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道卻覺苦惱,面色冷漠:“不是早就與你說過,此處不用來得太勤?你既已拜入叁法門下,就與半月樓再關聯。”
少來個幾次,他又不會認為這聶仙鈴,是忘恩負義之人。
“可師尊也說,要我皇極峰門下,都盡量與宣靈山的同門親近。”
聶仙鈴并不以為忤,邁著輕盈步履,款款行至到莊道身前:“仙鈴若欲與宣靈山結好,師兄這里現成的交情,自然不能疏淡了。師兄前程似錦,別人想要巴結半月樓,都愁沒門路呢。”
莊道搖頭,叁法真人雖是這么說,也有此等肚量。然而聶仙鈴愿親近宣靈一脈,自家人反而不放在心上。那皇極峰一脈弟子,豈能沒有想法?
正欲說話,聶仙鈴隨即卻又正色道:“其實此來,是最后一次。過后不久,仙鈴就需隨師尊下山,前往東海一行,也順便歷練一番,積累些事功。這次也不知何時才能返回,所以仙鈴最后來見師兄一面。此外還有一事,需要問詢師兄之意。”
“東海?叁法真人,也準備前往東海了?”
莊道的雙眼不禁微凝,聶仙鈴說得是輕描淡寫,只道是下山歷練而已。
不過叁法真人的目的,應該是為徹底解決海濤樓之事才對。除此之外,東海之局,只怕也是危險之至。
只陽法與宏法真人坐鎮,還遠遠不足以應對太平道南下危局。
至于聶仙鈴要問他之事,莊道也隱隱有了幾分猜測。
“可是為你們聶家的寶庫?”
“正是如此,師兄依然是料事如神。”
聶仙鈴眼中滿含傾佩之意,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使人心胸一暢,甚至生出飄飄然之感,
“鈴兒之意,是準備將我聶家先祖留下的寶庫,盡數贈給離塵。仙鈴想要問問師兄你的意思,是可與不可。”
“可你聶家之財,與我何于?”
“然而當日仙鈴也曾說過,這寶庫即便要取出來,也該是師兄你的才對。
聶仙鈴嫣然一笑,狡黠明媚:“師妹可不敢不告而取。”
“那么大的寶庫,我一人可吞不下來。”
莊道依舊搖著頭:“你既要捐出來,那就隨你之意便是,不用問我。”
心中卻是暗贊,此女確是不負他所望。明知取舍之道,拿得起也放得下。心胸氣魄,都非常人可以比擬。也真正把億萬家財,視為塵芥。
在聶仙鈴成為離塵秘傳弟子之前,即便把聶家留下的財物全數獻出,也依然難免殺身之禍。淪為眾人眼中的肥肉,任意宰割。
可在此時,聶仙鈴主動將聶家寶庫獻于離塵,不但可使全宗上下的弟子都敬佩有加,心領其情,可為自己消弭禍端。
而論是節法真人,還是叁法,在門內的風評處境,也都將大為改善,可謂是一舉數得。
損失些身外之物,卻使聶仙鈴真正在離塵宗內站穩了腳跟。也使風雨飄搖的東海聶家,從此可安枕憂,有了依靠。
而聶仙鈴這般曉事,損失如此之多,節法叁法兩位元神真人,又豈會沒有補償?
可他心里雖明知曉聶仙鈴的做法,才是最佳的選擇,可心理卻難免生出了幾分肉疼之感。
聶家的寶庫,可不是隨隨便便幾十件四件靈珍,而是成百上千。光是三十六重禁制以上法寶,只怕就有超出十件之巨。
“師兄同意就好”
聶仙鈴松了口氣,然而似窺透了莊道的心思,眼里滿含著捉狹之意:“小妹自然還是留了一些,總不可能一點保留都沒有。不能把蛋放在同一個菜籃內,這是連婦孺都知曉的道理。聶家的先祖,豈能不知?欠師兄的東西,日后有機會,自會償還。”
莊道挑眉,而后有些惱羞成怒的瞪了聶仙鈴一眼,不過心里倒是多出幾分期待。
這個世上,價值能和那三枚龍血菩提子比擬的靈物,可是稀世罕見。
不過也知聶仙鈴說是這么說,可那聶家的財物,不是他們想取就能取得到的。
海濤樓不太可能就此甘心就范,又有一個太平道在北面牽制。此時的離塵宗,根本沒有多少余力,去收取那聶家寶庫。
可能是真的時間不多,聶仙鈴只與莊小湖見了一面,就匆匆離去。不過臨走之前,又給莊道透了個消息:“對了,七日之前,翠云山的極法首座,已經閉關了。”
莊道不解,金丹修士閉關修行,不是常有之事?似他那幾位師兄師姐,經常一兩年不見人影,他自己也是一樣。為何聶仙鈴,要特意提及?而且是翠云山的首座,極法真人?
“我也不知具體究竟,不過前些時日,師尊特意讓我代他給極法首座送去一枚玉簡,而后在第二天,就傳來這位師兄閉關的消息。”
聶仙鈴目露猜測之色:“仙鈴在極法首座那里,看見一座九宮極陽煉魂陣,應該是才近煉成不久。”
莊道的面色,頓時轉為凝重:“仙鈴你的意思,是極法首座,正在沖擊元神境界?”
“誰知道呢?只是近日翠云山有些奇怪,那邊翠云主山峰已經準備封山。九真師兄也被調回,主持翠云山事務。”
聶仙鈴并不能確定,而在飛空遁起之后,又追了一句:“我聽師尊之言,似乎對極法首座頗為看好。為了那枚玉簡,師尊他可是將最珍愛的八玄靜心旗,都送卻去了赤陰城。”
莊道頓時明悟,這應當就是極法首座與叁法真人交的交易之一。
很早之前,他就聽說這位極法真人,早在三十五年前,就有極大的機會沖擊元神。只是缺一契機,始終卡在金丹巔峰境界,修為不得寸進。
而作為翠云山把聶仙鈴讓予皇極峰的代價。就是叁法真人以自己的套八玄靜心旗,為極法首座換來沖擊元神境的那個‘契機,。
既然是玉簡,那么多半是一門秘術或者功法之類。那叁法真人的八玄靜心旗,也非凡品,是叁法真人早年,得自一座上古洞府。傳說這套陣旗一旦布就,可以徹底隔絕四階以下的心魔之擾。兌換成善功,這套八玄靜心旗至少也是八百萬,不是想買就能買得到。可見這位真人,付出之巨。
如此說來,不久之后,離塵宗內很可能又有一位的元神真人產生?也有可能,是一位金丹巔峰境的修士,就此殞亡——
莊道遙遙看了那翠云山方向一眼,心中默默祈禱。若極法真人能夠功成,證位元神之境。也就意味著離塵宗,真正有了超越千年之前的實力。
不能說立時轉危為安,可至少東海之戰,離塵宗將有十足底氣。
三十丈見方的靜室之內,霧氣蒸騰。莊道坐于正中央處,正是大汗淋漓,因大量失血之故,面上已現出幾分灰白之色。
而在他身前,一團團的紫色氣霧,正翻滾鼓蕩著,向一枚破碎石塊內,急涌而去。
莊道的右手,橫在了這石塊上方。手腕被割開,一絲絲的血液落下,滴在了這不起眼碎石之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待得這靜室內的紫色霧氣,徹底被那塊碎石吸噬一空。
莊道這才單手結印,朝著那石塊遙遙一指,以剩余的精血,結出了一個古體字符文。
又須臾之后,這字血跡,也漸漸的淡化,一點點消失在了這石塊的表層。
“應該是完成了,不過這樣做,真的有用?”
莊道一邊說著話,一邊半信半疑的以體內真元催發,恢復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
而此時他問話的對象,自然是此刻在他對面盤膝而坐的劍靈。
這一次他虧損的氣元,幾乎僅次于離寒天境時血猿附體,估計又得用數月時間來調養不可。
之所以有此疑問,是云兒交代他的方法,太匪夷所思。
簡而言之,就是血煉之術。將這塊天機碑碎石,以自己的精血,徹底煉化
血煉的材料,都是得自岐陽峰,是他為宇文元州療傷的報酬。不過因這天機碑并不完全,這塊碎石還不能算做他的本命之器。
“是否有用,劍主你自己試試看不就能知曉了?”
云兒面色平淡:“劍主之言,真讓云兒傷心。記得云兒還從未有過誆騙過劍主之時。”
莊道‘嘿,了一聲,不置可否。云兒確實到現在從未騙過他,可有許多事,根本就是故意不提。
不過他緊接著,果如云兒之言開始了嘗試,隨著幾十枚三階蘊元石,陸續粉碎。那天機碑的碎石上,也現出一行行的字跡。
而第一例,就是莊道的拳法排名。赫然是又提升了不少,列在總榜第八千四百三十四位。比之穎才榜出時,提升了千名左右。
莊道皺了皺眉,而后意念微動,那碎石之上的排位,就開始了變化。
一露下滑,整整滑到了第九千一百六十七位,這才止住。
此時莊道,哪怕全力催展著神念,也不能使這排位,再下跌分毫、
心知自己,只能到此為之。莊道果斷放棄,又接著看向了第二行的劍道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