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泉越說到后面,臉色就越是難看:“我這么說,可明白了?可能我與那位,修為上差距不遠,是同一境界。可若論到實力,卻是天與地的區別,足可甩出我合泉好幾條街。要我去助那燕玄我看羽師妹你,簡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在他看來,此女的提議,就等于是讓他去送死。不過念在此女,并不知根底究竟,他也生不出什么惱意,反而是為羽云琴可憐。聽說是這位,主動斷去了與那人之間的緣分。
羽云琴已無言可對,不但身軀僵在原地,思緒這一刻也近乎凝固。
忖道原來她身邊這和泉,也不過如此。在她看來高高在上,這一界內已無與倫比的人物,居然也是奈何不得那位。
不但自認不是那人的敵手,更是的語含忌憚驚畏之意。這絕不是惺惺作態,而是真的在畏懼著他——
也就在下一瞬,羽云琴就又注意到,合泉赫然正將一枚枚寶貴的仙石,連續打入到地層之內。眼神凝重,動作迅捷,帶著幾分急迫之感。
羽云琴先是好奇,接著心內又騰起了一絲希望:“上仙這是在作甚?”
“還能作甚?自然是在布陣保命。到這個地步,羽師妹難道還能指望,我會拼上性命來助你,助那燕玄?那個人,可是不能憑籍一座臨時布就的陣法,就能戰而勝之。”
合泉先是冷笑,之前他感應到那三大恢宏法域時,以為自己主動退開,就可保住性命無憂。可既然來的是那位,自己又恰好涉入此事,是奉那赤陰神尊之令而來。那么以此界傳說中,那位莊無道的性情,又豈會放過自己?哪怕這時逃也無用,只能另想辦法化解此劫。
接著他又感覺語氣過分了些,一聲輕嘆道:“其實我不甚明白,羽師妹為何要放棄這樣的雙修伴侶。我觀那位,分明是身具三大一品巔峰法域,甚至可能還有保留。當年的皇天劍圣洛輕云也不過如此,似這樣的人物,天仙界每百萬年中,也只十六七位而已,是可以問鼎絕代仙王,甚至半步混元的存在。此人在離塵宗內,地位多半非同小可,很可能是這一代的離塵道種。借我合泉十個膽,也不敢與他抗手。”
“怎會這樣?”
羽云琴再無言語,眼神迷茫散亂的,再次看向那離塵宗的方向。
原本以為,自己選擇了一條更簡單,更輕松的道途;原以為在那莊無道離去之后,他們二人就將是從此很難再相交的兩條平行線。莊無道從此可甩開自己這負累,她也可借助神尊之助,平步青云。
可僅僅百余年后,那個人就又將她的一切的夢想與期冀,都擊成了粉碎。
離塵山巔,莊無道卻在俯視著燕玄,眸中略含感慨不忍,不過更多的還是怒火。
只是在燕玄之前,還有一個人更值得他關注。仔細望了靈華英一眼,莊無道就已是按捺不住,殺意沸騰。
一個冷哼,雙目中睜開重瞳,那紫照真人的身前就忽然元氣暴亂,無數的虛空亂刃生成,只頃刻間就這位練虛純陽,撕成了成千上萬的尸塊,粉碎元神。
這一幕,使得周圍更是死寂。在場諸多修士,都是臉色蒼白,冷汗涔涔。
紫照真人乃是天機碑中,的排名前五的練虛純陽,可就是這么一位當世大修,卻被眼前這位,一個眼神滅去。
若能逃遁,他們會毫不猶豫逃走,若能反抗,他們也會去的嘗試,反正都是死,何不拼上一把?
可現實卻是在莊無道的面前,他們是連起身都做不到,只能半跪在地,拼命的抵抗著身上那沉重如山的勢壓,等待著這位上仙的處置。只要稍稍松懈,就很可能會落到那些筑基練氣修士般的下場——被碾成一團肉餅肉糜。
滅殺了紫照,莊無道就又一個拂袖,頓時就有一團綠瑩瑩的光華墜落,沉入到了靈華英的身軀之內。
使后者本來傷勢沉重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疾恢復著。只頃刻間外表的傷痕便全數消失不見一身紊亂的氣機,也被梳理妥當。
莊無道不甚放心,又以重明觀世瞳,照望靈華英的體內,而后微一搖頭。
“師兄你實在太拼命了。”
他這師兄,傷勢倒已恢復了小半,不過這次同時駕馭九大傳法殿,元氣的損耗,卻時讓人心驚。
靈華英一千二百年的歲壽,僅這一次,就消耗了至少三分之一。
“我這是不得不拼,師弟你若不來,我等一樣是死。撐到你來了,才能一切安好。”
靈華英只稍稍內視了一番,就又強行飛空而起。因扯動傷勢,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不過他卻強自忍耐著,飛到了莊無道身旁與之對視,隨后呲牙一笑:“若節法師尊還在世,見得你有如今成就,必定會笑掉大牙不可。”
莊無道啞然失笑,立時回敬:“師尊如能知靈師兄能夠最終不受劍心所控,以人御劍,必也是欣慰之至。”
將殺生劍推升到第五層之后,靈華英神智非但不受影響,反而漸漸掌控殺生劍心,這也的確非是尋常人能夠辦到之事。
不過他心內,其實也略有不滿。自己都已經準備好了虛寒天艦這樣的后手給離塵,就是為防著日后自己修為不足,不能及時降臨。
可這離塵上下,卻依舊選擇了死守這條不歸路。自己若是因故不能下界,那么現在的離塵宗,豈非是真的已經覆亡?
有心訓斥,不過莊無道想了想之后,還是壓住了這個念頭。對于離塵宗這些人的心思,他倒也能理解。
離塵經營了數萬年的基業,哪里能這么說棄就棄?以這些人的想法,是寧愿全宗上下玉石俱焚,全亡在此間,也不愿棄山門而走,
還有那離寒天艦中,能夠容納的修士有限,已經無法容納離塵宗百年來。收納的這近百萬弟子。門中這些人,放棄誰都是不妥,都會使門人弟子離心,甚至因此生怨。倒不如放棄逃遁之念,全力抵御大敵。
搖了搖頭,莊無道又繼續往那燕玄的方向望去。盡管再怎么不愿面對,不想與當年共患難過的好友,走到今日這樣的境地。可這件事,他終究需面對,需處置不可。
之前的怒火殺機,也漸漸淡去,莊無道神情漠然:“莊某自問,沒有對不住你燕玄處。以我離去之前的安排,離塵與大靈,本可并存于世——”
“并存于世?”
燕玄半跪之地,未等莊無道說完,就嘿然冷哂:“你的意思,是讓我大靈,千年萬載,做你們離塵的附庸奴仆?皇位更替,一國大政,都操于你們離塵之手,這就是你想要的共存于世?”
他現在說話艱難,每吐露一字,口中都有更多的鮮血溢下。自知已無生望,更不愿在莊無道面前求饒,所以語中滿含嘲諷。
“大靈百年戰亂,燕氏諸王諸脈,有七成因你莊無道而亡;弒父之仇,更是不共戴天,這就是對得住我?此仇此恨,燕玄豈能不報?”
弒父之仇?族滅之恨么?
莊無道自嘲一笑,這么說來,他與燕玄之間,還真是仇深似海。不過他原以為,以燕玄的梟雄心性,本可以不在意這些的。結果是自己太想當然。
燕蒼靈自有取死之道,燕氏也是背棄離塵在先,那時他若不加反擊,難道要等死不成?
不過莊無道并無絲毫爭辯之意,事已至此,說這些又有何用處?
難道就為證明自己,無愧于心,錯的是燕氏?是燕玄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