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明見”吳煥微微一喜:“師叔的醫術,曾得節法祖師稱贊,一年前我也曾親見,所以想請師叔為我這至交好友看一看究竟。”
那宇文元洲也溫和有禮的一笑:“在下也是久聞莊師弟大名了,還望師弟為我診斷一二。”
“無非是些許魔毒而已,難辦的是毒已入髓,難以驅除。宇文兄可是在中毒之后,又施展過激發潛力的功法?”
莊無道如今早已不是吳下阿蒙,這連續三百余日,除了修行之外。他閑暇時就是專研醫道,又有云兒這個名師指點,在夢境中示范各種病癥。除此之外,還另學了一套針法。早已非一年之前的半調子可比,已有了幾分真本事。
只可惜,當日節法真人雖特意為他宣揚了一番,然而這一年,卻始終無人來尋莊無道看病就診。
修士本就病少,一些小病小痛在山下各處集市就可處理,哪里敢來煩莊無道這個真人境門下的愛徒?真有什么大病,也多半信不過莊無道的醫術。
所以除了聶仙鈴之外,莊無道至今都尋不到其他看診施針的實踐素材,一直都只能閉門造車,不得不說是個遺憾。
“不會是那門陰陽神解,?這就更麻煩。再過些時日,這魔毒與你真元糾纏一處,那就更是棘手了。要驅毒的話,那就越快越好。”
陰陽神解,是離塵宗內流傳已久的術法,也可算是一種秘術。是損己傷人之術,離塵弟子不到絕境,輕易不敢使用。
“真不愧是莊師弟,果然了得。”
宇文元洲眼中頓時神光一閃:“確是魔毒入髓與師弟所言半分不差。然而元洲也是無奈,那時若不用小陰陽神解,宇文元洲是必死無疑。就是不知,莊師弟可能為我驅除毒素?”
“驅除可以,三萬善功”
莊無道始終都看這宇文元洲不爽,所以即便心里其實是躍躍欲試,也強行忍住。
毫不客氣的開價,準備從這人身上狠敲一筆。
這宇文元洲已是筑基境,身上的善功必定存量極多。即便沒有,旁邊不是還有個掌教之女么?
不止是吳煥聞言愣住,那夜小妍更直接冷笑出聲,“三萬善功?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即便是請絕軒師叔他親自出手,也不過是這樣的價格。你一個小小的練氣境,憑什么?”
莊無道懶得答話,悠哉游哉的眺望廳外。這兩人,他反正沒好感,愛診不診。
夜小妍口中的絕軒師叔,是離塵宗請來的外門金丹供奉之一,常年居住在離塵本山附近,是南屏諸山中,公認醫道最頂尖的一人。不過自從三年前有事外出之后,就再未有過消息,
若是這位外門師叔還在門內,也的確是輪不到他。
那夜小妍氣結,轉過頭去看宇文元洲:“元洲,此人在醫道上的本事到底如何,是否可靠,你我都不清不楚。看他年紀都不到二十,即便真有些能耐,多半也有限得很。你前途遠大,身系我岐陽峰一脈傳承,絕不該拿自己的性命來冒險。萬一此子失手,有什么不測,那就悔之莫及。”
宇文元洲皺眉不語,并不說話,夜小妍于是愈發的生氣:“你身中魔毒,那次從那幾個魔頭手里僥幸逃生之事,宗門內誰不知曉?他能知曉你病情,有什么稀奇?吳煥他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似這樣不知根底之人,他也敢為你推薦。元洲,父親他不是早就為你安排好了?已親自去請無極峰幻陽師叔出手,準備以五鼎換日易髓,為你驅除體內的那些碧蟾勾魂引,元洲你只需耐心等待三月就可。不就是一次山試大比?錯過了也沒什么。”
這番話說出來,宇文元洲仍沒什么反應,吳煥卻頗是尷尬,眼里透出了幾分羞憤之色。
莊無道已差不多看明白了,這宇文元洲若非是為了山試,是絕不會來他這里,更愿等到三月之后。又或者就于脆是卻不過吳煥的顏面,來尋他姑且一試
離塵本山的大比山試,不止是新入門的弟子需要參加。全宗上下,所有筑基境以下也都可參與。
并非強制,卻有著豐厚獎勵,也關系二山七峰的顏面,是離塵宗考校后輩弟子的重要手段。
每三年一次,門內許多練氣筑基境弟子,都在等著這一天。
他已感覺在這涼亭里應付這三人,完全是浪費時間。然而就在莊無道,欲起身甩袖離去時,卻忽的心中微動。
“等等,碧蟾勾魂引?不該是碧蟾雪魂絲?”
這二種都是從百年金睛碧蟾體內抽取毒液,混合其他毒素調制而成的魔毒
癥狀相近,毒性卻截然不同,許多修士不知究竟,經常會將這二種魔毒混淆。
可既然是離塵總的掌教真人與無極峰幻陽長老二人一同診斷,應該不會出這種漏子才對。
“碧蟾雪魂絲?怎么會是碧蟾雪魂絲?”
那夜小妍先是不可思議,而后就眼透譏諷之色,嫣然一笑:“莊師弟大約是看錯了,碧蟾雪魂絲與碧蟾勾魂引癥狀相似,誰不知曉?然而碧蟾雪魂絲舌下會有白色絲線,碧蟾勾魂引則是腋下會出現鉤狀紋路。看來莊師弟平時還需多讀一讀醫書,面得害人害己。”
就差沒指著莊無道的鼻子,說他學醫不精,醫道淺薄了。
“舌下沒有白絲?”
莊無道瞇起了眼,而后就釋然道:“這應是混毒,只需在碧蟾雪魂絲,加入一味毒鈴草,就不會再有舍下白絲的癥狀。而若再添一種白魂竹的竹葉,就可在腋下生成黑鉤紋路。然而形狀與碧蟾勾魂引略有不同,雖是混毒,藥性根本卻還是碧蟾雪魂絲。常有魔道修士借此法混淆,使人上當。五鼎換日易髓雖是碧蟾勾魂引治根治本之策,然而對于宇文師叔而言,卻是索命之法,絕不可取。而碧蟾雪魂絲與碧蟾勾魂引,也不能單靠舌下白絲,腋生勾紋來區分
他雖是對這一男一女,無半分的好感。然而還不至于到見死不救,拿這宇文元州的性命不當回事的地步。也不愿與這個掌教之女一般見識。
然而莊無道話音還未落,就又被夜小妍毫不客氣的打斷:“什么白魂竹毒鈴草,從來沒聽說過師兄中毒后,我也翻遍了醫書,從來就不知碧蟾雪魂絲還可混毒,真是可笑,這是我父親與無極峰幻陽長老一同診斷,我父親也就罷了,幻陽長老他卻已鉆研魔毒百余年,見多識廣,難道還不如你?還混毒,該不會是某人憑空想出來的,免得別人說你醫術不精?放心,我夜小妍還沒那么長舌師兄,我走了,你還要在這里呆下去?”
那宇文元洲尷尬一笑,終還是站起身,抱歉的朝著莊無道抱了抱拳。
莊無道瞇了瞇眼,也不去阻攔。他又不是沒有火氣泥菩薩,被夜小妍這么夾槍帶棒的一說,即便是再怎么深的涵養,也要生惱了。是這兩人自己定要尋死,那就怪不得他。
這宇文元洲的性命,關他鳥事?
不過想了想,莊無道還是不忍心,開代道:“五鼎換日易髓只會增強碧蟾雪魂絲的毒力,若是宇文兄那時若有什么不測,可針刺肋下三寸,頸后第三錐骨與第四錐骨之間,或者能保住一條性命。敬告在先,定要記住了。
夜小妍跟本就懶得理會,直接御空而去。那宇文元洲倒是極有風度,離去之前,又朝著莊無道與吳煥再次一禮道:“無論莊兄的診斷是對是錯,我宇文元洲都對二位感激不盡,吳兄心意也謹記在心中,告辭”
只有吳煥還留在原地,面色陣青陣白,煞是好看。
莊無道看得好笑,示意聶仙鈴把他的茶杯再次斟滿,而后仔細品茗著,語音幽然道:“這可怎生是好?某人這是里外不是人啦”
吳煥哭笑不得,沒好氣的瞪了莊無道一眼:“師叔這次,可真是害苦了我
接著又好奇問道:“宇文兄中的魔毒,難道真是碧蟾雪魂絲?”
“不信就算了他們若聽了我的話,或者你那至交還有幾分生機。若是不聽,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他的命。”
莊無道才懶得再解釋什么,那宇文元極的膚色泛黑,額前有著細微紋理,看似與碧蟾勾魂引的癥狀相仿,然而細節上卻還有些許不同。
什么舌下白絲,腋生勾紋,其實最不靠譜。真要依此來診斷,上當受騙那是稀松平常。
那吳煥眼透狐疑之色,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彬彬有禮的作揖告辭。
待得吳煥遠去,聶仙鈴就蹙起了眉:“這幾人怎么這樣?是他們自己來尋老爺診治,不肯信也就罷了,為何還要惡言相向?我看那個夜小妍,定不是什么好人。”
莊無道頓時忍俊不已:“她可掌教真人愛女,你這般腹誹她,就不擔心她事后知道把你趕下山去?”
聶仙鈴俏面一紅:“我只在老爺面前這么說對了,老爺接下來還是打算閉關,修煉那門上霄應元洞真御雷真法?”
“閉門造車已沒用。”莊無道搖了搖頭,目含期待之色。“我準備要再去一次天南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