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終于滅了!
但不能說是被撲滅的,更多的是自然滅了的,因為古代的房屋都是木頭做的,一旦起火,那基本上是很難撲滅的,隨著火勢愈演愈烈,人肯定已經救不活了,禁軍只能采取保守策略,防止火勢波及到其它地方去,這小院只能放棄,更別提救人了。13579246810
這火雖滅了,但是在群臣心中,這火一時半會恐怕還滅不了。
李治、武媚娘費盡心思營造出的氣氛,結果被這一把火給燒的蕩然無存。
武媚娘沒有當場氣暈過去,就已經說明她的抗壓能力極強了。
訓練營的學員們已經回到了訓練營,坐在操場,個個都是滿面烏黑,唯一干凈的雙眼,卻透著哀傷,他們還是初出茅廬,不比那些老狐貍,無法隱藏自己的感情。蕭淑妃臨死前的一番痛罵,至今兀自在他們腦海里面回響,他們非常同情王皇后和蕭淑妃。
相比起他們而言,文武百官顯得非常安靜,即便是許敬宗、李義府等人在這時候都不敢叫囂了,因為這可能會引起眾怒,畢竟這人都死了。
而李治則是被張德勝他們給抬了回的,當時他一時接受不了,就昏厥了過去。
這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啊!
李治強行廢王立武,雖然有一定的私人感情在這里面,但是更多的權力之爭,如果可以的話,他會愿意選擇和平離婚的,但這在皇室顯然是不可能的,宮廷之爭一直以來都是非常殘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但畢竟有著夫妻之情,李治也不愿見到王皇后和蕭淑妃落得如此慘境。
“陛下,罪犯王氏和蕭氏的尸體已經挖掘出來了。”
張德勝來到李治榻前,略顯擔憂的說道。
李治眼中閃過一抹傷痛,取下額頭上的濕帕,坐起身來,道:“在那里,朕要親自去看看。”
張德勝一臉為難之色。
李治皺眉道:“怎么呢?”
張德勝道:“小人以為陛下還是不去為好,那王氏與蕭氏已經燒得面目全非,恐怕會嚇著陛下,還請陛下以龍體為重。”
李治眼中一片黯然,嘆道:“那你就代朕去吧,另外,給予她們嬪妃的厚葬。”
“不可!”
忽聽得門外一聲強烈的反對聲,只見武媚娘面色鐵青的走了進來。
張德勝急忙行禮道:“小人參見皇后。”
“你先退下。”
武媚娘目光都不看張德勝。
“小人告退。”
張德勝急忙走了出去,都不用看武媚娘的臉,也知道武媚娘現在心里肯定是暴怒。
李治瞧了眼武媚娘,嘆道:“這人都已經死了,又何苦再為難她們呢?”
武媚娘道:“陛下,臣妾也不想這么做,但是陛下可有想過,臣妾才剛剛被陛下立為皇后,她們兩個也剛剛被廢黜,無論是內廷,還是外廷,皆是人心不穩,倘若陛下在此時表現出內疚之意,那底下的臣子會如何看待我們夫妻,支持陛下的大臣會如何想,而那些虎視眈眈的人又會如何想,此事決不能草率行事。”
李治皺了皺眉,好像挺有道理的,這時候你表現的越發愧疚,那么在別人眼里,就是你自己也承認自己做錯了,這樣的話,那許敬宗、李義府這些為他們搖旗吶喊的臣子在朝中肯定會受到非議,而反對派則可能借機興風作浪,道:“那你以為該當如何?”
武媚娘道:“陛下,王、蕭二人本就是戴罪之身,因陛下仁慈,才茍活于世上,如今還不知悔改,竟然縱火燒皇宮,萬一火勢沒有撲滅,那可如何是好,連陛下都會置身于危險之中,她們有沒有想過后果,臣妾認為應該要罪加一等。而且,她們偏偏選在昨日,擺明是想讓陛下和臣妾難堪,她們可曾考慮陛下會因此受到多大的傷害?如今大臣們私下已經是議論紛紛,所以此事決不能姑息,必須嚴查。”
語氣非常堅決,武媚娘在這一刻,表現的非常強勢,都不給李治討價還價的余地,但也不可否認的是,她說的非常有道理,這事已經發生了,你要再來懺悔,這是一種軟弱的表現,那只會引起更大的風波,必須用強權將此事壓下來,不能讓這事擴散。怎么壓,當然是以罪論處,這樣的話,誰敢亂說,就直接逮捕。
李治聽得小抽一口冷氣,他方才傷心過度,并未想到此事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不管怎么樣,權力對于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沒有權力的皇帝,那也不如當一個逍遙的親王,如今這一切也是他費勁千辛萬苦才得來的,相比起起來,王、蕭二人就不值一提了,權衡再三,道:“你是皇后,此又是后庭之事,而且朕身體有些不適,就交由你去處理吧。”
武媚娘行禮道:“臣妾遵命。”
這種事李治真是不便出面,這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作為皇帝要表現的仁義為懷,踩兩腳的事,當然是交給武媚娘去干,他也下不了這腳,這不叫虛偽、無情,這只是政治。
武媚娘就無所謂了,她恨王皇后要命,二人本就是天敵,大臣們都知道,如今這一把火令她如此難堪,她要報復,那也在情理之中。
這武媚娘走后,李治又將張德勝叫了進來,問道:“大臣們可都回去呢?”
張德勝道:“回稟陛下,大臣們如今正在太極宮的偏殿休息。”
出了這么大的事,皇帝都沒有發話,誰敢先回去。
李治道:“讓他們回去吧。”
“遵命!”
“等下。”
“陛下,還有其他的吩咐嗎?”
“叫韓藝過來一趟。”
“是。”
張德勝跑去太極殿時,正好見到李義府、許敬宗、崔義玄、袁公瑜、韓藝從屋內走了出來,在前面帶路的正是武媚娘身邊的太監,心想,這新皇后還真是雷厲風行啊!忙上前跟那太監嘀咕了幾句,那當然是以皇帝的旨意為重,又朝著韓藝道:“特派使,陛下召你前去。”
韓藝一臉疲倦點點頭,然后就跟著張德勝離開了。
韓藝跟著張德勝來到兩儀殿內,只見李治半躺半坐在臥榻上,上前行了一禮。
“免了吧!坐吧!”
李治一臉疲憊,指了下邊上的座位,又讓張德勝去門外待著。
韓藝坐了下來,一看李治這神情,心知自己此番前來,估計是來當心理醫生的。
等到張德勝走后,李治嘆了口氣,滿面愧疚之色,道:“韓藝,在朝中大臣中,朕最信任的就是你,有些話朕也只能跟你說,其實其實看到她們二人落得如此下場,朕心里也是非常內疚的,這也非朕心中所愿啊。”
韓藝聽得心里也覺內疚,這可是他一手策劃的,道:“陛下,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陛下此時的心情,微臣心里也明白,這是在所難免的。”
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道:“可是微臣認為陛下并沒有做錯什么,王氏和蕭氏落得如此下場,這是有很多原因促成的,難道她們自身就沒有原因嗎?陛下貴為天子,本當以江山社稷為重,豈能只顧兒女私情,當初立武昭儀為后,乃是大勢所趨,不是誰可以阻擋得了,陛下應該堅定的想法,不應該有所動搖。”
李治點點頭,道:“皇后也是這般說的。”說著他又嘆了口氣,道:“只是朕擔心朝中會因此變得人心惶惶。”
韓藝道:“陛下所言甚是,但此事既然已經發生了,再難過也無濟于事,也不可能改變什么,微臣認為隨著王氏和蕭氏的離開,此事應該要翻篇了,再鬧下去,只會加劇朝中的分裂,于江山社稷不利。陛下應該趕緊振作起來,讓朝堂恢復以往的團結,眾志成城,讓我大唐變得更加強盛,這樣大家也很快會忘記此事,而且,微臣始終相信陛下將會帶領我大唐走向更加強盛,開創一個前古未有的強大王朝來。”
這心理學家講的話,就是不同一些。
李治聽得只覺內心澎湃,突然想起來,如今他已經掌權了,該是一展身手的時候,在大唐的功績簿上寫上屬于自己的恢宏一筆,怎么受兒女私情所羈絆,這可是他期望已久的,一下子對于未來充滿了期待,可又略顯忐忑的問道:“你認為朕可以做到嗎?”
他雖有雄心壯志,但是因為種種原因,導致他的信心還是有些缺乏。
韓藝非常肯定道:“絕對可以。”
可前面那位是誰,那可是一代英主李世民呀,這話李治有些不太相信,道:“此話怎講?”
韓藝道:“陛下,雖然我大唐國內已經四海升平,周邊也無強敵,但并非什么問題都解決了。其實先帝只是為我們打下了基礎,至于這樓房能夠建多高,那可全憑陛下呀,地基可不能遮風擋雨的,這都還得依靠陛下。就國內而言,百姓還未完全的安居樂業,只能說不會餓死,可基本上百姓是無法抵御天災的,這也是陳碩真造反的根本原因所在,南方還是一片荒地,而且各個族群又都在融合當中。
而就外敵而言,北有突厥余孽茍延殘喘,東有高句麗不知天高地厚,西有吐蕃虎視眈眈,更遠的還有大食。我大唐的偉業才剛剛開始,陛下也是任重道遠。不過,以微臣之愚見,未來十年,將是我大唐走上輝煌的關鍵十年,如果陛下能夠把握住這個時機的話,絕對可勝秦皇漢武,不管是疆域,還是財富、國力,都可以超越秦、漢、隋三朝。甚至陛下可以帶領我大唐成為整個世界的主宰,而不僅僅是做中原的主人。北方民族尊稱先帝為天可汗,但是陛下要做的是天下第一帝。不管是哪方面看,我堅信陛下的時代已經降臨了。”
這一筆筆預算在內的功績,讓李治頓時精神奕奕,整個人都顯得非常亢奮,雙眼放光,哪里還有什么內疚,他不是劉禪,甘于平庸,他一直都有雄心壯志的,只是一直被長孫無忌壓制住,如今好不容易擺脫了長孫無忌的束縛,他也是迫不及待的的想要大展拳腳,超越他父親李世民,這也是他的最終目的。
因為他是不被看好的情況下坐上這個位子的,至今都還有人說他撿了一個便宜,這就是他能力的不認可,他也急于證明自己。
韓藝這一通話,正對他心思,雖未眠,但此時他只想立刻上朝,處理朝政,正如韓藝所言,開啟他李治的時代。
李治突然眉頭一皺,道:“可是如今朝中已經分裂成兩派,你以為該如何處理?”
韓藝笑道:“陛下,朝中之所以分裂全因立后一事,如今新的皇后已經入主中宮,而王、蕭二人也已經離開了,可以說是塵埃落定,那么就應該翻篇了,倘若還有人就此事糾纏不休,其心可誅也。不過陛下貴為天子,當以一顆寬容的心來面對這些臣子,倘若他們愿意跟隨陛下的腳步,那陛下又何必趕盡殺絕,倘若其心不軌,那就依法處置。”
他的語氣非常輕松,輕描淡寫,什么是寬容的心,只有強者對于弱者才有寬容的資格,強者可不需要弱者的寬容,弱者對于強者的寬容,那就是一個笑話。
李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如果讓朝堂長久分裂下去,遲早會出大問題的,目前他還沒有絕對的實力去徹底摧毀關隴集團,而且也沒有這個必要,如果一下子鏟除這么多大臣的話,那誰來幫他治理國家,他也覺得自己有必要施放一些善意,先讓朝堂步入正軌,至于其它的,那再慢慢考慮,吃不了也吃,那不是成心噎死自己。
而且以目前的趨勢來看,越往后拖對他越有利,因為現在他已經得勢了,軍權、政權一手抓了,現在他一句話,誰敢不從,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去跟長孫無忌硬拼了,硬拼的話,可能還會得不償失,如今他可以步步為營,鞏固自己自己的成果,再慢慢削弱對方的權力,到時再審時度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