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圍,逃遁,或者轉移。”
高玄淡淡的看了眼,并不在意:“此處通塵山,確不適合久守。”
換成是他,也不會留在這通塵山坐以待斃。只是節法接下來作何選擇,高玄就不知了。
總之他絕不容那位節法真人,前往江南道宮。至于離塵山與赤陰城方向,就更是想也別想。
“節法要去的是九渡山——”
重陽子手持著冰球,眼神陰翳的看向了對面:“這位真人的謀算,我真是難以測度。”
“九渡山?”
高玄真人對南方地理可謂了如指掌,遠在重陽子之上。只略一思忖,就知重陽子為何這么說,
九渡山雖是著名的靈地,擁有靈山四十余座,五行之靈鼎盛。可在那里,離塵宗卻是無險可守。
“應該是欲避入極南惡地,離塵宗在這東南之地雖是空虛。不過在那黑狼崖,還有三十余位獲罪刑役的金丹修士,還算有些根基。”
據高玄所知,離塵宗對門中犯下重罪的修士,只要不是四不赦之罪,都并不處以極刑。
當善功不足以抵罪時,都會發配往極南惡地鎮守。一應的宗門月俸,則一如往常,并不會削減。待得刑役的年月服滿,就可返回宗門。
那里的環境雖是兇險,常與越境的妖修血戰,然而也能磨礪修士的道業法力。只要能活下來,修為提升往往極速。
有許多金丹,都是由之前的練氣筑基境提升起來。并不計算在離塵一百二十余位金丹修士中,然而一旦離塵有事,這些人也是離塵宗的支柱依靠。
能夠在極南惡地生存下來的修士,實力往往也都極其的強悍,手段兇絕。
固而高玄的眸中,也透出了幾分冷意:“可要阻攔?”
“黑狼崖距離九渡山,還有二十四萬里之距——”
重陽子陷入了沉吟,正想說試著阻攔一番也無妨時,卻也心念微動,看向了手中的冰球。那里一處竅孔中,又是一團靈光閃爍。
“這是第六人,興遠國黨千丘這位的意思,是若有其他的幫手呼應,可以助我太平一戰。”
“嗯?”
高玄真人眼中的憂色盡去:“興遠國,我記得以前是從屬東泉宮?”
“正是卩是弟子的過錯,在離國的謀算有了破綻。”
重陽子毫不諱言己過,幾年前那一戰,東泉宮向離塵宗求和的代價,就是讓出興遠一國五千里方圓之地。
“此策雖由你定,敗因卻在移山宗,對東離王室處理不當。”
高玄搖著頭,并不以為然,反而是饒有興致的,看向了對面。
“這就有趣了只要有十位金丹肯內通我宗,說不定你我可以在離塵宗陷落之前,拿下那位節法真人。”
重陽子聞言一笑,十位金丹他能夠聯絡。不過節法真人——
“這里能戰就戰,不能戰也無所謂,關鍵還是離塵山。拿下南屏諸山,則是大勝。拿不下來,這邊哪怕贏了,也一樣是輸了。自然若有機會,我重陽子也絕不會錯過。”
在其他幾位元神真人,能夠騰出手之前,還是盡量不與之搏命才好。
頂多是將離塵宗在這東南之地,掌握的最后一支力量,徹底掃滅擊潰。
“你是老成持重的性子,看得卻是比我清楚。只是那位節法真人,真若移駐九渡山,以本座看來,倒有至少七成把握。我真不知那位到底是蠢,還是真的另有用意。”
高玄譏哂一笑,而后神色又轉為認真。
“只是你那孩兒——”
“無妨”
重陽子微搖著頭,莊無道的身影,在他腦海之內一掠而過,并不曾留半點痕跡。
這幾年中,此子確實出色,在東南之地聲勢無量,甚至有與他當年分庭抗禮之勢。
然而在大勢面前,也只能被無情碾壓。無論此子,有什么志氣,什么樣的打算,都已無所謂。
筑基修士,精關已鎖,難道還要他再為此子尋一顆生生血元丹?
若是這一戰之后還活著,那就廢去修為,以后由他便是。若是死了,那就是命該如此,怨不得人。
俗緣已斬,父子間的牽絆,卻不能說斷就斷。留下此子一條性命,日后任他自生自滅,就已是盡到了父子之情。
靈船南移,靈骨寶船上的氣氛,卻越來越是僵冷凝固,死氣沉沉。太平道只是在最開始,十六艘靈骨寶船離開通塵山時,象征式的阻擾了一番。在被‘節法,雷霆反擊,以不惜同歸于盡的姿態,將血峰強硬擊退之后,就再沒有什么敵意之舉,只是近距離的跟在后方。
莊無道頗是無奈,知曉這位‘節法,真人,多半是料定了太平道之人,不會下死力阻擾。
南移九渡山,只會是太平道能更輕易的解決這里的十余艘寶船與節法真人
不過除此之外,應當還另有緣故。
莊無道其實早就已猜到了幾分,也有意識的提醒著。
“師尊不覺這船上的人心士氣,有些不妥?”
何止是不妥若非是有‘節法,真人鎮壓約束,離塵修士還有死戰之心。這十六艘靈骨寶船,五十余位金丹,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甚至無需太平道修士動手,僅只內亂的可能,就會將他們擊垮。
其實只需‘節法,顯露自己真實身份,就可解決。知曉離塵山并無失陷可能,自然就可太平無視。
莊無道也更傾向于分頭逃遁,離塵本山穩如磐石,這東南之地。依然還是離塵宗的天下。
那些金丹散修逃得性命,自然會知曉事后,該如何抉擇。
“無道你是想提醒為師,有人可能已有二心,內通太平道?”
‘節法,真人懶洋洋的坐著,目含戲謔之意。顯是早就心中有數,封鎖信符的手段,并不能壓制船上這諸國散修的異心。
“無妨,有賊心卻無賊膽。無道可稍安勿躁。最多八日,就可抵達九渡山,那時自然一切皆可揭曉。若本座對離塵有不利之意,豈會有北寧之行?”
莊無道被噎得難受,忖道自己哪里躁了?只是擔憂而已。
總算是體會到幾分數日前,靈真師兄的苦楚。
之前并未懷疑‘節法,真人的身份之時還好,現在看這位的莫測高深狀,卻是分外的不爽。
不過后面一句,倒是頗有道理。真要是對離塵宗心懷叵測,眼前這位,絕不會假冒節法真人的身份,前往洞陽山。他現在也只能相信,此人是另有用意
船隊結陣南移,卻與從洞陽山撤出之時一般,只能維持不快不慢的遁速。
那血峰道人,時不時的總會騷擾一番。后面的寒晶靈船與東泉宮的極相神梭,也是虎視眈眈,一旦陣勢有了破綻,就會向捕食的惡狼,惡狠狠的疾撲上來。
‘節法,不放心旁人,主持天兩儀大陣,的,都是離塵宗自家,或者關系及其親近的金丹修士。每天可謂是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的差錯。
司空宏也同樣參與輪換,以其金丹中期的修為。一日一夜的時光下來,也是疲憊不已。
好在只有十二萬里之遙,靈骨寶船哪怕不能全速遁行,每日一萬五千里的航程,也只需用八日時間,就可抵達九渡山。
這一路中,是出奇的平靜。既無離塵山失陷的噩耗傳來,也未有太平道在離塵山前,鎩羽而歸的消息。
莊無道初時還憂心不已,之后兩日就徹底看開。管那‘節法,到底是什么樣的打算,離塵本山那邊形勢究竟如何,他現在都無能為力。既然如此,那又何需太放在心上?此戰只需已盡到了力,問心無愧便可。
之后除了每日巡查,其余的時間,就都心安理得地呆在自己的房內。可能是有危機壓迫,千里爆發之故,莊無道在修行上的進展,居然突飛猛進。
真元因血祭之故進入五重樓境界,暫時只能穩固,無法再有進益。
莊無道突破的方向,主要是‘道業,,對天地自然與大道的理解。不止是他助固實根基,也可裨益于他術法劍道。
天地陰陽大悲賦,也竟在短短幾日之內,又連續突破二字。
第九日清晨,九度山遙遙再望。此處七百年前,才經歷過一次修士大戰,數十金丹在此交手。在離塵宗典籍記載中,那時此間一片狼藉。
不過此刻卻已看不到什么交戰的痕跡,四處都是郁郁蔥蔥的林木。因離塵東泉兩大道派常年清剿之故,這里既無什么散修,也無妖修占據。
‘節法,直接選了九度山的主峰布陣停留,也就是那座地脈二十九條,靈眼十六處的山峰。
十六艘靈骨寶船,最佳的布陣方位自然是十六處靈眼所在,不過因地勢的高低,方位的差異,這根本無法做到。
也不知‘節法,是怎么考量,并不選擇那種能夠抽取更多地靈的布陣之法,而只考慮陣成之后的威能。
好消息是這里居然提前就有二艘靈骨寶船再此等候,不但使得寶船的數量,提升到十八艘,金丹修士也到了五十四人之巨。筑基境,更增至一千二百人之多。
都是離塵本宗修士,到了這個時候,無論是哪一國的修士,都不敢輕易赴險。只有離塵自家弟子,才會在接到‘節法,符詔之后,義無返顧的趕來匯合
然而就在莊無道,剛準備輔助‘節法,,將天兩儀無量都天大陣,再此定下。
遠處一艘寶船上,就已傳來一陣異樣的靈潮波動,緊接著一聲怒吼之聲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