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住在這窯洞對于王萱而言,還真算不得什么,因為她很小就嫁入宮中,而李治前面寵的是蕭淑妃,后面是武媚娘,幾乎就沒她啥事,可以說一直都是孤身一人,這種寂寞對于她而言,還真是早已經習慣了,只不過是將皇宮換成了窯洞。(.有.)(.意.)(.思.)(.書.)(.院.)
但是從另一方面而言,尤其是對于一個女人,這的確是非常凄涼的。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最令王萱郁悶的是,她只能跟韓藝聊聊天,沒有選擇,如果有選擇的話,她決計不會選擇韓藝,真是太傷人了。
不過韓藝也只能在窯洞住了一夜,然后便回到了賢者六院。
令他欣慰的是,云休終于邁出了第一步,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盤腿坐在椅子上,指揮著自己的團隊開始敲敲打打了,這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開始愛上了這一份工作,因為有人幫他做一切,這真是太爽了。但不管怎么樣,他終于懂得了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這就是一個好的開始。
“他們好似在做水車?”
閻立本與韓藝、李淳風站在門外,一邊偷偷看著,一邊若有所思道。
韓藝笑道:“他會給我們帶來驚醒的。”說著,他使了個眼色,三人悄悄退去。
回到大廳,韓藝突然道:“閻尚書,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閻立本道:“什么事?”
韓藝道:“我希望你能夠收云休為徒,教他畫圖紙。”
閻立本微微一愣,道:“為何你不親自教?”
韓藝道:“我的圖紙技巧是比較抽象畫的,如果讓我畫城墻圖紙,我也畫不出。”
他只是懂技巧,但是這唐代與后世的建筑、器具的構造都不一樣,閻立本本就是專家級別的,甚至于大唐第一設計師,他能夠輕松的將韓藝的技巧融入到當代,但是韓藝沒法在極短的時間內,吸取當代的經驗,尤其是畫一些工具的圖紙,你畫得出,但不一定當代就能夠做得出,當代可沒有這個技術。因此韓藝只能教閻立本、李淳風,其余的人你讓他教,他也教不了。
閻立本笑著點頭道:“這不過只是舉手之勞,如果他愿意學,我可以教他,但是收徒就算了。”
韓藝驚訝道:“真是沒有想到閻尚書這么快就答應了下來,我還以為!”因為他知道古代什么都是家傳的,一般不傳給外人。
李淳風呵呵笑了起來。
韓藝又是好奇道:“不知李太史為何發笑?”
李淳風道:“你有所不知,閻尚書從不傳授這些給他的兒子。”
韓藝驚詫道:“這是為何?”
閻立本苦笑道:“這不過旁門左道罷了。”但似乎不愿就此多言。
韓藝道:“這話可不能在賢者六院說。”
閻立本一怔,笑著點點頭。
韓藝也看出他有難言之隱,故此也就不在多問了,只要他答應教云休畫圖,這就是足以了。
代國夫人府。
“皇后駕到!”
“臣李義府參見皇后!”
這武媚娘剛剛回到娘家,忽見李義府迎了出來,不禁詫異道:“想不到李中書也在啊!”
隨后行出的楊氏忙道:“女兒,今日為娘找你來所談之事,跟李中書也有關系。”
武媚娘略顯疑惑。
“進去說!進去說!”
楊氏趕忙將武媚娘請進屋內。
三人坐下之后,楊氏就道:“女兒,事請是這樣的,李中書想為自己的三子求得一樁婚事。”
武媚娘一聽,朝著李義府笑道:“可是前些日子,踩壞農夫莊稼的李洋?”
李義府尷尬道:“小兒無知,給皇后添麻煩了,還請皇后見諒。”
武媚娘笑道:“李中書言重了,這倒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這種事還是能避免就盡量避免,想當那褚遂良可就是因為賤買百姓土地,導致被貶的,這回幸虧韋思謙不在,不然的話,這事可沒有那么容易解決的。”
李義府道:“皇后教訓的是,臣在家已經狠狠教訓了小兒一番。”
“如此便好!”武媚娘點點頭,她也沒有打算管這閑事,這在她看來就是芝麻綠豆的小事,又問道:“你兒子的婚事,怎么求到我母親這里來了。”
楊氏道:“因為這事跟楊家也有些很大的關系。那楊思訥的小女兒飛雪不還待字閨中么。”
“不行!”
武媚娘一聽楊飛雪,想都沒有想,直接拒絕。
楊氏和李義府皆是一愣,你這反應忒也迅速了。
楊氏一臉錯愕,“這這為何不行?”
武媚娘有苦說不出,因為她看出楊飛雪跟韓藝的關系非常曖昧,肯定有些什么,而韓藝在這一方面,那真是會拼命的,武媚娘也是見識過的,如果這邊你要答應下來,萬一他們兩真有關系,到時她都會很難做的,就好比上回韓藝夫婦相繼毆打李義府,但是她又不能說出來,敷衍道:“飛雪那丫頭野得很,不太適合。”
楊氏和李義府對視一眼。
楊氏笑道:“女兒啊,年輕人野一點也無妨呀,我看楊家和李家結為親家,就挺好的。”
其實這就是聯姻,楊家是老牌貴族,而李義府是新貴,但是李義府這人不太受貴族喜歡,山東大族那是最注重自己名聲的,是肯定不會跟李義府聯姻的,除非是庶出,但是庶出的話,你得拿錢買,也就是買賣婚姻。可是李義府如今貴為宰相,他的嫡子怎么可能娶庶出,這多丟人啊。
那隴西貴族更加不用想了,可是李義府又迫切想躋身于貴族的圈子當中,那么聯姻是最快的方式,思來想去,這楊家就最為合適。楊家雖也屬于隴西貴族,可是剛好武媚娘的母親也是出身楊氏,楊思訥也默認支持武媚娘,再加上前幾日,看到大唐日報上還寫到了楊飛雪,就尋思著跟楊家聯姻,這楊家那可是黃金貴族啊。
楊氏當然也這么認為,跟宰相聯姻,對于楊家而言不是壞事。
武媚娘哪里不知道,還要他們來提醒,心想也奇怪了,李義府上回找蕭無衣,這回找楊飛雪,怎么都跟韓藝有關,道:“母親大人,這楊思訥一家都與韓藝關系匪淺。”
楊氏驚奇道:“不會飛雪跟韓藝!”
武媚娘道:“這是沒有的事。”說著,她很是抱歉的看向李義府,道:“李中書,其實這事我沒有資格說什么,畢竟是楊家的事,但是我勸你還是另尋佳媳吧,長安這么多世家大族,以你如今的地位,想找一個好兒媳,不是什么難事。”
這話可以說是婉拒的非常干脆,這事你就甭想了。
李義府一看皇后都這么說了,他也只能作罷,因為沒有皇后的支持,他還真難以求到這一門婚事,因為楊家本就是貴族,如果韓藝還全力挺楊家的話,他要爭也爭不贏,心里是郁悶的要命,怎么事事都跟韓藝有關系。不過這并非他今日來的主要目的,如果只是婚事的話,他不可能求楊氏把武媚娘叫到娘家來,又道:“皇后,臣還有一事想向你稟報。”
武媚娘道:“什么事?”
李義府道:“是關于吏部尚書唐臨的。”
武媚娘黛眉一皺。
李義府道:“臣最近發現唐臨是動作頻頻,將一些在朝中原本擔任虛職的官員調派到各州縣去擔任實職,他這擺明就是在暗度陳倉。”
武媚娘很是不悅道:“吏部的任何調任可也需要中書省和門下省的點頭。”
李義府嘆了口氣,很是無奈道:“臣也是沒有辦法,這吏部是歸尚書省的,中書省和門下省都無法左右吏部的任何安排,只能通過或者駁回。那前些日子,臣與許侍中原本想將賀蘭飛調去北衙的,可是那唐臨總是跟我裝傻充愣,那邊又不斷的遞上吏部的任命狀,這不就是在逼微臣跟他們交換么,微臣實屬無奈,才只能跟他交換。”
楊氏趕緊看了看武媚娘,好似在說,這是我拜托李義府的,因為武媚娘的姐姐武順是嫁到了賀蘭家,如今武媚娘得寵,楊氏這人又比較輕佻,愛慕虛榮,肯定要將自家人給提上來,顯示一下自己的威望。
武媚娘心里都清楚,可是她兀自非常生氣,原來關隴集團還在下面跟我玩小動作,這哪行啊!
但其實根本就不是這么一回事,李義府動輒就要提拔十幾二十人,賀蘭飛只是其中一個而已,而且提拔的人,毫無政績可言,都是只知道溜須拍馬之輩。
唐臨身為吏部尚書覺得你這也太夸張了,長孫無忌也沒有這么霸道呀,長此下去,吏治不都亂了套么,但是他又不敢跟李義府叫板,于是就悶不做聲,李義府、許敬宗屢屢給他施壓,唐臨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被逼的夠嗆,那咱們就交換吧,我的正常調任,你們門下省都死活不批,導致我吏部都運轉不了了。
但即便如此,李義府還是很不爽,那邊收了人家的錢,這事辦得又這么不順利,長久下去,人家會質疑他的權力的,就尋思著將唐臨給干下去,自己來掌控吏部。
楊氏也趕緊道:“女兒,這唐家與咱們家素來就有過節。”
武媚娘眉宇間又透著一絲猶豫。
李義府心里清楚的很,道:“皇后,臣知道唐臨最近跟韓藝走的很近,但是依臣看來,這不過都是唐臨的詭計,他只是給了韓藝幾個九品院士,可卻換來了微臣與許侍中對他屢屢讓步。而且臣甚至懷疑,唐臨是想故意挑撥臣與韓藝得關系,然后他們那幫人從中謀利。”
這話就正中武媚娘的軟肋,武媚娘最擔心的就兩點,第一,死而不僵的關隴集團。第二,韓藝與李義府、許敬宗的爭斗。
楊氏也煽風點火道:“女兒呀,這韓藝終歸還是年輕了一點,哪知朝中險惡,我看李中書就說得挺有道理的。”
武媚娘當然是從自己的利益去考慮的,吏部實在是太關鍵了,李義府他們也只能安排一些五品以上的官員,五品或五品以下的官員都是吏部的職權,很多人不是世襲,不可能一入朝廷,就是五品以上,還得從下面慢慢來,她思索半響,忽然道:“李中書,你找些人上奏陛下,舉薦唐臨晉升左仆射。”
李義府、楊氏大驚失色,我擺明是在建議你,將唐臨給弄下去,怎么還舉薦他升遷。
李義府道:“皇后,陛下當初的安排,顯然是不打算再設左右仆射,而是直接讓同中書門下三品分別掌管了六部。”
武媚娘笑道:“那吏部如何算?”
李義府眼中一亮,仿佛明白了什么。
而韓藝跟李義府渴望的恰恰相反,李義府希望在中央建立起自己的黨羽勢力,而韓藝的策略是外重內輕,中央他一個人頂著就行了,但地方上,尤其經濟重鎮一定要是我的人,并且還要有才干,這也符合關隴集團目前的狀況,來恒、戴至德走了之后,三省中的關隴集團成員已經是所剩無幾了。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吏部對于韓藝而言,那是相當重要啊!
不過韓藝并不知道這事,他這幾日一直都在賢者六院忙著,因為賢者六院出來了這么久了,皇家圖書閣是一舉成名了,但是賢者六院并未發揮出多少的作用,他一直都在等云休的到來,如今云休既然已經來了,他就開始籌劃奠定賢者六院的基礎。
那么首先一點,就是贏得大家的贊同。
賢者六院!
“哈哈!韓侍郎,這云休你是上哪尋到的,此人果真是一個天才啊!”李淳風撫須大笑道。
閻立本也是極為興奮道:“這才幾日功夫,他便發明這種最新式的水車,還有那新式的耬車,真是令人感到驚訝啊!”
那云休聽從了韓藝的建議,將自己以前一切發明的東西,給搬了出來,那些東西對于他而言,其實只是為了偷懶用的,他并不清楚這對于社會到底有啥用,但是在閻立本和李淳風看來,這簡直就是了不得呀。
“其實像云休這種人才,世間還多得是,只是他們不屑干這事罷了!”韓藝卻是苦笑道。
李淳風、閻立本相覷一眼,稍稍點了下頭。
工匠可是三等人,大多數工匠還都是奴婢階級的,因此即便這方面天賦極高的人也只是一心只想當官,不會去干這些事,因此翻閱歷史書,常常發現一些宰相,偶爾發明出一個新農具來。
韓藝道:“而我們賢者六院的宗旨,就是要改變這一狀況。所以我們必須得抓住這一次機會,好好宣傳一下。”
李淳風道:“如何宣傳?”
韓藝笑道:“當然是將陛下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