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姜羽卻也并無什么怨責之意,亦絕無悔意。反而對與眼前這還只練氣境小輩,佩服居多,不敢有半分輕視。身處于絕對劣勢,卻能反敗為勝,絕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做到。
之前反戈,亦是他心甘情愿。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要除去許維,再沒有比今日更好的機會。
至于東面戰局,姜羽也并未真正心憂。移山宗的實力,頂多只能圍殺其中一路,甚至都未必能夠吃得下來。
反而是無名山下,折損的金丹修士就有三位,更有兩只三階妖獸隕落。
雙方的實力對比,已然發生劇變。只需離塵宗能穩住陣腳,就可再次反攻入東吳境內。
“可要我二人就近援手,接應一二?”
既然是已經決意倒向離塵,親手沾染上了移山修士之血,使移山數年籌謀功敗垂成。姜羽絕不介意,把事情做的更絕。
知曉這種事,要就不做,要就果斷。背后插的這一刀,越狠越好,越是能令移山元氣大傷,姜氏族就越可安然無懼。
絕不可畏首畏尾,瞻前顧后
也恰在此時,那月熊道人,也已收起了法天象地的神通,身軀收縮之后,借著太陰月華之力幾個影遁,就已落在了無名山的山巔。
不過那身軀依然高達三丈,魁梧剽悍。嘴角旁還在溢血,口中則咀嚼不休,不時發出骨骼破碎的咔嚓聲響。神情滿足,似乎是口中之食,極其美味一般。亦是饒有的興致,望著西面的方向,眸中兇芒閃動。
莊無道只覺腹翻滾,強忍著惡心,仿似未見一般的移開目光。
“這倒無需勞煩二位,西面只是小患而已,無關大局。移山敗局已定,我等當以穩為上。”
借助這四座‘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已足可卻敵。反而是移山宗,需顧忌后路,這樣的攻勢絕不可能持久。
不過守有余,攻卻不足。離塵此時在東吳人手,金丹層面倒是不相上下,可下面的筑基修士,卻只有舉宗而來的移山宗四成。
莊無道的性情,當進則進,該穩就穩,絕不會在此時冒險,葬送了大好局面。
“倒是姜羽前輩,只怕也是在擔心離京?移山宗此番籌謀數載,卻因無名山之戰,功敗垂成。移山宗上下此時定然恨前輩入骨,奈何不得我離塵宗,卻說不定會在東離國內下手泄憤。”
“離京?”
姜羽微微凝眉,目光閃動,陷入了抽搐。說他不擔心離京,那是假話。動手之前,他就已準備好接受整個離京被摧毀的代價。
姜氏所有的近支王族,也都已提前撤離躲藏,以免被移山宗一網打盡。然而若有可能守住,他自然也不愿東離數千年財力所聚之精華,毀于一旦。
然而也需他二人,能夠守得住離京才成。此時返回東離,兇險莫測,豈不畏移山宗憤而圍殺?
莊無道卻似看透了他的心意,了然一笑:“不若與月熊前輩一起同行?離京皇城內的禁陣,當還在前輩掌控之中。只需三位能守住離京半月,就已是大功一件。”
姜羽劍眉一捎,已是有幾分意動。離京皇城內的禁陣,姜氏已經營數千年之久,歷年的修整擴張。
玄妙或者遠不如離塵宗這座‘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可威能卻更有勝之。
只因他料到以他與王修二人之力無法堅守,這才放棄。可若是再加上一頭夜間戰力,可比肩元神的三階月影狂熊,情形就大為不同。
那月熊道人卻一聲冷哼,眼神陰翳,氣機轉戾,顯出了幾分不滿之意。它之前肯與莊無道訂約,是因此戰勝負,關系到自己的生死利害,才不得不出手。卻并不意味著莊無道,就可對他任意支使。
莊無道心知肚明,卻并未動容,也無畏色,只淡淡的說道:“東離王室數千年積累,想必庫藏中能有令月熊道人滿意之物作為酬勞?”
那月熊道人明顯怔了怔,而后咧開了血盆大嘴,似笑非笑。口里依然還殘留碎骨肉渣,腥氣撲鼻。
姜羽卻是陷入了長思,半晌之后,才負手一笑道:“莊小友這手支使人的本事,當真是使人佩服萬分就不知月熊道友欲求何物,方肯與孤一起共守離京?”
那月熊也毫不客氣,直接就在地面書寫了一行大字。而姜羽的面色,瞬間就已轉成了鐵青。
莊無道知曉這一人一妖,在討教還價,實在懶得去理會。甚至那月熊道人,到底在地上寫了什么也沒去注意,任由二人自己商談。
而就在心念之內,云兒發出了一聲驚異的贊嘆聲:“不意劍主你認真起來,手段韜略,也皆是上上之選。與劍主往日,大相徑庭,簡直就不似同一人。
往常的莊無道,雖也聰慧,卻不似今日這般,簡直可稱是算無遺策。
她曾有一次聽秦峰說起,莊無道的智謀,其實并不在他之下。原以為是吹捧之言,今日方知,秦峰確非信口開河。
“與人鉤心斗角,陰謀算計,實在太累。整天算計別人,哪里還有時間修行?”
莊無道皺起了眉,他這十幾日謀劃,就為應付與定海公許維的這一戰,整整半個月,修為都無任何進展。
只有掌控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之時,領悟部分雷法神通的奧妙。不過在他看來,卻也得不償失。
“與其費功夫去想這些,還不如多花些心思參悟武道劍術,積蓄真元。我若有元神境界,哪里還要費神算計?眼前這東離危局,自可迎刃而解。管他們有什么算計,使出什么樣的手段,我只需這一劍一拳,將之砸碎碾壓了便是
“是么?”
云兒陷入了沉默,卻并不置可否:“劍主的性情,倒是與那些上古劍修類同。心性上佳,未來修行,必定能有極大成就。”
然而云兒言語中,卻也含著幾分似喜似哀的意味。
莊無道正在奇怪,想要詢問云兒究竟,就見那遠方云空處,忽然一團光華陸續閃耀。
距離是六千余里,不過卻是更靠西面地段。紫光閃耀,放似日出般映照周圍數千里,持續了數息時光。
然后又接二連三,有紫光飛騰入空,把西面的夜空,照得恍若白晝。
“那是——”
莊無道的眼中,現出了幾分冷哂之色。那是離塵宗,用以向周圍同門求援的‘離塵光耀符,。每一道符篥,都可發出強烈的紫火,光照萬里之地,持續十息時間。可在最危急之時,向萬里之內的同門求助,指示遇險之地。
然而制作此符,卻并不比那些四階甚至五階的信符輕松。這種火光之符制作不難,難在使萬里外之人,亦能清晰觀睹。
然而此刻那紫光起處,卻是連發七符,全不惜本錢,生恐這邊看不到一般
而看其方位,應該正是明翠峰那一脈的修士,此刻已撤到了吳離二國的邊境。卻不知如何,又停滯不前,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險情。
莊無道靈念感應不到,卻大約猜知到那邊的大概情形。無名山安然無恙,更匯聚了四位金丹階強者,移山宗自問已占不到什么便宜,就轉而把目標換成了明翠峰一路。
這移山宗,到底還是不甘心無名山之敗,欲從離塵身上狠狠咬一塊肉下來。以求雙方的實力,能再次平衡。
而明翠峰這一脈雖有三位金丹坐鎮,戰力卻遠不如蘇秋,實力稍弱一線,距離東吳國境,也是最遠的一路。
不過莊無道卻依然不解,即便被移山宗全力圍追堵截,那魏楓等人也不該被徹底堵住才是。
而移山宗最佳的目標,也并非是明翠峰。其余皇極峰,翠云山,同樣僅只三位金丹在場,整體實力較之明翠峰又更次一籌,似乎更易被圍殺。
移山宗又是哪里來的自信?在無名山七位金丹階的牽制之下,依然敢于圍殺明翠峰一脈弟子?
除非——
莊無道目光游移,轉向了西面另一側,潛神感應了一番之后,目中就頓顯了然之色。
那邊明翠峰的駐地,果然也是出了問題。不如無名山這邊嚴重到地脈截斷的程度。然而莊無道卻亦能清晰感知,那邊的五行之靈,也正是紊亂不堪。
而那座‘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雖未陷入崩潰,卻也已無多少余力,接應那魏楓等人。
連帶著,也使四座‘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間的氣脈連鎖,也大不如前,有斷裂之險。
所以這幾道‘離塵光耀符,,其實是在向無名山求援?畢竟此刻距離他們最近,也能抽出足夠余力的,也就只有無名山而已。
“居然也能厚著面皮向無名山求援。人不要臉,果真無敵——”
莊無道微微搖頭,一雙手頓在了虛空,并不操縱陣中的符禁,目中既有哂意,也有幾分躊躇不覺。
把大陣之力分些過去,本可順手而為,然而他心里卻有些不情愿。
東離國內的戰事他雖未曾親歷,卻只憑想象,也能猜出其中的大致的曲折與過程。R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