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越微微一笑，“你應該明白，這是不可能的。⊙，”跟徐若云這樣的聰明人說話，他沒有繞彎子，直截了當地表示了拒絕。
徐若云將鬢邊的頭發別到耳后，語氣有些遺憾，“不問一下，總是不太甘心。”這個動作，讓她這個職場女強人，多了幾分女人味。
“過幾天，我要去米國一趟。”鐘越轉過了話題。
“哦？”
徐若云等著他的下文。她知道鐘越親自過來，肯定不會是順道過來看看而已。兩家現在雖然是合作伙伴，但她心知肚明，鐘越一直對她抱有很大的戒心。
她花了那么大的代價，甚至不惜與江陵翻臉，都要入股易軟公司。雖然說不上是孤注一擲，也是目前徐氏最重要的投資。所以，她一直在想辦法打消鐘越對自己的防備。
既然是合作伙伴，不說親密無間，至少也要有一定的信任。不然這樣的合作注定不會長久。
沒想到，這個機會不經意就出現了。鐘越有事來找自己是其一，剛好碰見江陵來鬧事是其二。
“徐總以前在米國留學，也在那邊工作過，不知道在電腦特效這行，有沒有認識的人？”鐘越提出了此次過來的目的。
“電腦特效？”
徐若云念頭一轉，就聯想到了他那間動畫工作室。
既然是目前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她怎么可能不對鐘越調查一翻，他那家動畫工作室雖然不如易軟公司和易暢游耀眼，卻同樣不簡單。
她沉吟了一下，說，“我還在黑槐的時候，投資過一家特效公司。他們的創始人是兩個華裔，現在發展得不錯，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正好我過兩天也要去米國處理一些事情。鐘總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結伴而行。”
鐘越有些意外，見她用帶著征詢意味的目光看著自己，笑著說。“有徐總同行，自然是求之不得。就是太麻煩徐總了。”
“我這次也是去硅谷，順路。”
兩人約定好出發的時間后，鐘越沒有多留，告辭了。
等鐘越一走，徐若云就把秘書叫進來，“取消12號到15號的行程，我要去米國一趟。”
秘書有些遲疑，“可是。13號那天是跟幾個大股東的會議……”
“推到16號，我會親自跟他們解釋。”徐若云毫不猶豫地說。
在她看來，跟股東們開會，什么時候都可以，但是緩和跟鐘越關系的機會，可不是什么時候都有的。孰輕孰重，她分得清。
12號那天，羊城機場。
徐若云帶了兩個人。一個是助手，一個秘書。都是女的。而鐘越也帶了兩個人，汪眉和楚韻，也都是女的。
這次的目的地，是米國的硅谷。對于這個赫赫有名的高科技產業基地，鐘越已經是久仰了，早就想去一趟。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一行六個人，鐘越和楚韻都是第一次出國。而且是跨過半個地球，到地球另一面的米國。心里多少都有些緊張。
鐘越原本只想帶楚韻一個人，后來想想又覺得不合適，孤男寡女的。只怕楚韻不會同意。索性把汪眉也給帶上。
至于為什么非要帶人一起去，他的理由是自己的英語完全不行。他讀的是大專，大專院校對于英語四級沒有什么強制的要求。他考的是一個三級的證，那個難度，不會比高考英語難多少。
汪眉和楚韻，大學讀的是商務英語專業，英語水平不錯，至少應付一般的對話不成問題，可以充當日常的一些翻譯。
二十個小時后，一行六個人圣何塞機場走了出來，就看到有人舉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鐘越的名字。
這是誠影集團投資的那個電影的劇組的人，如今，電影正在做特效，導演放心不下，親自過來這邊盯著。這個來接鐘越的人，是導演請的翻譯，是個華裔。
那個年輕的翻譯用帶著濃重粵語口音的普通話跟鐘越交流，他叫李容，是一個大校大學生，現在暑假出來打工，利用自己華裔的優勢，給國內的一些旅客當翻譯兼導游掙錢。
鐘越一行人到了酒店住下，各自回房間去倒時差。長途的飛行，對于他沒什么影響，只睡了兩個小時，就完全恢復了過來。
他拿著電腦，到樓下露天的飲料店里，打開電腦，開始干活。他這段時間，都在弄內部管理軟件。
隨著他的攤子鋪得越來越大，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事事親力親為。他有那個精力，也沒那么多時間。把一些具體的事情放手給屬下是必然的選擇。
像動畫工作室，他去得越來越少，動畫的制作也沒怎么參與，幾乎都是齊學方在管。像易暢游改組后，日常的經營也交給了張彬。
目前來看，齊學方和張彬都很努力，也很盡心。但是鐘越見多了挖公司墻腳的蛀蟲，從來都不相信所謂職業經理人的操守。他一直都在完善監管機制。其中，內部管理軟件是重中之重。
說實話，他對監控員工們的生活沒有半點興趣，他想到解的是上班的時候，誰在努力工作，誰在偷懶，誰的工作效率高，誰在敷衍了事……
通過這些，他就和道給哪個員工升職加薪，該辭掉哪個員工。他就上想讓所有員工都知道，在公司，只要努力工作，就能得到獎勵。
易軟公司能在一年中，能夠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內部管理軟件功不可沒。畢竟，再英明神武，慧眼識人的領導，也不可能知道幾百個員工在工作時的表現。
但是，軟件的評判機制總是過于死板，隨著底下的員工越來越多，他也在不斷地對這個評判機制進行改進，變得更有彈性。
“鐘總時刻都不忘工作，怪不得能取得這么大的成就。”
一個略帶驚訝的聲音傳入鐘越的耳中。他抬起頭，見一身休閑裝的徐若云款款向這邊走來，笑道，“我這個人，就是閑不下來，不找點事做就渾身不舒服。”
徐若云拉開他對面的藤椅坐下。此時的她，仿佛卸下了平日里的面具，看不出一點商場女強人的樣子，神情之中帶著一絲慵懶，有些好奇地問，“你是在編寫程序嗎？”
一個“你”字，不知不覺中就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在做一個管理軟件。”鐘越隨口解釋了一句，把電腦合上，問。“怎么不在房間里休息？”
“我在這邊有投資，每年都會往返幾次，早就已經習慣了。”徐若云叫了一杯冷飲，喝了一口后，說，“倒是你，第一次來米國，看起來精神比我還要好。”
“我的適應能力比較強。”鐘越笑著說。這倒不算是說大話。
徐若云目光在他臉上掃過，“冒昧問一句。你是不是想要做動畫電影？”
“沒錯。”鐘越坦誠地承認了，這沒有什么好隱瞞的，“這次過來，就是想看一下米國這邊的電腦特效是怎么做的，順便偷師。”
徐若云說，“我還以為。你要從米國挖一個團隊回去。”
鐘越搖搖頭，“這邊的人力成本太高了，我請不起。而且，國內的電腦特效比這邊差，不代表出不了這方面的人才。我打算自己培養。”
徐若云想起他的易暢游和易軟公司，從他的行事風格來看，會做這樣的選擇也不奇怪，“如果有幫得上忙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徐總肯幫我介紹特效公司的人，已經幫了大忙了。”
徐若云聽出他話中的客套，就岔開了話題。
兩人坐在那里，聊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徐若云的女助手過來，鐘越才離開。
“我在樓上看見你們一直在聊，聊些什么？”助著哈欠，坐到旁邊一張椅子上。
徐若云看她無精打采的樣子，關心地說，“怎么不在房間里休息？”
“在房間里也睡不著。”
助手嘟著嘴，不解地說，“徐姐，我想不通，你為什么這么重視那個鐘越？為了跟他來米國，連股東會議都延期了。我真的看不出來，他有什么了不起。”
徐若云有些無奈，這個助理是她一個長輩托她照看的，人很聰明，就是有時候有些大小姐脾氣，不知為什么，這位大小姐就是看鐘越不順眼。
她告誡說，“麗麗，這些話以后不許再說了。聽到沒有。”
“知道了。”麗麗不敢惹她生氣，不情不愿地答應了，辨解說，“我只覺得，姐你這樣，有點熱臉貼那個啥……”
“你呀，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徐若云沒好氣地說，想了想，覺得有必要跟她聊一聊，免得她壞了自己的事，就問她，“你為什么對他有意見？”
麗麗坐直了身體，說，“我覺得他能力太差，易軟公司能做起來，完全是他運氣好。根本不值得你這么上心。”
徐若云本來以為她是純粹不喜歡鐘越這個人，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理由，說，“那你說說看，他怎么就能力差了？”
“你看他融資之后，花了一個月才把應用商店做出來，事先沒有一點準備，目光短淺。在發布會上，明明口才不行，還硬要上去主持，沒有自知之明。還有宣傳的手法，也太老套了。還有交際上，除了黑槐和我們，連一個盟友都沒有……”
麗麗一開口，就停不下來，將鐘越的種種的做法，批得是體無完膚。
最后，她總結說，“哼，要是我手上有易管理和‘手游開發平臺’這樣兩個組合，絕對不止目前這樣的成績。”
“就你能耐。”
徐若云用手指點了她的額頭一下，才正色說，“就算你說的都對，那我問你，易管理和‘手游開發平臺’，是誰開發出來的？”
麗麗扁著嘴說，“他編程的水平很高，這我承認。但人就要有自知之明，既然不懂得經營管理，找一個懂的人一起合伙一起干，那樣才是最有效率的。你看那些互聯網巨頭，不都是這樣的搭配嗎？”
“我覺得，鐘越更像是扎克伯格，同樣是技術出身，同樣對投資者充滿警惕，同樣對公司充滿了掌控欲。不同的是，鐘越更加的貪心。”徐若云這樣評價鐘越。
麗麗嗤之以鼻，“姐，你拿鐘越跟扎克伯格比，也太看得起他了。”
徐若云沒有理她，繼續說道，“你仔細看他這一年來的創業史，就會發現，他的不同之處。”
“我這一行這幾年，接觸過的創業公司有很多。基本沒有碰到過那種，一看就知道前途光明的產品。”
麗麗也不笨，一聽就明白她的意思，這年頭，聰明人太多了，當一個行業前途明朗的時候，就會有無數人涌進去，想分一杯羹。在這樣激烈的競爭下，就算你的產品很優秀，也沒有人敢保證能在競爭中勝出。
而如果是一個前途未卜的行業，你的產品就是再優秀，誰又知道這個蛋糕有多大？
“而鐘越開發的易管理和‘手游開發平臺’，只要見過這兩個軟件，就知道，絕對擁有廣闊前景。這是非常奇怪的。”
說到這里的時候，徐若云臉上也忍不住浮現好奇的神色，“要是這兩款軟件，是一家實力雄厚的大公司開發出來的，倒沒什么稀奇。可是鐘越只是一個人，公司也才成立一年而已。”
麗麗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你的意思是？這個鐘越有古怪？”
徐若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說，“鐘越先開的是手游公司，第一款手游要上線的時候，才做出易管理這個app。這個順序有點奇怪。無論怎么看，易管理都比他做的第一個手游要有前途得多。”
麗麗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也就是說，他是先決定做手游，后來發現渠道太強勢，才想要做自己的渠道。”
徐若云微微一笑，說出了自己的判斷，“他想要做渠道，就做出了易管理這個軟件，他想要做大應用商店，于是有了‘手游開發平臺’。他想要做動畫，就有了收視火爆的動畫片。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再怎么重視也不過份。”
說著，她想到鐘越這次來的米國的目的，想來，過不了多久，國內就會出現一家強大的電腦特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