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浩大劫雷降臨的剎那,太皇別府內庭之中。一位紅衣少女也生出了感應,回過了身,遙遙看向了中庭的方向。俏眸之中,頓時現出了復雜之色,含著欣慰,還有一絲絲擔憂,愁意,以及‘果然如此,的神情。
“果然,師兄他的命運與因果大道,就是成于此間。提前了數年,卻與我曾經經歷過的,一模一樣。”
感慨過后,少女的唇角旁,卻透出了苦澀的意味。
此時的莊無道,才是她真正不敢招惹。
她的時序之法,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扭曲過去未來,可卻奈何不得他的師兄、因果定下,那么無論前后時序怎么變化,都不會有第二種結果。
哪怕過去未來,有一千億一萬億個聶仙鈴。若師兄定下必定‘殺死,聶仙鈴的結果,那么她也就必死無疑
連同過去未來,一千億一萬億個聶仙鈴,全數殺死,一個不留
自然此時的莊無道,還遠沒有這樣的能力,可在未來的某日,卻必定能夠擁有。
反而是自己,對師兄他完全無可奈何。只需師兄在某個時段,定下必定存在的果,那么在未來與過去的時序長河之內,必定會有相應的‘因,生成。
師兄自然不會對她出手,然而她卻能感受到,這股力量帶來的恐怖與威壓。
是更上位的力量,對時序之法的天然壓迫
六十年后的聶仙鈴,就已經提前預見到了師兄他,最終會成就出何等樣的驚人道果
只要未來,沒有了那個人,不受那人的牽累于擾——
思及此處,聶仙鈴猛地一搖頭,將所有雜念壓下,而后繼續一步步破解這前方的禁法,往內庭深層行去。
她的時間不多,師兄他一旦命運道成,就會似如一塊礁石,聳立在命運長河之內。任這河流沖向何方,如何的洶涌澎湃,這礁石都可穩固不搖。
今次只需師兄他成功渡劫,再稍稍穩固一番境界。那么日后無論任何人,都難于涉師兄命運,甚至只要起了這個心思,都會被其感應查知。
而以師兄他的性情,未必就樂見自身未來,被她改變。哪怕是明知自己,不會害他——
也就是說,她現在剩下的時間,頂多不超過十日
時不我待,至于莊無道的安危,聶仙鈴卻是全不擔心。師兄他大道初定,從此之后,這星玄界內除去那些靈仙境強人,可說是天上地下,唯其獨尊
尤其是在這兩儀仙極微塵陣內,更是無有對手。
記得自己前來之前的那個時間節點,師兄他也是在這一戰中,鋒芒必顯,從此一步步舉世無匹
僅只太皇別府這一戰之中,師兄幾乎就是在血尊任糜的眼前,連斬元始魔宗六位登仙境,三位散仙事后不但使整個星玄世界,都為之噤聲,再不敢正視。元始魔宗更是元氣略損,再不敢輕易對師兄出手。
前一個時間節點如此,這一次,想必也不會例外——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太皇別府中庭,正在那諸多危險的虛空碎片中,小心躲避穿行著的皇玄夜,也是神情愕然,看著那元力波動的起源處,
“劫雷,為何會有劫雷o“
皇玄夜百思不得其解,這確實是天地劫力匯聚的氣機沒錯,而且規模不小,至少也是九階巔峰的層次。
可問題是,到底是什么樣的天嫉之事,引發出來的天地劫力?又是否他那個對頭的手筆?
難道說,那任山河這么快,就已經轉易了道基,繼承了太皇宗的道統?
只是更易金丹道基而已,怎會降下如此強烈的劫雷o
“應該是那蒼茫魔君,已經在這太皇別府之內有所收獲”
妄心魔君眼神凝重,也眺望著遠方。
可惜的是陣法阻絕,又有一層層的折疊空間,阻礙視線,使人不能辨識,這劫雷的真正等級。
只知這劫力,應該是強烈之極,從方才他感應到這股元力波動之時,就覺是一陣心驚肉跳,感應無比強烈。更隱隱有一股不詳之感,覆蓋著他心靈。
“看這劫雷的方向,此時那位,應該還未進入內庭。這倒是個好消息——”
接話的是一位赤紅袍服的中年,而此時元始魔宗的諸人,除了皇玄夜之外,都隱隱以此人為首。
七階散仙冷靈君,乃是元始魔宗內登仙境以下,戰力位列前三甲的強者。也是在場之中,唯一能在身份權勢上,與皇玄夜抗衡之人。
“早就聽說這位蒼茫魔君實力不凡,如今這位引發劫雷,很可能已實力大進。若不能在他完劫之前趕至,那么我等這一戰,必定更艱難十倍。”
皇玄夜微一搖頭,下意識的感覺,此事不是冷靈君所說的那么簡單。
這一剎那,他甚至有種想要掉頭就走,對那任山河避而遠之的沖動。
不過若真的這么做,那么他皇玄夜,也必將威名喪盡,可能也再無勇氣,站到這位蒼茫魔君的面前。
也意味著魔種鼎爐之爭,已經可宣告結束,遠處的那位,勝局將定。
心中暗驚,不過當思及自己進入中庭之前,魔督賜下之物,皇玄夜頓時心中一定,猜測大約是自己以往的理陰影起了作用。
有這些東西在手,無論那任山河在別府之內,得了何等樣的機緣,自己都有著至少七八分的把握,
若還是連與任山河見一面的勇氣都無,那還學的什么道,修的什么真?怎堪為魔?
更何況,此時這中庭之外,除去他們元始魔宗這一路之外。玄天劍宗,雪陽宮,還有那神淵道。無論是哪一家,都是有備而來。
自嘲一哂,皇玄夜就繼續邁步前行。雖是加快了步伐,可眼神卻更為謹慎,殺意也是更為充溢。
“冷師兄說得多,我等確實是不能再拖,應當速速追及為上。我有感應,現在給那任山河的時間越多,那么我等這次太皇別府之行,就越是兇險。最好是在劫力散盡之前,就將他尋到。不過這這兩儀仙極微塵陣,非同尋常。即便魔督出手,也無法全然壓制。尤其是這些芥子虛空,一旦被吸入進去,就等于是大陣,我等在陣內,仍需得萬分小心——”
后面的妄心魔君與冷靈君二人,不禁面面相覷了一眼,而后也都默然無言的,引領著其他諸多元始魔宗的門人,陸續跟上了皇玄夜的遁速。
看情形,那位蒼茫魔君,明顯還未掌控住這做兩儀仙極微塵陣,此時還可輕松解決。
而一旦那位以傳承太皇宗道統之人的身份,完整繼承了這座別府,還有那件與先天五行雷玉同一等級的至寶,勢必更難誅滅l
——盡管在進入之前,他們就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目的是哪怕那任山河繼承了太皇別府,也要使其淪入萬劫不復之地。甚至不惜位此,帶進來了兩件至寶。
可此時任山河無端召來天雷,可能再次修為大進。一旦這猜想成真,他們那時,未必還能有萬全把握。
尤其是皇玄夜那一句‘最好是在劫力散盡之前,就將他尋到,,令他們大為心動。
若能在任山河渡劫之時尋到此子,那么別府之內這一戰,自然更無疑念。且有劫力指引,更可省了他們無數尋覓探查的時間,
而至于皇玄夜后面的言語,二人雖也認可,卻并未放在心上。加快速度之后,固然增加了危險,可也總比放任那任山河在內庭準備充足,更為妥當。
在心為上,與‘全速突破,這二者之間,二人很輕易的,就做出了決斷。
無獨有偶,就在距離皇玄夜等人,不到一百里的所在。素寒芳也同樣抬起頭遠遠眺望著,目中怔怔失神。
“寒芳,怎么回事?可是有什么不妥?”
發覺身后的師妹并未跟上,貞陽回過頭,不解的看了過去。
他們落后百里距離,又隔了數層折疊虛空,故而貞陽并未感應到,前方凝聚的浩大劫力。此時她的臉上,也就滿是疑惑之色。
“可是這條路行不通,或是前面還有什么兇險?”
她這師妹,自修成那么大日狩魔決之后,意念如光。十萬里內的一切,都可在一息之內映照心靈。
若再借助相應的陣法靈器,范圍甚至可擴大到三十萬里。此間諸人,若論靈感之廣,無疑是以她這師妹為最。
“不是——”
素寒芳回過了身,而后神情凝冷地微搖了搖頭。方才她的感應,并非是來自神念,而是來自于體內的魔種,來自于魔種與鼎足之間的神秘聯系。
“師姐,能否由寒芳先獨自前往內庭方向,前方探看一番究竟?”
貞陽蹙起了柳眉,并不說話。旁邊的楚靈奇,卻是冷笑道:“又是獨自前往?然后再被那任山河擒住羞辱不成?難道素仙子以為,以你一人之力,就能將那任山河拿下?”
素寒芳頓時無言以對,以她一人之力,自然是沒可能拿下那任山河的。別說是這位蒼茫魔君,便是這位魔君的爪牙部屬,都未必就能夠勝之。
不過她的本意,卻是為此間諸人著想,只因方才那一剎那,她心靈之內,突然感覺到了極致的危險。
寄托于虛空的神念,也正是動蕩不寧,在警告著自己,不要繼續靠近。
再若前行,必定是滅頂之災
微微一嘆,素寒芳雖心知這心潮感應,未必可靠。也知楚靈奇與貞陽即使聽信了自己之言,也不會輕易放棄。幾人帶入別府之內的仙寶,已經給了諸人足夠的底氣。
難道真是自己太多慮了,對那任山河有了心理陰影?這般想著,素寒芳卻還是開口勸道:“我方才神念有感,那任山河,可能修為又有突破。我想先一步過去,親眼看看他現在,究竟是怎么回事,又到底到了何等程度——”
若是證實了自己預感,那么就可提前通知警告后方諸人。哪怕是放棄這次的機會,她也要讓雪陽宮的諸人,盡量從這別府中全身而退。
魔種鼎爐之爭,還有當年任山河入魔的公案,是她與任山河之間的事情,沒必要將雪陽宮再扯進來。
此時養育她得宗派,已經是元氣大傷,再損失不起。
她寧愿獨自與那魔頭死戰,也不愿見同門,再有折損。
“修為大進?”
貞陽聞言,頓時就有了些驚疑不定。幾十年間,雪陽宮因那魔頭不斷失血,她現在也是偏向保守持重,以穩為上
不過仍有疑問,素寒芳的感應,是否可靠?
“若真如此,確為可慮。不過我等這次,準備充足——”
楚靈奇那邊,卻是眼神微沉,直接就打斷了貞陽的言語:“那任山河修為大進,你又是如何知曉?就只憑你與他,鼎爐與魔種之間的聯系?”
素寒芳面色冷淡,聽出了楚靈奇語中的嘲諷,不過她卻也不屑說慌,語氣毫無起伏波動道:“就是如此我能感應,他這個時候,似乎是在渡劫,而且劫力不弱——”
“他在渡劫?”楚靈奇楞了楞,而后又繼續問道:“可能夠確定?那劫力到底是何等程度?他現在又在何方,是在中庭還是內庭,距離多遠?”
素寒芳挑了挑眉,這楚靈奇的反應,在她的意料之中,可也恰是他不愿見到的。
“距離已經極近,應該不到三千里不過我勸楚道兄與貞陽師姐,還是更謹慎些才好,以免落到萬劫不復之境。
她胸內的不安之感,越來越強烈了。不止是心神不寧,更覺不祥。大日狩魔真經,能夠感應一切邪祟,此刻卻使她,隱隱看到了身邊這幾人身上纏繞的絲絲‘死,氣。
“如此說來,情形還好。至少他還沒能掌控住這別府。”
那楚靈奇將素寒芳后面的言語,根本就當成了耳邊風,轉目向之前素寒芳注視的方向,遠遠看了過去。
面現笑意,目光也漸漸興奮了起來。
“那個魔頭,可是在這個方向?”
如此說來,只需再有數日,三十年的深仇大恨,今次終可得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