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稍安勿躁,我相信事情很快就會出現轉機。”
胡文海對著面前一幅幅焦急的面孔,信誓旦旦的說道:“上飛以為自己手里握著麥道82,就能在國內稱王稱霸了。他們應該沒有感受過,一夜之間一無所有的那種驚喜吧?”
格魯曼與麥道的談判并不順利,麥道對于被格魯曼并購沒有太大的興趣,這種下嫁的方式說實話還是很傷了麥道脆弱的自尊心的。
對于麥道來說,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是,你格魯曼自己的飛機業務也沒好到哪里去吧?
如果不是有安布雷拉的藍色小藥丸生意,你能高攀上“麥道公主”嗎?
問題很顯然,如果沒有藍色小藥丸,格魯曼連自己都保不住,何況是麥道呢。
所以在麥道董事會里,很有一股勢力在強烈的反對著格魯曼的并購。
在麥道的一些股東們看來,被格魯曼收購并不能解決目前麥道面臨的困境。
“諾頓先生,這次的談判結果仍然很不理想。”
負責格魯曼收購麥道談判的副總裁史派西,一邊將領帶從領口松開,一邊干脆將手里的資料扔到了辦公桌上。
今年五十三歲的史派西略有些發際線靠后,但仍然有一副讓人很容易生出好感的面孔。但這張臉如今幾乎寫滿了“疲憊”兩個字,實在是極大的破壞了他的形象,可如今他早已顧不上這些瑣事。
如果談判再沒有什么進展,可以想見,他的處境肯定會惡化下去。上百億美元的生意被搞砸了,別說是維持副總裁的位置,分公司經理都算是看在他為格魯曼服務了二十多年的份上了。
不過當然,收購如果最終失敗,最先倒霉的肯定是他的頂頭上司——王者歸來,重新擔任格魯曼總裁職位的諾頓。
當發現自己的能力無法完成任務,史派西很痛快的將難題扔給了諾頓。
諾頓站在會議室的窗邊,收回了他遠眺的目光,看起來并沒有因為史派西帶來的壞消息而影響心情。
“在二戰的時候,我就已經在格魯曼工作了。”諾頓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目光的焦點漂浮不定,像是沉浸到了自己的回憶之中:“那時候我們生產的F4F野貓,是唯一能夠與日本零式較量的艦載機。后來F6F地獄貓,我們更是將日本人按在了地板上狠狠的摩擦了一番。”
“日本空軍有三分之二,是被我們格魯曼的飛機擊毀的。那時的格魯曼,是美國海軍最有力的武器提供商。史派西,你知道這是因為什么嗎?”
“因為我們的飛機性能足夠優秀?”史派西試探的回答。
諾頓搖頭,嘆氣道:“不會犯錯的回答,正如現在的格魯曼一般。”
“然而一家公司如果面臨生存威脅的時候,穩妥并不是最合適的策略。”諾頓伸手,輕輕的撫摸著自己身邊的總裁座椅,搖了搖頭:“格魯門必須作出一些激進的改變,否則我們就只能和海軍飛機市場告別了。F14確實是一款經典的飛機,然而它的使用成本和價格讓它很不受元老院的歡迎。一旦失去這個市場,我們幾乎沒有重新進入的可能。”
“格魯曼能夠成功的原因,在于我們從來不墨守成規。我們可以提供的方案,總是游走于激進和妥協之間,那個最完美的點上。如同F14一樣,格魯曼最引以為傲的技巧,就是在困境之中走鋼絲。”
史派西聳了聳肩,無奈的說道:“是的,諾頓先生。我試圖尋找那個完美的點,可惜……”
“不,你在麥道身上,永遠找不到那個完美的點,你尋找錯了方向。”
諾頓干脆的打斷了他的話,不客氣的說道:“格魯曼收購麥道,這并不是兩家企業的事情。你的目光如果僅僅局限于談判桌上,是無法創造奇跡的。”
“那,我應該怎么辦呢?”史派西張開雙手,一臉好奇。
“拿著這個地址,去找一個叫做胡解放的中國人。”諾頓將一張卡片放在桌子上,推到史派西面前:“去告訴他,他的條件,格魯曼同意了。”
“格魯曼還沒有放棄?史派西和諾頓,如今恐怕是不得不繼續下去了吧?”
這已經是第十三次雙方的收購談判會議了,麥道方面對格魯曼目前內部的情況早已摸了個一清二楚,可以說是“穩操勝券”了。
自己這邊只要不松口,格魯曼的總裁諾頓,還有他這一系的人馬都得被打倒。既然如此,麥道方面當然是可以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了。
“格魯曼目前掌握有麥道23.3的股份,其實也算是數得上的大股東了。”
負責麥道方面談判的是麥道當前的總經理道格拉斯,可見麥道實際上還是對格魯曼非常重視的。只是目前由于麥道的股權結構問題,董事會里收購和被收購雙方明爭暗斗,他這個總經理做的實在是有些委屈。盡快在這次收購中得到一個結論,是他最為迫切的想法。
“如果格魯曼能夠拿出對麥道未來發展有益的方案,雙方合并實際上也不是不可以的。”道格拉斯敲了敲桌子,說道:“我們并不反對麥道與格魯門進行聯合,但方案必須對麥道足夠有利。”
“是的。”副總經理史密斯點頭,附和道:“格魯曼如果能夠支持我們,將MD12的項目繼續進行下去,我們的民航業務也未必就這么輸給波音了。”
“如果我們能完成MD12,和波音誰能占領美國市場還不好說呢!”
“就是啊!”史密斯周圍其他麥道的高層紛紛附和,顯然對波音的成功并不服氣。
“可是這很困難吧?格魯曼自己從來沒有做過民航業務,收購麥道應該也是看中了我們的軍機業務。要他們拿出五十億來做民航,格魯曼的董事會會同意嗎?董事會同意了,格魯曼的管理層能同意嗎?他們不怕收購了麥道,自己反而被邊緣化了?”
質疑的聲音一出,會議室里頓時鴉雀無聲。要格魯曼扔這么多錢到民航領域,那麥道如今的管理層必將大量占據合并后新企業的高層,這肯定會威脅到如今格魯曼的高層權力結構。作為收購方的格魯曼,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嗎?
怎么想,這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事實上,麥道真正向波音服軟,那也要到1996年麥道被五角大樓從四代機競標中徹底掃地出門之后了。作為麥道70利潤的來源,未來在軍機領域里面臨全線潰敗,這才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這之前,想要收購麥道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MD12項目的展開,正是麥道不甘心給波音打工而在民航領域作出的最后掙扎。
MD12是A380和747級別的大型寬體客機,采用四發雙層結構,500到630座,預計研發費用高達55億美元。而麥道自己是絕拿不出這筆錢的,只能是在全球尋找合適的合作商,共同分擔這個風險。
最初寶島方面曾有航空企業很感興趣,但在至少二十億美元的入場券面前,還是只能偃旗息鼓。
而最終MD12這架麥道的翻身仗飛機,也沒有從圖紙走到現實中來。
麥道要讓格魯門在花費上百億美元收購麥道之后,再投入至少五十億美元用于MD12的研發,這大大超過了格魯門自身資金的承受能力。
格魯曼雖然有錢,但鑒于麥道近年來在民航領域的頹勢,斷然沒有陪麥道管理層玩心跳的想法。
何況麥道在收購方案里很多附加條款也讓格魯門無法接受,比如說人員安排、企業名稱,管理結構和業務分配等問題,歸根結底還是麥道沒有到走投無路的時候,仍然還是那個能和波音掰手腕的麥道,傲氣仍存。不把這份傲氣打掉,麥道是不那么容易降服的。
一切問題的根源,就在于麥道此時還不是四五年后的麥道——人生三大錯覺同樣適用企業,尤其是“我能反殺”。
會議室外響起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很快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史派西等格魯曼談判團隊一行人,不急不慢的走了進來,甚至雙方還頗為和氣的互相打著招呼。
“道格拉斯先生,我想我們的談判也應該盡快拿出一個結果了。”
剛剛坐下,史派西就拿出了一份文件,扔到了會議桌上。
“昨天格魯曼又從凱爾凱特公司手中,收購到了麥道0.8的股份。如果我們的談判再不能拿出一個結果,格魯曼公司就只能……展開惡意收購了。”
“我想您應該清楚,在麥道的董事會里,目前反對格魯曼并購的股權比你們掌握的更多。”道格拉斯針鋒相對,反駁道:“格魯曼如果采取惡意收購,麥道的大股東也將會選擇增持和擴股,格魯曼的收購將會極大超出你們的資金能力。”
史派西微微皺起眉頭,呼出了一口氣。雙方類似的交鋒早就已經進行了無數次,惡意收購對格魯曼來說也并不劃算。因為惡意收購必然要比正常股價溢價,從50到幾倍,甚至上不封頂都有可能。這樣一來,格魯曼手里的資金,還真就是會無法完成收購。
不過,如今形勢已經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