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的食物,內含濁氣。哪怕再怎么美味,吃在修士口中,都如豬狗之食一般,毫無滋味。
可這里的修士,對這里的各種菜肴,卻是毫無反感,反而在享受。
不過隨著莊無道的到來,這樓內之人都已匆匆付賬離去。都存著避禍之意,不敢多做逗留,
只眨眼間這里就已人去樓空,只剩下了十幾個掌柜伙計,還有那些廚子。
看向莊無道的目光,都帶著幾分寒意。這不止是因莊無道,打擾了他們的生意,更將逼迫他們背井離鄉,三日后離開這玄松島。
莊無道也覺驚奇,這樓中經營之人的修為也都不低,多是合道以上的境界。
尤其是那幾個廚子,居然都無一例外,是大乘境界。
“有意思”
不死到人掃了那些桌上殘留的菜色一眼:“這應當是所謂的丹膳吧?將煉丹之法,與菜肴廚藝融合。據說這丹膳不但美味之極,便是仙人亦要為之心動。食用之后,更能增人修為,也可強健體質,甚至可改善一人的根骨資質。以前聽說過,不過從未見過。還有這酒,清香誘人,只是一聞,就使人食指大動,必是某種仙釀無疑。這種感覺,許久都未有過了。不過這里的菜色,應該很貴——”
何止是貴,莊無道掃了那菜單一眼,發覺這里的菜色,沒一種是低于十枚九階蘊元石以下的。
如此昂貴的價格,已經超過了許多常見的九階靈丹。
至于那些酒水,就更是天價,超過各種菜品不知多少。
不過其余幾人,仍是大為心動。也不求能增人修為,強健體質什么的,估計效果極其有限。能使人體會一二,身為凡人之時的感覺,就已很是不錯了。
畢竟如今,那凡間的菜肴,哪怕是名廚制作,對他們而言也不再是美味。不但不是,更是毒藥砒霜,難以下咽。
莊無道笑了笑,走上了第七層樓頂。此處當是被用來招待貴賓,分出諸多隔間包廂。
不過都已空無一人,只有其中臨東靠海的一間,仍舊有著生人氣息。
而當莊無道走入之時,就見那天瀾魔君正好整以暇的獨自坐于桌前,一邊望海,一邊品嘗著那滿桌的酒菜。
直到莊無道到來之后,那天瀾才笑著回頭。
“魔君總算來了,天瀾在此苦候已久,等了足足三年。不過如此也好,老夫現在才相信,魔君你確有資格,做那星始宗與元始魔宗的對手”
“是我失約了”
莊無道微微頜首,當初與天瀾的約定,是后者用三年時間,取出所有的‘太虛混元滅世神舟,。然后在這里,再等他兩年。
不過太皇別府一行,花費的時間,遠超他的意料。好在再沒出什么變故,天瀾魔君也并未讓他失望。
踱步走到了窗旁,莊無道四下眺望著。
“此處望瀾閣,莫非是魔君自家產業?”
望瀾,天瀾,加上這位此刻又藏身于此,讓人不聯想都不成。
“是我以前布下的伏子,這處酒樓,可以⊥我耳目聰敏,知曉許多消息。這萬年來,甚至有數次救了老夫性命。
那天瀾魔君嘿然一笑,又眼含戲謔的看著莊無道:“魔君現今大約是在不滿?收取三艘‘太虛混元滅世神舟,而已,從此處強取就可,諒此間之人也不敢言聲。用得著將這里的散修全數趕走,使這里存在了一萬余年的散靈集毀于一抽?”
莊無道的唇角微抽,原來這天瀾也知道。若非是二人之間有著誓約束縛,他幾乎就要懷疑這天瀾,是別有用心。
不過既然這位肯給出解釋,那么他也不妨耐心聽聽究竟。
“其實萬年之前,這玄松島曾是老夫隱居之地。后來有一次,險險被神淵道追索到了蹤跡。自知此處再難得安寧,所以主動撤離。魔君可能不信,其實這散靈集是我故意引來,萬年前的散修第七人柳源散人,曾是老夫另一個身份。之所以如此,就是為遮掩老夫藏于這玄松島地下之物。”
說到此處時,天瀾魔君的臉上,又現出了得意的笑容:“三日之后,魔君就可見究竟,這玄松島下。可不僅只是藏著那區區三艘‘太虛混元滅世神舟,而已。還有我這支元器門殘脈,歷經數萬年才煉就的心血。”
莊無道不禁動容,深深看了天瀾一眼。接這再不說話,在天瀾的對面坐下,也開始品嘗這桌上的美酒菜肴。
當仙釀一入口,莊無道的眼神,就微顯亮光。確實是美味似他這等人,對食物已沒什么欲望,一般也嘗不出什么特別的滋味。
可這酒,此時卻讓他的五感,生出了巨大的滿足。醇馥幽郁,香純似如幽蘭,入口甘美醇和,回味經久不息。
三日之后,整個玄松島上的集市,就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座死城。不止是散修,島上那些商家也帶著那些珍貴靈物,匆匆離去。
這幾日中,其實也仍有不少修士生出反抗之心,不過往往都在剛露出苗頭的時候,都被謝婉清等人強行鎮壓。
反而是散靈集的上層,最清楚莊無道等人的可怖,深知正面對抗,絕不會有什么好結果,故而一直都不敢有什么動作。
而周圍的宗派,對于蒼茫魔君的到來,亦無絲毫反應。不但無有除魔之念,反而收束弟子,緊守山門,深恐引來任魔君的注意,遭來無妄之災、使自家宗派,最后也落到清虛道德宗一樣的下場。
而這三日之中,莊無道也招攬了第一批部屬。總共兩千余人,都是魔修,愿意投下蒼茫魔君的麾下,奉阿鼻平等王為魔主。
這些魔修,以前大多是供奉著其他魔主,不過都無虔誠信愿。此時轉投阿鼻神教,都是于脆之極,毫無壓力。
不過改投阿鼻平等王座下之后,也不能指望這些人,會有多虔誠。反正那阿鼻魔主也不在意,畢竟一位魔神最重要的力量來源并非敬,而是畏。
這些魔修,最低也是合道境界,而其中修為最高的三人,甚至是登仙境界。可惜的是這三人,都是散修出身,也未有法域神通。
不過魔修戰力,一向強于正道,實力也不算差。而整個星玄界的登仙境,即便加上那些隱居不出的,總數也不過千余人左右而已。
至于那些合道境以下,其中也不乏仰慕蒼茫魔威的。不過莊無道卻覺這些人礙事,非但不能幫上忙,反而會成為累贅,所以于脆趕走了事。
據秦鋒的消息,此時整個星玄修界,都已聞風而動。從星玄海的極東地域,到星玄大陸西面的孤鴻瀚海,無數的魔修正在趕來。
想必再過不久,這處名聞修界的散靈集,就將徹底淪為魔窟。
莊無道此時也覺頭疼,這些部屬大多良莠不齊,都是血債累累,惡貫滿盈之輩,難以管束。
許多才剛一入他麾下,就開始借著他‘蒼茫魔君,的名頭,四下為禍。
不但將周圍幾處靈地,都搶劫掠奪一空,附近的修士,有不少遭遇毒手。甚至有些膽大的,已經嘗試著挑釁周圍幾家宗派。
好在其中大多數人,一時之間還摸不清他的性情與行事手段,又被他聲明震懾,不敢過份。
不過莊無道已經是打定了主意,再過十幾日,待得他麾下魔軍成了氣候之后。就要施以雷霆手段,狠狠殺上一批,以收殺一儆百之效。
而此時的天瀾,也依照幾日前的約定,將他藏在這玄松島內的東西陸續取出,展現在他的眼前。
破開這玄松島內的一重重陣法禁制,又以道法,將整個島嶼幾乎一分為二。
幾乎直入地心,破入到地層七千里。天瀾留下的寶庫,才終于現出真跡。三萬丈方圓的空間,以虛空胎膜為材料煉成的黑膜包裹,藏于熔漿之中。
莊無道也暗暗吃驚,這天瀾居然是將這處小虛空,與玄松島的整個陣法結合一體
怪不得,這一萬年來,都從未有人發覺其存在。神淵道尋覓兩萬年,也始終不能知道他的蹤跡。
這人不但是膽大包天,更智慧過人。
首先是三艘‘太虛混元滅世神舟,,只見整個舟體,都呈現水滴般的形狀,通體黑色,聚引五行混元。
形狀不顯眼,然而眾人只一見,就能明辨這滅世神舟的強橫。即便是太霄都天星云神艦,也不能企及。后者長于遁速,而前者則是專用于爭戰。
太虛混元滅世神舟的威能,至少超出太霄都天星云神艦半倍以上。
“在不久之前,老夫還以為我這些滅世神舟,恐怕十萬年內,都難有現世的機會。”
天瀾魔君自嘲一哂,他原本只能再拖延六百年時間,六百年后就需飛升離去。
這點時間,根本就無可能使他有所作為。無論是報復那神淵道,還是復興元器門,都非是他能辦到。
而此處的寶庫秘府,最多只能隱瞞十萬年而已。十萬年后,就如那些古時修士的遺跡都會被陸續發現一般,這里的東西,也遲早會被人得知。
隨即天瀾,又是一連串的靈決打出,一團團靈光,散于那黑膜之內。
莊無道微微動容,已經感覺到那黑膜之內,有一個極其龐大的事物,正在天瀾的法力牽引著,欲破空而出。
也就在下一刻,整個玄松島周圍的地脈靈流,都陷入到了徹底暴亂的狀態,四處都是震鳴之聲,云氣拂動,海潮倒卷。周圍虛空,也隨之粉碎。
而隨著那黑膜中的事物,終于現出一角時。包括莊無道在內的諸人,都不禁瞳孔微縮,倒吸了一口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