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邊的寒門子弟猛地一怔,紛紛帶有敵意的望著這一隊士兵。
為首那名軍官微微皺了下眉頭,瞧了眼韓藝,可韓藝還在閉目哀傷,根本就沒有看他,只好再重復一遍,“是大司空命我等前來邀請皇家特派使。”
熊弟斜著眼,狐疑的望著他,過得片刻,才道:“那不去行不行?”
這一句話堵得那軍官差點沒有昏厥過去,你這小胖子,成心玩弄我是不,說是邀請你,那是給你面子,別不知好歹呀。
小野突然道:“若大司空派人來邀請我韓大哥,又怎會派你們這些士兵前來,喚一個下人前來就是了,分明有陰謀。”
“就是,就是。”
熊弟直點頭道:“你們分明就是抓我韓大哥,我韓大哥究竟犯了什么罪,你們為何要抓他?”
那軍官又瞧了眼韓藝,可韓藝還在閉目養神,不,是閉目嘆氣。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熊弟立刻道:“我不會讓你抓走韓大哥的。”
其余寒門子弟一看,突然醒悟過來。
“韓小哥究竟犯了什么罪,你們憑什么抓他?”
“我知道了,你們定是官官相護,想謀害韓小哥。”
“哼!那些偽君子們見說不過韓小哥,就想殺人滅口,真是太卑鄙無恥了。”
“這事與韓小哥無關,都是我們干的,你們要抓就抓我們。”
聲浪是一陣高過一陣,大家紛紛涌上前,擋在韓藝身前,他們心里清楚的很,韓藝如果倒下了,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那軍官眉頭一皺,很是郁悶的望著韓藝,這明顯就是強制性的,說是抓也不為過。
韓藝偷偷將眼睜開一條縫來,見火候差不多了,萬一這把這群莽夫給得罪了,那可就得不償失呀,隨即高喊一聲,道:“大家靜一靜,大家靜一靜。”
眾人見韓藝開口了,紛紛安靜下來,望著韓藝。
韓藝長嘆了口氣,朝著四周拱手道:“多謝各位挺身相助,在下深感感激,多謝,多謝。但我身為朝廷命官,怎能知法犯法。”說到這里,他一昂頭,朗聲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韓藝雖倒下了,但是我希望千萬寒門能夠因為我的倒下而站起來,不要再活在自卑的世界里,要能夠頂天立地,為國出力,為君分憂,造福百姓,做一個真正的寒門。”
“韓小哥!”
不少感性的人紛紛黯然泣下,仿佛韓藝已經是砧板上的肉,下一刻就要英勇就義了。
“韓大哥,我要與你一塊去。”
熊弟抱著韓藝的手,流著眼淚道。
不愧是演員,小胖,你的演技真是太出色了。韓藝帶著責怪意味的看了眼熊弟,道:“小胖,休得胡鬧!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照顧好夢兒她們,莫要讓他們受欺負了,小野,你也是的,知道嗎?”
小野點點頭。
熊弟咬著厚厚的嘴唇,那張給人帶去無數歡笑的胖臉,此刻卻充滿了無盡悲傷,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掉落下來,真是太令人感動了,不少人都掩面痛哭起來了。
韓藝一步下得臺階,眾人紛紛往兩邊讓開,韓藝來到那軍官面前,道:“我跟你走便是。”
那軍官整個人都是蒙的,他什么話都沒有說,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結果弄得他好像犯了多大的錯似得,尤其是眾人那憤怒的眼神,令他感到莫名的委屈,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很是郁悶的說了一個“請”字。
韓藝昂首挺胸往前走去。
“韓小哥!”
“韓小哥。”
陣陣哭喊聲,場面異常感人。
那些士兵都跟看神經病一樣的看著這些寒門子弟。
韓藝走出人群,忽然余光往左邊一瞥,只見一道身影閃過。
待他走過去之后,只見左邊的一條巷內走出一個身材高大,頭戴斗笠的人來,斗笠下是一張布滿滄桑的老臉,但雙目卻炯炯有神,怒光一閃,“好小子,竟敢跟老夫玩這把戲,真是豈有此理。”
待韓藝離開之后,熊弟抹著眼淚,小聲向小野問道:“小野,你看我方才演得怎樣?”
小野直點腦袋。
這韓藝鋃鐺入獄的消息,立刻傳得是街知巷聞,雖然從未有人說要抓韓藝,但至少上市面上是這么傳的。
套路!
滿滿的套路!
士族一直以來就是這么迫害寒門人士的,先說道理,道理說不過,就利用強權來壓制和迫害。
這讓寒門士子憤慨到了極致。
然而,士族那邊則是舉杯暢飲,好不歡樂。因為是套路嗎,韓藝被抓,完全符合套路,多少寒門賢士就是因為想沖擊士族地位,導致死的死,貶的貶,士族一直是勝利的那一方。其實這階級的斗爭也是權力的斗爭。他們只害怕韓藝,確實玩不過他,現在韓藝被抓了,其余寒門子弟絕對是不堪一擊。
這天子腳下軍隊比百姓都多,誰還能翻天不成。
蕭府。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姑爺被人給抓了。”
一個管家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朝著蕭銳稟報道。
“你說什么?”
蕭銳猛然起身。
那管家氣喘吁吁道:“小人方才出去就聽到到處有人說,今兒下午,司空李勣親自命人前去北巷,將姑爺給抓走了。”
“司空李勣?”
蕭銳聽得猛地一顫,癱倒在矮榻上,“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正當這時,蕭無衣突然走了進來,朝著那管家道:“你先下去。”
“啊?是。”
那管家困惑的瞧了眼蕭無衣,然后退了下去。
“無衣,韓藝他。”
“女兒知道。”
“你已經知道了。”
“女兒是早就知道了。”
蕭無衣笑道:“韓藝在前幾日就夜觀天象,掐指一算,說會有牢獄之災。”
蕭銳是信佛的,他是相信命運的,道:“那你還笑得出,莫不是你根本就不喜歡韓藝。”
“爹爹!你說什么呢?”
蕭無衣輕輕跺了下腳,又道:“你先聽女兒把話說完,韓藝還說了,用不了了幾日,他便會出來的,讓我不要擔心。”
蕭銳迷糊了。
許府!
“各位,老夫早就說了,韓藝小兒狂妄自大,目中無人,他們與天下士族為敵,這不是自掘墳墓是什么。”
韓藝被捕,許敬宗最為開心,宴請同僚,舉杯痛飲。
一個官員道:“許兄言之有理呀!韓藝有甚么能耐,他不會就是會巴結陛下和皇后,會拍馬屁,如此小人,焉能長久。”
那李義府突然嘖了一聲,道:“我倒是覺得,咱們為了一個田舍兒入獄這般慶祝,實在是自降身份呀。”
“哈哈!”
又是一陣大笑聲。
唯獨王德儉一人皺著眉頭在那里。
許敬宗突然看向王德儉,道:“德儉,你為何不開心?”
王德儉皺眉道:“舅舅,我認為這案子都沒有判下來,咱們慶祝的是不是早了點。”
許敬宗道:“你放心,李勣是決計不會繞過韓藝的,你可別忘記,李勣可也與山東士族聯姻,韓藝前面不也將他給罵進去了。”
李義府點點頭道:“若是司空反對的話,當初在皇上面前就會反對,豈會抓捕韓藝。”
王德儉笑著點點頭,沒有做聲了。
太原王家!
王玄道盤腿坐在空無一物的屋子里面,雙目微合,一只小烏龜在他身邊懶散的爬動著。
咚咚咚!
一陣敲門打破了王玄道的冥思。
又聞屋外有人道:“公子。”
王玄道微微睜開眼,道:“進來。”
吱呀一聲,只見一個仆人走了進來,“公子,前不久司空親自派人去北巷將韓藝給抓走了。”
“司空李勣?”
“正是,小人是親眼所見。”
王玄道雙目微合,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盧家藥鋪!
“夫君,不管怎樣,韓小哥對我們夫婦都有恩,你去問問,究竟是怎么回事?咱們幫不了什么忙,也得去看看他!”
柳琴抱著熟睡的盧知蓮,朝著正在挑揀草藥的盧師卦說道。
盧師卦輕輕哼了聲,頭也不抬的說道:“這些人個個都比狐貍還要狡猾,那賬算得比誰都要清楚,犯不著咱們去為他們擔心。”說著,他忽然停了下來,自言自語道:“咱們不為他們擔心,也可以為自己打算一下啊!對了,娘子,這玄道和善行他們多久沒有來這里呢?”
柳琴想了下,道:“他們幾個好像很久未來了,就是上回元公子又拿了一些絲綢給咱們,哦,元公子還問了我,說最近有沒有見到崔公子和鄭公子他們?”
盧師卦沉思半響,突然呵呵笑了起來,道:“這幾個小子,都跟韓藝學壞了啊。”
在離長安城三十里外的一處非常貧窮的村落里面,只見一個個下人捧著厚厚的衣服贈送給這里的村民。
“多謝鄭公子,多謝鄭公子。”
“鄭公子,你可真是佛祖轉世啊!”
但見一群老人圍著一個面容和善的青年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就差沒有跪下了。又聽那青年道:“各位鄉親言重了,這不過就是一些舊衣被,何足掛齒,你們拿著先湊合著過冬,待來年,我的制衣坊擴大之后,你們上我那里做事,榮華富貴,我倒是保證不了,但至少能夠吃飽穿暖。”
此人正是鄭善行,他現在賺大錢,每年都給自己的員工發新的被褥、衣服,換他們的舊衣服,舊被子,又拿來給這些窮人過冬,因為就用了一年,都還是新的一樣,這樣的話,一來給予了員工獎賞,二來還能做善事,各取所需,一舉兩得。
正當這時,一個下人急匆匆走了過來,在鄭善行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鄭善行聽后,問道:“你可知抓韓藝的人是誰?”
“是司空李勣。”
“司空李勣。”
鄭善行微微皺眉,道:“戢刃和玄道那邊有沒有動靜。”
“崔公子好像都不在家,而王公子據說一直在家悟道。”
“悟道?”
鄭善行呵呵笑了起來。
大興善寺。
“元飛,你妹夫都讓官府給抓了,你還有心情在這里喝酒。”
崔平仲一臉好奇的望著醉生夢死的元鷲道。
元鷲斜目一瞥,道:“你都這么淡定,那就證明我妹夫沒啥事,我需要擔心甚么。”
崔平仲微微一笑,道:“你真是糊涂呀,這對你而言,可是一個良機啊!”
元鷲坐起身來,道:“此話怎講?”
崔平仲道:“你不是一直都不敢見牡丹么?”
元鷲微微一愣,眼眸隨之一轉,不禁大喜過望,“哎呀!老崔你真是太聰明了,這都能讓你扯到一塊去,我走了。哈哈!我終于可以回家了。哇哈哈!”
言罷,他就如一陣風,消失在崔平仲的視野里面。
他走后不到片刻,一人就出現在門前,“爹爹!”
崔平仲抬頭一看,笑道:“等了很久吧。”
崔戢刃訕訕點點頭。
“進來吧。”
崔平仲給崔戢刃倒了一杯熱酒,意味深長道:“你終于明白‘戢刃’這二字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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