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貞一大僧正的蓮臺,更已移空而來。三座‘萬佛四象金光寶輪圣塔,,也是亦步亦趨,塔上數位坐鎮,御使四象之影,與空中的六只重明鳥真形大戰。萬千雷霆,滔天烈焰,北冥寒云,銳烈金氣,充斥著數百里天空,不斷的與重明鳥嘶咬撞擊。而后者也完全不落下風,以六敵四,身影雖不如四象真形龐大,可六鳥合力,亦能勉力抵敵。
雙方大陣平分秋色,卻不能阻止那貞一,踏蓮而至,瞬空百里。
“佛云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種因者,自能得因之果,有了果,便也有了新的因,因果循環不休,使人得善惡之報。”
貞一目光冷冽,如高高在上的神佛,看著莊無道。他的視線,雖不能洞穿眼前這座‘重明神霄乾坤無量玄陽陣,。卻能準確判斷,此時的莊無道,此刻是在什么范圍,又是什么樣的處境。
“而所謂了斷因果,就是將這循環斬開。從此果不成因,因也未能成果,則因果線斷。今日貧僧,便欲與莊施主及節法道友,徹底做個了斷,了結你我這業報循環。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莊施主,你的報業到了——”
語音至此,貞一的手虛空一劃。萬千的劍氣,同時加速急墜,刺向了莊無道。在莊無道的身外,引發一連串的震蕩聲響。叮叮當當,如雨打芭蕉。絕大多數都被彈開,甚至挪移轉嫁,反轉至貞一身前,
不過也仍有部分,繞開了血神盾,將莊無道體外的罡氣,也強行穿透。第四階段的不破金身,使這些劍氣,全都無果而回。即便偶有小傷,也能在頃刻之間恢復。
不過那一絲絲勁力,卻不斷的透穿入莊無道的體內肺腑。哪怕是血猿施展的吞日變,也無法盡數吞噬,唇角之旁,已有一絲絲的血液溢出。
卻因身軀,被佛法咒縛,只能立身原地,難以動彈。不得不硬承這些劍氣沖擊,而無法閃避挪移。
后方的血猿戰魂,似有如困獸,以莊無道一身法力,數十種玄術神通,數門根本,卻尋不出應對之策。
貞一的眼瞳之內,則全是冷笑之色。在祭壇之上,往上方佛國天空,遙遙一拜、
“非貞一嗜殺好戰,妄用咒殺之術實因天地劫報使然,要振我天一佛門,不能不誅此邪魔請諸佛明觀,今日貞一誅此佛敵”
于是那千里佛國,無數的金剛,羅漢,菩薩,明王,列佛,佛祖,都紛紛睜目,看向了下方,莊無道的立身之所
莊無道也渾身氣機一窒,立時從與戰魂意念水乳交融的狀態跌出。只覺自己元神幾乎凝固,體內的氣血,卻停住了循環,不能挪動。巨大的壓力,臨于身軀,隱隱將他與戰魂的意念分割。
眼前這些佛像,自然不可能真是諸佛真身,連化身分念都算不上。只是貞一觀想得來,以燎原寺積累數萬年的愿力,凝聚佛國。
不過即便如此,這些佛像給他的壓迫,也是沛莫能大。幾億萬人愿力所聚,豈是他一個元神境能輕易抵御?神念意識沒有被當場壓垮,就已是足見元神之堅。
而對面的貞一,則又直起了身,雙手再次持印,結的卻是大威德伏魔之印。
“汝師徒二人,俱為佛敵其罪之一,毀我虛空佛國,斷我佛門大興緣法。爾等轉嫁了因果,瞞過了天地劫報,卻瞞不過世人之眼”
那上千道佛文兵刃,也在此刻墜擊而下。莊無道一身罡氣,卻全不能阻攔。整個身軀,皆被這些兵刃刺穿。
只是這些刃光,俱都是有形無體,雖是斬入到了他的體內,卻不能夠傷及他肉軀。只是使他身外,看起來如刺猬也似,
不過莊無道的神念間,卻感覺到了刻骨的寒涼,巨大的危機感,充斥于心。本能的感應,這些兵刃對他的元神的威脅。
“其罪之二,逼迫我師,墜入魔門,六百年修持,毀于一旦弒殺我師,你我不共戴天。”
刺入莊無道體內的千萬兵刃,此刻又猛地爆出無數的刃刺,只一瞬間就將莊無道的元神,死死的釘住,
極致的疼痛,使莊無道近乎失控,眼神充斥著火焰,不甘,惱怒。想要掙扎,卻完全不知從何處發力。想要挪移閃避,也不知該怎樣才能如愿。
此刻哪怕是那四尊雷火天傀,已經到了他的身側,也無法以瞬空挪移之術,帶他離開。只能張開滅元劍陣,代他承擔部分劍氣沖擊。
胸中有如一座火山,怒恨,不甘,戰意,殺念,都俱如熱火融巖,在此不斷積聚著。也只能積聚,不得舒展
而體內四肢百骸,雖還有無數的‘玄天歸藏氣,推積,卻是完全無用。
這門咒法,使他除了以神念御使劍器與幾件寶物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這是,要隕落了么?
莊無道心中,不自禁的升起了這念頭。知曉那貞一的殺著,在整整兩刻鐘的準備之后,即將來臨。
真正是可笑,自己這一戰,雖是自信十足,也自問準備好了一切。以為這世間,無論什么樣的對手,自己都可應付,
可臨到此刻,別說將對手擊敗逼退,便連師尊所說的‘量力而為,保全有用之身,都做不到。
心中不甘,可不甘心又能如何?強肉弱食,拳頭大了就是力量。自己力遜一籌,就需受死。
血猿戰魂與他的聯系,此刻也被這咒術,強行剝離,越去越遠。于是便連那千里之外,太霄陰陽劍與那九劍印輪之戰,也落于下風。漸漸不支,十二口水火坎離劍,頃刻間就被斬碎了七口。
心念已經漸漸沉入到了谷底,不過卻仍未絕望。還有一次機會,一次脫身之法,可這段時間內,自己必要尋到一個破解此咒這策。
心中也并未絕望,莊無道隱隱能感覺,戰魂的狀態有異,似乎在發生著什么變化,又似在醞釀著什么。他自己也是刻意的,把部分神念,與戰魂脫離。眼下之計,只有求助劍靈,詢問破解阿彌陀唯識普輪咒的法門。
可就在此刻,莊無道的心神又微微一楞。感應到遠處虛空,那血猿戰魂的來處,一股滔天狂怒,正如湍潮洪流一般,猛然穿空而至。
一個隱隱約約的聲音,也在莊無道的腦海之內響起。
“大乘——”
“大乘之佛,皆——”
“阿彌陀——普輪,大乘——可殺”
一連數次,莊無道都未能聽清,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楚。莊無道極力的感應,直到一息之后,也仍未能聽清楚全部,只是隱隱約約,有股熟悉之感。
是了這豈非是當日在石靈佛窟中,吞日血猿意念操縱他身軀時,說出來的言語
記得完整的語句是是——大乘之佛,皆可殺
然后‘轟,的一聲鳴響,莊無道只覺自己的腦海之內,猛地似爆炸了開來。無數的信息,沖入到了腦海之內。
那些意念中的聲音,也前所未有的清晰了起來。
“阿彌陀唯識普輪,是阿彌陀唯識普輪,阿彌陀普輪咒大乘之咒,殺殺殺大乘之佛,皆可殺”
于是無量的熱炎,沖入到了他的體內。一股強絕無匹的劍意,將那咒法形成的壁障,全數強行打破沖碎,與他的神念意識,再次融而為一。
同樣是戰意無盡,同樣是殺念滔天,可卻與吞日血猿的狠戾兇絕不同,更為純粹,極之于劍
還有恨,恨的卻是那千里佛國,這束身咒法
那凝固住的‘玄天歸藏氣,,也再次奔流洶涌,猛地貫穿入莊無道的體內百脈。
隨著一股龐大莫名的信息,強行擠入到莊無道的意識神念之內,前胸某處的一個竅穴,也發出了‘蓬,的一聲悶響,血肉炸閃,竟是將這玄竅震開。
而那些‘玄天歸藏氣,,而依然不曾停下,繼續四下沖撞伸展,將所接觸的一切經絡,強行打通擊穿。一些本不曾有聯系的玄竅,可以貫通一氣,連脈通竅,
而那灌輸入他腦海內的信息意念,也不斷的在莊無道的眼前掠過,是劍,全是劍
劍訣,劍勢,劍意,幾乎包羅劍之所有。
有許多影像,許多文字,哪怕莊無道只是看一眼,就覺頭暈目眩。
然而莊無道,卻也不自禁的墮入其內,渾身氣運變化,變得凌厲異常,甚至體內流動的氣元,似也變成了一口口的小劍,在氣脈內穿梭。
于是間,莊無道渾身劍氣沖霄,體內亦是一團團血霧爆開,大口的血沫,猛然從口內吐出。
在一千里外的對面,貞一對此變故,卻只是稍稍驚訝了一番,就不復在意。莊無道體外氣機的變化,不過是垂死掙扎,于事無補。
依然是免不得一個死字
“其罪之三,使用邪魔之法,污染佛門先輩。使我佛門二百萬高僧墮入魔國,不得超脫。此罪不赦,需爾沉淪萬世,身化蟲豸之屬,以償罪業”
每一字俱帶梵音,傳于那萬千佛光刀影之上,震蕩拷問著莊無道的神念,
也在這一剎那,三座‘萬佛四象金光寶輪圣塔,,同時萬千金芒,而千里佛國中,那些金剛,羅漢,菩薩,明王,列佛,佛祖,則紛紛雙手合十,面現悲憫之色,似是不忍見,一位人世生靈之殞。
貞一大僧正,那雙如彎道一般的雙目,也在這時微微瞇起。唇角微挑,冷酷至極,露出毫無溫度的‘慈悲,笑意
而后亦是雙手合十,朝著莊無道深深一禮。
“有請阿彌陀圣佛降下滅邪神通,誅此佛敵如我是聞,佛也有怒請莊真人,上路走好”
佛音震蕩,咒殺之術完成的剎那,莊無道身外,那些佛光刃影之后,頓時現出無數的鎖鏈,一條條連向九環禪杖
禪杖頂處,則光芒耀目,撕開了漫天的烏云,也扯開了無量虛空,然后一道刺目的光影,忽然從杖尖處,透穿而下。
遠遠望去,似一把由金色佛光凝聚之矛,凌厲無匹,直指莊無道的眉心然后毫無懸念,就將莊無道的頭顱,猛地釘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