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這莫非是在質問我宣靈山?”
云靈月一聲冷笑:“這條宗門禁令,二山七脈哪一峰真正當回事?記得六十六前那次大比時,是誰因弟子被困在天南林海,連夜來尋我宣靈山求救?師兄這是準備翻臉不認人?”
夜君權面皮頓時扯了扯,六十六前,記得是有這么那一次。然而那個時候,可沒有什么妖修來攻打。
思忖片刻,夜君權卻依然是一聲嘆息:“云師弟,不是我夜君權不肯幫,而是實在無能為力眼下更重要的還是山試大比,諸宗諸派這么多人都在觀禮。筑基境的排位之爭,也離不開金丹主持,哪里還能抽得開人手?”
說到此處時,夜君權又頓了頓,躊躇道:“這樣如何?我身為掌教,此事不好妄下決斷。不過你們宣靈山一脈,卻可便宜行事,先行趕回。二山七峰中若有好友愿意相助,我也可準他們離去。這里雖也缺人手,不過師兄我會試著勉力調度。”
云靈月的面色,更顯陰沉。夜君權言中似無一句推托,然而卻滿含著推拒之意。
只是金丹能有什么用?無有兩三位元神聯手,擊退宣靈山外的那四位四階大妖。即便他們這些金丹返回,也不敢輕易出陣尋人。
“既然如此,那我不敢再有勞”
說完這句,云靈月便直接一拂袖,轉身離去。話不投機半句多,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倒不如另尋辦法。
“忘恩負義之輩,我云靈月領教了。只望你們岐陽峰日后,莫要再有需求到我們宣靈山一脈之時”
夜君權頓時皺緊了眉,雙拳緊緊的握著,青筋暴起。良久之后,才又長聲一嘆。
他旁邊立著的夜小妍,卻是忍不住一聲冷哼:“這是什么態度?哪里像是在求援?我們岐陽峰即便日后有事要求到別人,也輪不到他們宣靈山”
“師妹住口”
宇文元洲也一直就在旁靜聽,此時面上略含憂色的轉過了身:“師叔似乎心有愧意?那位云師叔,看來是真的生惱了。”
這些年來節法真人一直閉關不理事,其大弟子又常年外出未歸。云靈月身為節法二弟子,為人行事又一向令人信服,已經是宣靈山實際上的主事人。
“生惱了我也無法,總不可能真就答應下來。”
夜君權說完,又語音悠悠道:“我又怎可能不心中生愧?確實是我岐陽峰一脈,欠了他們宣靈山的。被罵一句忘恩負義,也是理所當然。今日我夜君權之舉,甚至可說是恩將仇報了。”
宇文元洲幾次欲言又止,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師叔,我知離塵宗內一家獨大并非好事。也知明翠皇極諸峰,對宣靈山已積存太多怨氣。然而我岐陽峰一脈,卻實無必要介入其中。得罪了云師叔,對我岐陽峰而言,又能有多少好處?反而平白壞了名聲。”
“是沒好處然而行高于人,眾必非之。”
夜君權笑了笑,又看向臺下右側,那近萬宣靈山近萬弟子一眼:“你可是感覺,對不起自己那位朋友?”
宇文元洲默然不語,一個月內,他已親手將十六名宣靈山弟子擊落擂臺。
“然而你以為,以那幻陽老兒的為人,會那么容易就答應下來。心甘情愿為你耗費整整四年修為,施展那五鼎換日易髓?”
說到此處時,夜君權眼里已全是陰冷之色:“所謂缺少靈藥,拖延三月。無非是逼我岐陽峰一脈站隊而已”
“怎么可能?”
夜小妍一聲驚呼,滿臉的不可思議。實在無法想象,那位始終待他們和藹可親的幻陽子師叔,暗地里竟還有著這樣齷蹉陰暗的心思。
“如何不可能?如今的離塵宗,全宗上下加上靈華英在內,總共只有六位超品靈根。也只有超品,才有十足的把握沖擊元神。元洲他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我們岐陽峰唯一一人。此時任何人以元洲他的性命來要挾,我們岐陽峰上下都不能不從,實在冒不起這個風險。”
夜君權整個人似乎是老了十歲一般,神情疲憊:“所以元洲你也無需感覺對不住,是不得不如此。即便真有愧疚,那也需強忍著。除非我岐陽峰,也有似宣靈山那么多的金丹。”
宇文元洲目露不虞之色,卻還是強行忍住,不再言語。然后就聽夜君權,又小聲在唱道:“我看他鮮花著錦,又凋落了:看他烈火烹油,快要燃滅——
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么?
宇文元洲更是惻然,接著便皺起了眉,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胸前。
也不知是否錯覺,他總覺自己的胸膛內,似乎正在發癢。癢入骨髓,自己的意識也有些昏沉。
然而當他靈覺內視時,卻偏又全無異狀。
兩日之后,莊無道繼續以磁遁,繼續在密林之中穿行。不過此時情形,卻頗是不堪。
身后一只十余丈長的蜈蚣,正發了狂般的疾奔。那龐大的身軀,在這片密林中卻如履平地。整整一百對足節,以肉眼難以分辨的速度,在那些巨樹間蜿蜒攀爬。
一階的妖獸,天地法相在一丈以上,十丈之內。二階的妖獸,法相則通常不超出百丈。而二階初期,通常都是二三十丈的法身。
不過唯有蛇蟲之屬例外,展出的天地法相,往往能超出這限制。
而此時莊無道的身后,就是一頭貨真價實的二階初期的妖蟲——刀鐮鐵甲蜈。
自從一人一蟲遭遇之后,這只蜈蚣已經追了他已經有六千里地。一追一逃,整整持續了半日時間。
不過那刀鐮鐵甲蜈的遁速,到底是慢了一線。哪怕將其本命‘百足,神通施展了出來,也依然被莊無道越甩越遠。
“劍主為何不戰?這只刀鐮鐵甲蜈,并無什么特殊異能,毒素也僅只是中下,只有前臂刀鐮可懼。勉力為之,劍主有勝出希望。”
“不是不戰,而是無此必要二階的百足神通,頂多還能再使用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后,看它怎么追我?”
莊無道一邊飛速的穿梭,閃避著前方的樹木,一邊抗拒著身后,從輕云劍上涌來的熱流。
他不是看不出來,這只刀鐮鐵甲蜈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其全身堅不可摧的鐵甲,還有那對刀鐮。
然而這些刀鐮鐵甲蜈可仗峙橫行于林內的,在他面前卻是無一可取之處。
速度遠不及他,哪怕施展出本名‘百足,神通,也僅僅與他相當。那對刀鐮,能不能碰到他影子都是疑問。而至于那鐵甲,卻未必能擋得住他如今的‘拔劍術,。
至于毒素,則根本就無法滲透入磁元罡氣。
莊無道之所以寧愿狼狽遠遁而走,不愿回頭與之一戰,卻是因那些跟隨在后的一大群蜈子蜈孫,其中不乏一階巔峰的存在。
他的拔劍術,若不能一擊必殺,被這只二階刀鐮鐵甲蜈纏住,那就是被圍攻之局。
實力再強,也架不住對手太多。更何況這只二階刀鐮鐵甲蜈的戰力,對他而言,戰力可一點都不弱。
“劍主若擔憂失手,可由云兒代勞的。分明有二品神通可以克敵制勝,這豈非是怯戰?”
“說了無此必要”
莊無道說話之時,已悄無聲息的取出了那枚陽火雷瓶。四團黃光,悄無聲息的就陸續墜入到了下方枯葉之中,深深埋藏。人則繼續浮空滑行,輕靈迅捷
后方的刀鐮鐵甲蜈則渾然不覺,依然在飛速追擊。不過就在它那龐大的身軀,在那厚厚的枯葉之上游過之時。下方處卻突的一聲震晃,四枚‘磁火陽雷,同時爆發。巨大的氣浪,將刀鐮鐵甲蜈的半邊身軀,都強行掀起。
而此時莊無道的身影,卻是忽悠轉身。四肢上下都閃動絲絲雷光,帶著整整一串的殘影,到了刀鐮鐵甲蜈暴露的胸腹之前。
“拔劍術”
亮銀色的光華乍閃,弧形的氣芒,瞬間掃蕩了整整三百丈方圓。三百丈之內,所有高過這道劍弧的樹木,都紛紛折段傾倒,那切口平齊的不可思議。
那刀鐮鐵甲蜈的身軀也同樣如此,整個頭顱,都被莊無道削段了下來。
然而就在莊無道以為,自己接下來可以用磁元靈盾汲取精血獸魂,收取刀鐮鐵甲蜈晶核時。
這只刀鐮鐵甲蜈的身軀,卻又驟然移動。不過卻再未攻擊,而是瘋狂的往遠處爬行,飛速的逃竄著。只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劍主你太大意了,百足不僵,又何況是一只二階的妖蜈?二階妖獸妖蟲,哪里有那么容易對付?”
莊無道再仔細看,而后就發現那被自己斬下來的一截蜈頭,已經變成了一團普通的節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