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無道離開時,去得輕松瀟灑,皇玄夜卻氣得是渾身發抖。
還不至于到會影響心境的地步,類似的挫折他已經經歷過數次,已經漸漸習慣,不至于到就此心灰氣沮的地步。他現在雖不能說是百折不饒,卻也絕不是一兩次的失敗,就能將他擊倒。
然而胸中依然有如刀絞,五臟六腑,都似被割成的碎片。
魔門之中,并無‘情義,這種東西,皇玄夜并不為半龍魔君的死,而感傷心難過。
然而莊無道此舉,卻會沉重打擊他在元始魔宗之內的威信,等如是斷去他的一臂,日后在教內再難一言九鼎。沒有了半龍,這次圍捕蒼茫魔君的力量,也必定會被大幅度的消弱。
眼看著宮墻上諸人的身影消失,皇玄夜連續深呼吸了幾次,才把胸中的戾氣怒火,盡數排除了出去,
也就在這時,皇玄夜卻突的心生警兆,玉如意猛地往旁揮落砸下,隨即就聽的一聲,無比尖銳凄厲的劍鳴,震徹耳膜。隨即一個滿身金色光輝的少女,就在他身側處顯現。
身影只略一凝滯,就又化成了疾光。那足以洞穿一切防御之法的劍器,化成數百上千個光點,猛然急襲而來。
皇玄夜借助星光變化,太陰星刀,也在一瞬之內,斬出了無數余次,
二人皆是快極,然而只要是粗通道法武道之人,都可明辨。此時的皇玄夜,赫然被這無窮的白光劍影,暫時壓制
隨著那些劍光,漸漸凝聚出了一團大日之形。皇玄夜的太陰星刀,也應對的更為艱難。不過那漫天刀影,也在此刻聚成了血月法相。
太陰太陽,本當是不相上下。然而此時正是白日,對面的少女,先是出其不意的出手,又借助別府之外的赤陽之力,以大乘境的修為,反而壓過皇玄夜一籌。
“素寒芳,你是瘋了?到底想要作甚?”
皇玄夜終是忍耐不住,若非是他擔憂會被太皇別府強行送走,出手時頗有顧忌,何至于被此女逼到這地步?
看此女的模樣,根本毫不在意自己會否觸發此間的禁陣,恨他皇玄夜,倒似更勝過那任山河似的。
對面素寒芳卻沉默無言,只劍影更速,如狂風暴雨。那劍力也在高速之下,凝聚到了極點,將所有一切,都高速鑿穿
一切術法,一切神通,在這急速的刺劍沖擊之下,都變得毫無意義。
旁邊的妄心魔君,更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完全無法加入戰局。
皇玄夜空有一身的高明玄術,卻大多都無法使用。好在他已漸漸適應了過來,已經積蓄了些余力,抓住一個一閃而逝的空隙,同時三道魔天混洞神光打出,終將素寒芳迫開一線。而后身影飛退,到了碎晶河的另一側,
渾身上下,都是魔霧籠罩。一片片的太陰星刀完成,在皇玄夜的身后,赫然形成了兩面巨大無比的半月刀翼。
而皇玄夜的目光,更是陰冷之至,先是看了那素寒芳一眼。當望見此女冷漠面色,還有那眸中散出的點點火星,就知對方意志堅強之至,并不會為自家言語所動。當下又把目光,掃向了尾隨而至的貞陽與楚靈奇,皇玄夜嘿然冷笑:“貞陽,你們雪陽宮,這是已確定了要與我元始魔宗重啟戰端?”
貞陽不禁大皺其眉,以她本意,是絕不愿在這個時候,再與元始魔宗沖突。
那天道門之所以至今還未曾發難,一是準備不足,二則是因顧忌元始魔宗。擔憂取代雪陽宮地位之后,就會遭遇元始魔宗的殘酷打擊。
所以這元始魔宗,她們雪陽宮不但不能得罪,還要一定程度上,仰仗其威勢。
然而以師妹她現在的性子——
貞陽的眼里,透著些許的苦澀。即便心知作用不大,不過還是得再勸一勸。
“師妹,凡事需分主次,如今那蒼茫魔君,才是我教真正大敵。若不盡早除之,必定遺禍無窮。這太陰魔君,大可等我等解決那蒼茫之后再說。那時師妹哪怕要殺上元始魔山,我也不會阻攔。”
“蠢貨,我不管你二人,到底為何起的沖突。在那任山河伏誅之前,最好是收斂一二”
楚靈奇亦是一聲冷哼,極其的不悅,本來他們幾家進入別府的力量,就略嫌不足。此女偏還要與皇玄夜沖突內斗,豈不是使那任山河貽笑大方?論到招惹麻煩,這素寒芳倒是一等一的本事。
素寒芳卻全不理會,長劍遙指,氣機鎖定,只淡淡道:“他是魔,未來元始魔山之主此等魔類,自是人人得而誅之”
這種樣的邪魔之屬,既然遇見了,豈能有不誅滅之理?若然忍耐,與之同流合污,她還有何底氣,在那人的面前,說出誅魔,而字?
皇玄夜眉頭微挑,眼中已經閃現殺機。這個素寒芳,居然是如此不識趣的女子
雖是戰力不錯,然而若是在圍殺任山河之戰中,完全幫不上忙,那也等于是無用不但不是助力,反而是個障礙
若對方仍不知趣,他不介意在這里,先將此女斬殺,以絕后患
忽在此時,素寒芳突然分神,視線掃向側旁遠處,那大約是九千丈外的一個所在。
諸人意念只略一掃蕩,就知這是一位雪陽宮的女修,正擒拿了一位散修拷問。
此女竟是早已進入到這太皇別府之內,以散修的身份潛伏。居然一直都未被任山河等人察覺,直到此刻才顯露出了身份。出其不意的將一位合道境的散修擒拿,此時正在詢問著,語含逼迫。
聽其語意,似是將這散修,定為任山河同黨一類,以秘術折磨威逼。
皇玄夜只聽了片刻,就不禁冷笑出聲,他怎么就沒聽說過,那任山河會有實力這么弱的同黨?
多半是這雪陽宮的那位女修,看中了這散修身上的什么東西,見財起意。
不過此人身上,確實有些魔修氣機,也是事實。
果然下一刻,就聽九千丈外那女子,手中執著一面紫色靈牌問道:“你身上這件九霄靈牌,到底是從何處取得?與那任山河,到底有何關聯?”
見那散修死死咬著唇,默然不答。女子就一聲寒笑,連續將十二道冰劍,在瞬時打入此人的身體之內。
就仿佛是在承受著一種再殘酷不過的酷刑,那散修猛然身軀抽搐,幾乎昏迷。
“有趣,這就是你們雪陽宮的雪陽生死符?”
皇玄夜目光收回,看向了對面:“我看此人,雖修了些魔道法門。可若說他乃是任山河一黨,卻是有些過來。不知素仙子,是如何看的?”
那面九霄靈牌,盡管只是一件九十二重禁制護身之寶。不過此物,曾經在十幾萬年前大大有名。不但是一件準仙器,更牽扯到一位著名散仙遺留的傳承。換成是自己,在歸元大乘境時見到,也會感覺心動。
不過他現在更想看的是,此事素寒芳會如何處置?
不但那面九霄靈牌,惹人心動。那女子的身份,皇玄夜此時也同樣認了出來,
當是雪陽宮的姹陽仙子,這是一位讓他也感覺極其棘手的人物。本身登仙境的修為,加上行事不擇手段,殘酷近魔,在一千年前兇名遠播。
因一千二百年前的一場公案中,此女的手段太過酷烈,遭遇諸宗聯手責難,之后一直都被雪陽宮雪藏。
世人只當這位已經隕落,不意她居然還存活于世。雪陽宮迫不得已要將此女放出,形勢只怕確已惡劣到了極點。
而若他所料不錯,雪陽宮與玄天劍宗之人能夠這么快,進入到太皇別府,多半也是與此女有關。
“與你無關”
素寒芳目光冷冽,大袖微拂,就有兩道金光從她袖中穿出。同樣是快到絕倫,九千丈距離,轉眼即至。
其中一道金光,直接就將那正承受雪陽生死符折磨的散修,打穿了頭顱。血肉飆散,生機消散。
而另一道劍光,則是直奔那女子而去。此女也感覺到危險,面色大變,連續數次閃避,都無法成功躲開。
最終還是被那金色光影追及,不但整個右臂都被那金光削斷,那面九霄靈牌,也無法保全。被那金光飛撞沖擊,往南面橫空飛掠數十萬丈,一直沖出了這太皇別府之外,墜落在無量虛空。
那女子先是驚愕,接著也是氣急敗壞。厲聲罵道:“素寒芳,你是瘋了還是傻了?對我出手,殘傷同門之罪,你可但當得起?”
“同門相殘?我倒更想問一句,雪陽宮內的門規戒律,師姐莫非都已忘了不成?魔修之屬,師姐殺了便是。又何需栽贓此人,與那任山河有所牽涉?謀奪他人財物,與那邪魔又有何異?寒芳不是要同門相殘,只是要勸阻師姐,莫要走上邪道。何來殘傷同門之說?”
素寒芳神情冰冷,氣息寒洌,全無動搖之意:“我早就聽說,師姐往年行事多有不端之處,狠毒兇惡之名遠播。之前寒芳沒見著也就罷了,可今日見到了,就不得不管。念在你是我同門師姐,今日可饒你一次。再若下次被我撞見,就再無人情可講,寒芳必定要將師姐你誅于劍下,以肅門風”
此語一出,不止是那貞陽面色無奈,那姹陽仙子,更是氣得渾身輕顫。怒瞪著素寒芳,目里滿蘊著戾氣殺意,
而皇玄夜,則是神色驚疑不定,若有所思的,看著素寒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