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獄洞天’之內,位于洞天最中央處的一座宮宇之內。一位渾身紫紅色肌膚的魔仙,正負手而立,借助著此間的陣法之助,遠遠觀望那烏紋鐵杉周圍的情景。
“這補天道的總壇,你是真不打算再理會了?數百萬年基業,就這么毀去,當真可惜。”
此人一邊說著,一邊笑著回過身,赫然一頭紫發,眉心中睜開了一只豎瞳。五官無比俊俏,可在腮角處,卻又有著一層細密的鱗片。
丑陋與美麗在此人的臉上融合為一,顯得邪魅異常。
他本是人族修士,然而墮入魔淵已有數十萬年之久,受魔元煞力的影響,身軀早已魔化。不但面孔再不似人類,額頂處更長出了一只獨角,身后亦有著蝠翼一般的事物。
轉化的方向是魔夜叉,也是魔淵實力的最強的幾大王族之一。
而在這位的身旁,正是二十余日前,在莊無道面前敗退的玄海魔君。
此時正是神情淡然,既不在意此間鏡映之法觀照之景,也不為這人的言語動容,只是冷冷看了對面這人一眼:“總不可能明知是陷阱,還要本尊踏入進去。那位明目張膽,聲勢浩大,也確有將本尊圍殺之力。王兄這是要讓本尊去送死么?”
他眼前這位,乃是赤陽神教的真魔境魔仙王九重。不同于補天道,赤陽神教的根基在魔淵之內。不過真仙境強者,在這世間已經有數,總共不到十萬人,同屬魔道,彼此之間,都略有聽聞。
在來此界之前,玄海魔君就對這次可能遭遇的對手,有了足夠的了解。而這王九重,正是這一次,他以為最棘手的人物之一。
“話說回來,王兄來此,總不可能是只為幸災樂禍,看本尊的笑話?”
“確有些看笑話的心思。”
那王九重失笑,眸中卻是含著冷色:“你也當真舍得,為那太微神尸,居然就將自家的部屬,都全數血祭。若非是烏紋鐵杉內你那些弟子門人血氣微薄,雜質甚多,說不定血海道友也不會放過?”
這玄海的動作,所有人都未注意,也不知曉,如真被這位得逞,輔助那劫果滅世,那么補天道勢必會在劫數來時攫取最大利益。他們所有人都將空手而歸,即便有些收獲,也會大大的低于預期。
所以他對這玄海,也是沒有半點好臉色。
“無用之人,要來何用?此界注定了碎滅,留下這數百萬年根基又能有何益?”
那玄海魔尊嘿然一笑,不是不知王九重的不滿,可他卻只當是聽不出來,只是注目看著那鏡中的情形。
“王兄與其在這里對我冷嘲熱諷,倒不如自莊無道?王兄至此,怕是對此子,也感覺到了不安”
“是有點這感覺。”
那王九重微微頷首,并不諱言。他之所以來這里,確是因今日心神,略有些煩亂之故。
此外那位魔君的實力,也讓人意外。之前只忌憚這位是氣運之子,所以不愿硬當其道。
可如今看來,這蒼茫魔君的實力與手腕,都已足堪與他們為敵。尤其是此人踏過仙階之后,有著氣運加持,在這兩界之中,只怕誰都不是這位魔君的對手,哪怕是他們這些真境也不例外。
所以哪怕是他,也必須合縱連橫,尋找盟友不可。
只是他心中雖頗為擔憂,面上卻絲毫不顯:“不過看來一切還算正常,這位任魔君倒也果決,看來是必欲將你除之而后快不可。”
“這是預料中事,看來王兄,也是看上了這補天道宮?”
“若有機會,王某自然是要傾力以赴的。那時望道友莫怪——”
王九重笑了笑,坦然承認,同時目光自顧自的掃視一番此間。只有當望見那十二口棺槨之時,才滯了一滯。
并無多少忌憚之意,這十二尸神全盛之時,確是戰力強絕。可沒有了烏紋鐵杉之后,等于是無根之源,之前地心一戰,這些尸神也都受創不淺,更不足為懼。
至于這座補天神宮,他是必欲到手不可。
‘血獄洞天’雖是修士自辟的洞天,可上千萬年沉積經營下來,此處每一份土地,都是不凡。
不說這地下,正在蘊育幾樣靈寶,只補天道宮的靈核,就讓人垂涎萬分。
別看那天仙界,冥域,出產許多高等奇珍。中上品的先天靈寶,九成出自于這二者。極品的靈寶,更是只有天仙界才有出產。可其實產量極其有限,相較于那數目龐大的修士而言,卻是九牛一毛、
尤其是魔淵魔獄,因魔修肆意掠奪,不知培育修養之道,更是出了名的貧乏。
別看這星玄九玄兩界只是一介下界而已,可在此域諸界之中,卻可以排名到到萬名以內。
這樣的兩處世界,若是取其精華熔煉,至少可煉成二十件以上的先天靈寶。
只是修士雖逆天而行,卻絕不敢對一方全盛的大小千世界下手。可若等一界衰竭,那也就剩不下什么。
似今次這等樣的機會,兩個全盛狀態的中千世界滅亡,是可遇不可求。
玄海對這王九重之言,也毫不意外:“王兄之言倒是直白,真要到了那時,那補天道宮送給道友又有何妨?只是我恐王兄,無此緣法。難道你等還沒看明白,此子是鐵了心,欲護住這星九二界。也注定了與我等,非是同路之人。”
對于之前補天道與那蒼茫魔主的恩怨,他倒是看得很淡,對誅天魔主之死更不在乎。
就如一個人,什么時候會對螻蟻之爭感興趣?大道面前,什么東西都需讓開。
這次能回到九玄魔界,就是他的機會,可惜是他沒能把握——
這已是阻道之仇,玄海已不能不在乎。
“若非如此,此子也不會得兩界氣運加持,天人二道庇佑,成為氣運之子。乾卦九五,無往不利。”
那王九重,卻并不是很上心的模樣:“不過道友之意,未免危言聳聽了。他既想護持這
界,那么讓他得逞心意又何妨?這位能勝劫果,那么一切皆休,我等原路返回。勝不過,那么這位死在劫果手中,我等也同樣無需費半點力氣,更無需沾染因果,豈不甚好?”
玄海嘿然一聲冷笑,面露嘲色:“只怕那位,卻是未必會這么想呢!若要全力以赴應對劫果,爾等之舉,無疑是在壞他根基。哪里可能相安無事?”
“可我若是他,定不會如此不智。”
王九重依然淡笑如故,眸中則寒意森然:“此子若真要這么做了,那就真是奇蠢無比。真要與我等為敵,自尋死路,那么就送他去死又有何妨?我等敬畏的,只是此方的天人二道,而非是他一個小小的登仙境。哪怕是天資絕代,我等聯手之后,亦如捏死螻蟻一般簡單。那時哪怕承擔些因果,也在所不惜了。”
玄海一陣默然,王九重之言,也是此時絕大多數真境仙魔的想法,并不會因他幾句勸說而改變態度。
便是他自己,也不認為此子,能夠成為他們的禍患。雙方間的實力,實在差的太遠。
正這般想著,玄海就覺元神感念有異。再看那烏紋鐵杉之時,卻不禁微一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