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義府、杜正倫退下之后,許敬宗就站了出來,輪裝逼,論倚老賣老,他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心中暗笑,就知道你們兩個不行。頗有高人風范的說道:“陛下,上天有好生之德,這該救得還是得救,但是糧食不宜多也不宜少,既要當地的胡人感受到朝廷是真心幫助他們,又不能讓他們覺得可以對朝廷予取予求,而且朝廷也應該量力而行,災難難免會死人,相信他們也會諒解的。”
拿生命去諒解,敢情胡人都是圣人來得。韓藝暗自一笑,雙目微合,開始養精蓄銳。
其實李治心里早有打算,但也得樞要大臣點頭,很是嚴肅的點了點頭,好像挺有道理的,又朝著李勣問道:“不知司空有何看法?”
李勣永遠是最貼心的了,而且是一只老狐貍,道:“陛下難道忘記,當初皇家特派使曾在那邊頒布不少政令,而且得到了當地百姓的支持,陛下何不詢問他的建議。”
韓藝眼一睜,這么快就輪到我了。
李治的打算就是韓藝的政策,但是他們就商量過,而且李治反復思考過韓藝的策略,覺得這的確是可行的,而且韓藝已經先斬后奏,他沒有多余的選擇,但由于中間出了很多意外,這事一直擱置沒有談,其實蘇定方的來信里面都提到了韓藝在草原上的許諾,明顯就是催促朝廷趕緊兌現,只是沒有明說而已,因此這事非韓藝莫屬。
“韓藝!”
“臣在!”
韓藝趕緊站了出來。
李治道:“你最了解那邊的情況,你對此有何看法?”
韓藝道:“回稟陛下,方才李侍郎、杜侍郎、許大學士他們都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許敬宗一聽韓藝說話,就各種不爽,總覺得韓藝不尊重他,殊不知韓藝當年連褚遂良都不尊重,又豈會尊重他,陰陽怪氣道:“是嗎?那老夫倒真要愿聞其詳!”
李治瞧了眼許敬宗,心里不免都在想,你這么大年紀,為什么就這么喜歡自取其辱了,韓藝的才能都擺在你面前了,你如何就看不到。
韓藝微微笑道:“敢問許大學士,如果洛陽發生了災難,朝廷該當如何?”
許敬宗立刻道:“洛陽是東都,怎能拿來跟西突厥舊地相提并論。”
“抱歉!”
韓藝又道:“那就揚州吧!”
許敬宗道:“揚州百姓乃是我大唐百姓——!”
不等他說完,韓藝就道:“大學士的意思是,北邊的胡人就不是我大唐百姓呢?”
“老夫可沒有這么說,你這是斷章取義。”許敬宗慌道。
“那就請你明說,安西四鎮和揚州、太原、鳳翔這些地方有何不同?”
許敬宗囁嚅著不做聲了,其實不只是他,基本上朝中大臣都是區別對待中原與北邊,朝廷對于東突厥的政策也跟對中原不一樣,何況是更遠的西突厥。但是現在李治已經將這些地方納為大唐版圖,當地的百姓肯定就是李治的子民,因此話不能明說。
韓藝又道:“陛下以仁政治天下,如今陛下的子民有困難,朝廷怎么視若不顧,亦或者聊表心意,這可是一條條人命啊!”
杜正倫腰板一挺,不屑的看了眼李義府,這個二十歲出頭的后生都比你明白事理一些。
李義府立刻不服,道:“特派使,若能救那當然也無妨,可是那里有著不少人,難不成讓朝廷掏空國庫去救援他們呢?而且胡人善變,不可信也,萬一將他們養肥了,養壯了,他們就會拿起他們的武器來對付我們。”
韓藝道:“不知李侍郎可有聽過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李義府微微皺眉道:“愿聞高見。”
“高見就不敢當了,畢竟司空、杜侍郎、高尚書都坐在這里的。”韓藝擺擺手,故意惡心了李義府一番,又朝著李治道:“陛下莫不是忘記,微臣曾代表朝廷答應,會在當地修建驛站和道路,如果我大唐要控制住那片土地,就必須要這么做。如今正是大好時機,朝廷可以派人去那邊雇傭當地百姓修建驛站,擴建道路,如此便可以給當地百姓帶去生計。”
李治笑著點點頭道:“這法子好啊!既救助了當地百姓,但也沒有白給,朝廷還是得到了遠通西域的道路。”
許敬宗道:“陛下,還請慎重呀,如果要修建通往西域的路,這可不是小事,想當初隋煬帝修建大運河,弄得百姓民不聊生,直接導致隋朝滅亡,因此我朝一直不敢大興土木,如果朝廷這么做的話,只會是火上澆油,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今年最佳隊友莫過于這老家伙了!韓藝大喜,立刻道:“許大學士言之有理呀!”說著又向李治道:“因此微臣奏請陛下,由朝廷出錢投資,讓商人去修路修驛站。”
許敬宗愣了下,道:“這有何區別,商人要更加奸詐可惡。”說到后面,那是咬牙切齒,擺明就是指桑罵槐。
事業愛情雙豐收的韓藝完全不在意,笑道:“這區別可大了,隋煬帝是朝廷直接出面修建大運河,那就是直接面對百姓,百姓不反隋朝反誰,如果朝廷只是拿錢出來的話,那百姓要反也是反商人,而且朝廷還可以幫百姓做主,監督商人,豎立朝廷良好的形象,形成一個三角關系,三者各司其職。商人雇傭百姓,百姓依仗朝廷,朝廷監督商人,監督本就是朝廷的職責,朝廷要是做買賣,那才是不務正業。”
高履行聽得眼中一亮,暗道,這小子真是聰明呀!
“說得好!”
李治立刻拍案叫絕,其實他是知道的,故意裝成激動萬分的樣子,道:“這主意真是好,有時候大興土木也是迫不得已,但往往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主要原因就是朝廷直接面對百姓,與百姓交易,而不是在一旁監督,這是不行的,韓藝之言,深得朕心啊!”
許敬宗一看,你把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了,那我還怎么說呀。
李義府見許敬宗不行了,急忙站出來道:“陛下,可是商人那是無利不起早的,他們得賺錢呀,這只會增加財政的負擔。”
李治點點頭,又向韓藝問道:“韓藝,你認為這需要多少錢?”
“不多!”韓藝手一伸,五指一張,道:“陛下只需要給微臣五十萬貫,微臣便可將這事辦妥了。”
在坐的所有人同時一顫,這些人可是皇帝、宰相,能讓他們顫抖的事,還真是不多。
五十萬貫!
對于小農經濟的大唐,真是一筆巨款,要知道如今的大唐可還沒有達到頂峰時期,開元之治才是巔峰,現在還是發展期。
李治也沒有想到韓藝會這么狠,張口就要五十萬貫,這立刻讓他有些騎虎難下了。
許敬宗恨不得用唾沫淹死韓藝,這還不多,你干脆將國庫搬你家去算了,你要貪點那也就罷了,可你一口氣貪這么還多,咱們湯都沒得喝了,這可不行,立刻站出來道:“陛下,韓藝分明就是在信口開河,五十萬貫這可不是小數目呀,而且老臣認為根本用不著這么多錢。”
韓藝立刻道:“那不知道許大學士認為多少錢可以搞定?不不不,我先問一下許大學士,你可知道我們要修多少段路,蓋多少驛站么?”
許敬宗道:“再怎么也用不著這么多錢。”
韓藝點頭道:“那行,我五十萬貫包給你,你帶人去修,多得都算是你賺的,少了你自己往里面填,我只要求兩點,道路要按照規矩修,百姓的工薪要按我的要求給,如果壓迫百姓去修的話,那不是成心逼迫那些百姓造反么。”
許敬宗對此一無所知,不免有些被韓藝給嚇到了。
李治皺眉道:“可是這錢也太多了。”
韓藝道:“陛下,賬不能這么算,我大唐當初征伐東突厥,前前后后花了多少錢,死了多少人,這幾年征伐西突厥,又花了多少錢,死了多少人,折算起來,五十萬貫并不多,而且朝廷投資的話,是不是應該派人去督察,我們大唐的制度就可以借此推廣到西突厥舊地,這樣才能從根本上掌控那片土地,這么大的一片土地,上面蘊含著多少的財富,如此算下來,這只能說是以小博大。”
李義府道:“話雖如此,但是你憑何說你可以保證一切都能如你所說。”
韓藝笑道:“我的保證,能夠拿出五十萬貫嗎?”
李義府道:“你若是有信心的話,可立軍令狀。”
tmd,老子的命就直五十萬貫?五年之后,老子的財產就不止這點錢了!韓藝道:“我本是為了國家著想,為陛下分憂,如此大事,又怎能意氣相爭,可是這軍令狀我倒也愿意立,不是要跟李侍郎斗氣,而是表現我對此的信心。”
李治當然不想這么做,韓藝是他的得力助手,道:“什么軍令狀,簡直就是胡鬧,韓藝是為朝廷效力,又不是為自己著想。”
李義府心想,五十萬貫,這小子至少得弄一半到自己口袋里面,不是為自己著想,難道是為我著想么。
這談錢就傷感情,況且感情本也就這樣。
李治現在也拿捏不準了,道:“不知你們認為韓藝之策是否可行?”
杜正倫立刻站出來道:“老臣覺得特派使之策,大為可行,我大唐幾番征伐西突厥耗費的人力物力財力都遠不止這個數。”
李勣也道:“當初太宗圣上也是恩威并施,還冒非常大的危險將數百萬突厥人遷徙到中原來,如此才安撫住了東突厥,直到現在都相安無事,可見此遠勝于漢朝時對于匈奴的政策。而西突厥舊地比東突厥的地理位置還要關鍵,它西臨西域,南邊是吐蕃,朝廷對于當地應該要徹底掌控,不容有失,那么延續太宗圣上之策,可能無法達到目的,因此老臣認為韓藝之策可以一試。”
東突厥的威脅就是在于他是大唐的敵人,就這么簡單,但是唐朝征伐西突厥,不僅僅是為了消滅西突厥,還有穩定東突厥,壓制吐蕃,打通通往西域的道路,因為唐帝國就是一個擴張性國家,西突厥地理位置對于大唐對外政策非常重要。
六個樞要大臣,崔義玄沒有來,目前是三比二。
高履行很本分,他覺得李治不信任他們關隴集團了,他也沒有必要發言,聽聽就好了,免得惹禍上身。
可是這事關錢,而李治目前唯一的顧慮也就是這錢,那總得問問他這個戶部尚書吧,道:“高尚書,你認為如何?”
韓藝立刻道:“這五十萬貫不是一次性拿出來,可以分三年支出。”
高履行道:“回稟陛下,這五十萬貫的確小數目,但國庫倒是拿得出,若是還照特派使之言,還分三年支出,就更加沒有問題了。”
言下之意,就是支持韓藝。
李治心想分三年支出,一年十幾萬貫,萬一不行,還是可以及時收手的,權衡一番之后,道:“既然大家都贊成的話,那朕就準奏,此事就交給戶部去辦,由韓藝全權負責。”
李義府、許敬宗二人很是郁悶,我們沒有贊成啊!
李義府眼珠一轉,心里暗自盤算著,中樞會議我方寡不敵眾,何不讓陛下開殿議,好歹也是巨款呀,那樣的話,人多嘴雜,拖也要將這計劃給拖死。正欲開口時,李治兩道殺氣騰騰的目光射來,李義府嚇得一怔,到嘴邊的話都給吞了回去。
看來李治也愛贏者通吃的規則。
韓藝突然道:“陛下,臣還不是戶部侍郎。”
李治眨了眨眼,道:“朕可是一早就任命你為戶部侍郎了。”
韓藝道:“但是這詔令沒有下來。”
李治很不爽的望向李義府。
李義府冒著汗道:“回稟陛下,這——這前幾日發生不少事,因此任命詔令還——還在門下省。”
大家對韓藝升遷都不滿,因此有意卡住,然后請求李治收回成命,李義府當然樂意如此,故意當做沒有看見,可中間又出了佃農那一檔子事,大家一看韓藝似乎快要犯錯了,甚至可以說是馬上就要不行了,那就更加不發了,可哪知道最后韓藝大獲全勝,但是大家也就忘記這事了。
李治眼中閃爍著怒火,道:“要是今日之前,關于韓藝的任命詔令還沒有送到韓藝手里,門下省和尚書省的官員就不要再來了。”到了門下省,那么就預示著中書省已經起草,李治當然不會怪中書省。
李義府立刻道:“微臣遵命。”
韓藝眼眸一轉,道:“陛下,此乃最高機密,不宜過早傳出去。”
這五十萬貫都答應了,這點要求算得了什么。李治點點頭道:“今日之事,除韓藝之外,誰也不能亂說,倘若誰走露了風聲,休怪朕不講情面。”
“臣等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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