他是什么反應?”
李治皺眉想了下,道:“這個具體,朕倒不是很清楚,但是朕對此事卻記得非常清楚,因為李司空當時連家都沒有回,從宮中出去之后,就直接出了長安。”
韓藝道:“這就奇怪了,他總得帶行李去吧?”
李治點點頭道:“因此朕記得非常清楚。”
武媚娘瞧向韓藝,道:“你是不是察覺到什么?”
韓藝搖搖頭,道:“但是不管怎么樣,我們必須要全力爭取李司空的支持,畢竟他目前的立場是中立的,他也是我們唯一可以爭取的。”
李治、武媚娘同時點點頭。李治道:“那你去幫朕游說李司空。”
韓藝心下一動,嘆道:“陛下,微臣官職卑微,出身貧寒,微臣去的話,恐怕李司空都不會當回事。微臣建議還是得讓崔大夫,許尚書,李侍郎他們去,一回不行,就兩回,咱們是去求他的,他不答應,那也沒有損失,但如果得到他的支持,其中益處是無可估量的。”
太尉府。
“怎么會這樣?”
韓瑗聽后一臉愕然,道:“我們不是都已經商量好了,陛下沒有太多的理由,右仆射只需要將昨日的話再說一遍就是了。”
來濟道:“太尉,你當時應該阻止右仆射啊!這亂論一事,豈能輕易說得,這不是要讓陛下無地自容嗎。”
長孫無忌嘆道:“你們當時不在,不知當時是什么情況,其實這恰恰是登善說得最妙的一句話,陛下聽后,已經打算放棄了,我也以為是勝利在望。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登善竟然會跪下請罪,更為可惡的是,武昭儀當時就坐在屏風后面,她那一聲厲喝,才是最關鍵的,這女人真是不簡單啊。”
韓瑗道:“那可如何是好,陛下萬一一氣之下,真將右仆射給殺了,那可就糟糕了。”
長孫無忌點點頭道:“這也是我最為擔心的,如今陛下肯定非常憤怒,已經失去了理智,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么事來,不過既然當時陛下只是讓將登善收押,可見陛下還是有一些顧忌,我最擔心的就是武昭儀在后面慫恿陛下,明日我必須親自入宮找陛下求情。”
來濟小心翼翼道:“可若是陛下不答應呢?”
長孫無忌不禁眉頭緊鎖。
如果不答應的話,那唯一的辦法,就只有用實力說話了,逼迫李治放了褚遂良,但這就徹底與李治撕破臉了,這恰恰是長孫無忌最為顧忌的。
韓瑗道:“太尉,還是由我去吧。”
長孫無忌搖頭道:“不可!今日登善的確說了非常令陛下惱怒的話,如果武昭儀在邊上煽風點火,那登善就非常危險了,我必須要親自出面,絕不能讓登善有任何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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