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印道人的臉,早就是紙一般的慘白,而此時此刻,更是黑如鍋底,俯身再拜:“此為我玄昊宮過錯,日后也必定會給上宗一個交代。<
他早已經明白,離塵宗是明知此事究竟,也仍執意要逼迫玄昊宮與太平道破盟。也是要將玄昊宮當日主持與太平道結盟之人,逼至到絕路
要么是于脆反叛,與離塵為敵,要么就是如了離塵之意,讓鏡微等人承受代價,甚至自裁謝罪。
這離塵宗,真正是強橫霸道
眼神絕望,華印道人遠遠眺望了遠方一眼,那數千艘靈光閃耀,長達四百余丈飛空艦船,還有那因近二百元神,數千金丹匯聚而引動的浩蕩元氣。華印心中郁悶,幾乎吐出血來。
以一年之前的形勢,玄昊宮若欲強撐,還是能撐得下去的。哪怕三圣宗聯手威逼,玄昊宮也仍可堅持。
然而玄昊宮上下,自問擅于辨識風向。又有那證如禪師,親自上門來說服。
知曉了中原圣宗,都將有至少兩位合道真君降臨,料到三圣宗也有這雄厚積累。以鏡微師弟的精明,又哪里能不知,他們玄昊宮該怎么做?
玄昊宮若欲避災劫,若要穩固住玄剎道宮這片基業,最好是從了那位禪師之意。且這些年在北海與太平道纏斗不休,玄昊宮死傷弟子,已經高達兩千之數,形勢極其的艱難,漸漸力不能支。
若能有一紙盟約,使北海亂局就此穩固下來,自然情愿。
便是他華印,也覺掌教師弟的做法英明。雖說是得罪離塵,可那又如何?離塵如今已自顧且不暇,還能拿玄昊宮怎樣?
那時他還曾嘲笑金衍宗的愚蠢,無有盟約,待太平道恢復元氣,第一個要清算的,就是這家精通術算的大宗。
然而——
然而當三個月前,莊無道擊殺靈皇,橫掃大靈燕氏及天道盟,逼迫赤陰城封山的消息傳來。整個玄昊宮上下,都是驚悸惶恐。
再當八月之初,天一修界諸宗修士戰艦,奉離塵詔令陸續云集玄剎道宮。玄昊宮所有人,都云知本宗,即將迎來滅頂之災
他們料到了,當那些合道真君降臨之后,離塵宗將有大劫。卻未曾想到,自家能否在這些真君抵臨之前,抵抗住那位的怒火。
只是那時,誰又能想到,那位莊真人,居然已有了這般的通天道業o
“憐憫?離塵不曾將你宗覆滅,就已是憐憫,手下留情。貴宗還要怎樣?”
北堂婉兒毫不動容,冷冷哂笑。若非是玄昊宮,并未是真正的附庸于離塵,只能算是半個盟友。這北海之內也不能容一家獨大,而這次攻打太平道,以及事后再進一步,徹底掃蕩乾坤,亦需要更多的人命去填。此時的玄昊宮,早就片瓦不存
離塵宗可以對玄昊宮手下留情,可若有萬一,又會有誰來憐憫離塵?
若真被那和尚成了事,這整個修界,必無離塵容身之地。
“華印真人之意,看來是定要與那太平道妖邪共存亡?”
話音微頓,北堂婉兒看向了眼前那層磁元壁障,無影無形,卻矗立在此。使玄昊宮在大敗于太平道之后的三千年來,不但使宗門傳承不斷,更元氣漸復。
而此時也成了玄昊宮最大的依仗,賴以頑抗之所。也是這華印,一直不肯應承的底氣所在。
從八月之時,那雷寧二氏,風靈雪閣這幾家勢力或滅或降之時開始。玄昊宮就果斷的將到手還不到二十年的玄剎道宮放棄,再次避居于此。
只是,這縮頭烏龜,卻已不是玄昊宮想當就能當得上的
此處壁障,能擋太平道三千年,可卻未必攔得住離塵宗。
“不知死活真以為躲在這東西后面,就能護住你宗上下弟子的性命?也罷——”
微微搖頭,北堂婉兒已放棄了最后一點耐心,直接轉生就走。
玄昊宮昔年與顧云航有些交情,之前那位顧真人就曾在莊無道面前,開口為玄昊宮求過情。所以今日這筑基修士高達二十萬,金丹修士亦近七千的大軍,才會在此停頓了半日時間,忍而不發。
可今日這玄昊宮,既是自要尋死,那也就怪不得她。
而也就北堂婉兒轉身的剎那,就有一道赤紅劍光飛空而至,橫跨數十里,猛地硬撼在那無形壁障之上。出手的當是聶仙鈴,那衤紳誅劍,的劍威,早已被諸人熟知。
而當那劍氣炸入,整個千里虛空,頓時都為之扭曲撕裂。盤固此間的元磁之力,亦是動蕩不絕,一圈圈的光紋散開百里。
那華印道人下意識的就是一驚,而后當身后的一切,都準確映入他神念之內時,華英道人眼內,卻更是驚悸。
幾乎不假思索,就已朝著北堂婉兒俯身低頭:“仙使且慢,我玄昊宮從命便是”
北堂婉兒楞了一楞,回過身仔細看了華印道人一眼,而后意味深長的一聲譏笑:“從命么?果然有些人,便是不打不服。好在也不算太晚,只是我離塵給的條件,可再沒有之前那般寬松。貴宗該怎么做,當心中有數才是我可做主,給你們半個時辰,”
‘是,字道出,北堂婉兒人便已再次御劍而起,而華印則立在原處,陷入了沉默。
他確實是心中有數,玄昊宮首先要做的,就是先給離塵宗一個交代。別人都不能代替,只有掌教鏡微真人才可—
可此時的玄昊宮,又哪里能有其他的選擇?方才聶仙鈴那一劍,雖未將那磁元壁障徹底斬開,卻已穿透了大半。
再若離塵認真布陣,這層屏障又能攔得住這位幾時?應付元神,或者綽綽有余,面對練虛,卻是形同虛設。
甚至那一位,都無需出手——
此刻正被華印惦記的卩一位,,正是離寒艦空間,位于東側的一間專用于煉器的小樓內閉關。
說是,可這離寒艦內的一切,大抵都是芥子納須彌的手段。赤陰城都是如此,所以三百里方圓城池,可以容納一個圣宗。
而莊無道離塵宗的手段,自也不會比當年從中原狼狽南逃的赤陰城差了。這間樓宇,外面看來只有十丈見方,里面卻極其寬闊。
而此時的莊無道,則是在一座三足巨鼎之前,不斷催發著下方的太陽真火,祭煉著鼎中之物。
——自從他極東神原回歸,又順手攻破了千湖雷氏之后就是如此。離寒艦交給了云靈月等人操控,屠城滅宗也自有人代勞。由赤靈子坐鎮指揮,率離塵大軍一路所向披靡,橫掃一切。
莊無道自己,卻是不絕的在這樓內煉制靈器,至今日已有兩月時間。
準確的說,不是煉制,,而是改進完善與穩固。而此時這鼎爐之內,正是那四枚雷火天珠。
三足鼎是從離寒天境得來,不知名由,不過卻高達六十重法禁,是件煉器至寶。至于火焰,則是離寒艦的三面赤帆引來的太陽真火,不但火焰純凈,更焰力十足。
雷火天珠已經成型,又有著器靈存在,重煉的代價,莊無道根本就承擔不起。然而要想將那‘青梧木心,的力量,在雷火天傀中完全催發,那就必要改動傀儡里面的一些符禁不可。陣法的結構,也需變更。
畢竟當年劍靈設計禁法架構之時,也不能將所有的情況完全意料,那時可未想過,這雷火天傀會在五階之時,就生出了完整的器靈。更未曾意料,莊無道最后能尋到金仙之血,能使雷火天傀的本質,提升到如此高度。
即便是為‘木心,提前就留有了一定的余量,更為這傀儡的核心,專門設計了一個殘缺的法陣結構。
可當時的符禁,卻未必就全然適合這‘青梧木心,。
所以莊無道,也就不得不費這水磨功夫,來一步步的改造這四尊傀儡。
只是改動幾十個符禁的構造而已,卻比重新煉制一件靈器,還要更麻煩費力一些。此時莊無道出手,煉制一件四十重法禁的法寶,哪怕是材質最上乘的器物,也都用不到二十天。祭煉提升到六十重禁制,也最多只需一兩個月而已
這是因他劍意凝固犀利,可于靈火之中任意鍛壓靈材。也可在成形的法寶中,輕松的篆刻符文。
那些煉器大師,或者在煉器與器陣之上的造詣要勝過他,卻斷不可能有莊無道的這等能耐。煉制一件法寶,往往要耗時半年,甚至八年十年方可,遠遠不及他。
故而對于莊無道而言,反是對這種法寶的改造完善,更耗時耗力。
也就在這一日,小樓之內,忽然間劫氣大升,雷光縈繞。
莊無道卻是微微一喜,知曉四尊雷火天傀,已經至到他理想中,最為完美的狀態。
“成了”
毫不猶豫,莊無道就將自己從七枚‘青梧木心,中挑選出來的,潛力最強的四顆,打入到這四尊雷火天傀的胸膛之內。
頓時就有一道道赤色的電流,從四面閃耀而起,往鼎爐內縮成只有一尺大小的雷火天傀沖凌而去。
莊無道也不去理會,任由四尊雷火天傀自己抵御,后者也不負他所望,渾身散出紫色雷光與赤火環繞,抵御著劫雷的沖擊。
這次的劫雷,雖同是五階,威能卻比火云窟內那一次高上不少,強出五倍有余。然而得到‘青梧木心,后的雷火天傀,實力又何止激增五倍?
五階之內,連續兩次遭遇劫雷。這是因雷火天傀在融入木心之后,再次突破了天地之限。
此時此刻,只需莊無道為這雷火天傀,再提升一重法禁,就可使雷火天傀,跨入到言、道,層次進入到六階
不過那時已是禁器級別,受這天地間的限制更大。戰力提升不了多少,反而處處受限。
再者這劫雷,固然是能助‘青梧木心,進一步的融合。然而若是劫雷太強,也會對雷火天傀的材質,造成進一步的損傷。莊無道可沒功夫,再等個幾年時間,讓這天傀自行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