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倩抱著一攬子麻黃回到茅廬遺址的時候,陳玉詞還沒醒。
她將麻黃放到一邊上,探了探陳玉詞的額頭,微微有些溫熱,并沒有燒回來。
她稍稍放下心來,又給陳玉詞號了號脈,脈象略顯浮緊,顯然還未全好。
她決定還是熬一鍋麻黃湯出來,等陳玉詞醒來喝一點,有備無患。
不過想要熬草藥湯,總得有熬湯的用具,所以她在掃了一眼茅廬遺址之后,搜尋起茅廬遺址來。
有人曾在這里隱居,或許還留有一些家用物事。就是找到一口鍋或者一個陶甕出來,也是好的。
茅廬的架子幾乎都已經倒塌,各種野草植根其上,茂盛的枝葉已經掩蓋了大半。
但聶小倩是鬼,茅廬毀得再徹底,草叢生長得再密,也阻擋不了她透入其中
很快這個不大的茅廬遺址地上的部分就被她翻找了個遍,找到疑似桌椅的殘骸幾把,殘破的杯盆若干,奇形怪狀的玉石幾塊……
哦,還有不知名的長蟲褪掉的,俗稱蛇蛻的東西。
在藥書上面說,蛇蛻有祛風,定驚,退翳,解毒的作用,主治小兒驚風,抽搐痙攣,翳障,喉痹,療腫和皮膚瘙癢等等。
聶小倩沒有將這一味藥收集起來的意思,因為這味藥看著惡心,想著毛骨聳然。
從溪水邊站起來,她打量著剛清洗干凈的茶杯。
茶杯是從遺址里找出來的眾多杯盆中的一個。杯子樣式精細紋飾美觀,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事物。不過茶杯的杯口有一個被摔出來的豁缺,當然。豁缺瑕不掩瑜。
茅廬曾經的主人,大概是個很注重生活質量的家伙,也許是陳浮生那種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富家公子。
當然,住著茅廬的富家公子,看起來似乎有些奇怪。
但能隱居到虎嘯谷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的人,如果不是仙人,那肯定是奇怪的人。
備了茶具。就是喜歡喝茶了。喝茶的人,是不是需要吃飯呢?
聶小倩想著辟谷這種事。身形一晃,回到了遺址之上。
不是茹毛飲血的原始人,她也不希望會是個辟谷的隱士。
“會不會被泥土埋到了地底下去?”
聶小倩打著到地底下探究一番的念頭,沉入了地表之下。
在地下探索了一會。她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炊具,倒是發現了一個泡茶的器皿——紫砂壺。
紫砂壺有著歷久彌新,一塵不染的精致感,壺身上面篆刻了無數看起來極為古樸繁復,而又神秘大氣的符文。她看不懂這些符文,只是感覺像是一道道法術禁咒和一個個微型法陣。
聶小倩前世看過太多修真仙俠文了,不能怪她想太多,何況這還是一個被深埋在地上不知多少年的紫砂壺。
萬一里面被囚禁了一個她不小心觸動了禁制,就跳出來大聲吼吾被囚禁了十萬年。又被逐出了自己的故鄉,這種大話的老神仙,老妖怪也不一定。
因為紫砂壺與阿拉丁神燈很像。天知道為什么神燈會像一個茶壺,所以聶小倩在將紫砂壺從地下起出來的時候,對它是抱有一絲期待的。
有許多年頭的事物,總有可觀之處。
遺憾的是,可能紫砂壺本就是比較精致的紫砂壺,不是神壺。里面也沒藏著神仙和妖怪。
也有可能是聶小倩看不出來這個完好無缺的紫砂壺隱藏起來的門道,她在把玩了一會。發現無法召喚出來能實現她幾個愿望的神仙妖怪之后,決定用它來煮麻黃湯。
剛出土就能物盡其用,而不是送進博物館展覽,紫砂壺應該偷笑的
仔細清洗了一遍本就很干凈的紫砂壺,聶小倩按藥書里面的步驟,把麻黃去掉葉子,用青霜寶劍將其切碎放進壺里,注滿水,用幾根樹枝架起來,然后在下面放火燒。
紫砂壺質量果然是極好的,本色細膩,自發黯然之光。
武火猛燒了小半個時辰,別說膨脹開裂,連顏色都沒變一分。
沸騰的藥湯一陣一陣地鼓蕩著壺蓋,藥香隨蒸汽騰出,聞著氣味尚算可以。
聶小倩去了武火,再用文火熬了大約一刻鐘,一壺簡易麻黃湯就算是出來了。
把火熄滅了,將紫砂壺擱在紅通通的炭火上,任由熱氣蒸騰,聶小倩又回到了遺址上。
這個茅廬遺址確實是塊寶地,出土了一個形、神、氣三味俱全的紫砂壺不說,下面還埋藏了幾塊很有神秘感的碑。
“就是這里了。”
聶小倩準備像挖掘紫砂壺一樣,將那幾塊碑給挖出來。
可當她費了好一番功夫將上面的泥土刨開之后,卻發現碑好像生了根一樣,無論她用上多大的力氣,都與蚍蜉撼樹無異,碑不動如山。
當她想要將碑下面所有的泥土都刨開時,發現那些泥土堅硬如鐵,與碑凝結成了一個整體,刨都刨不動。
“難道還真是什么了不得的神物?”
聶小倩嘀咕著,仔細去觀察那幾塊碑。
碑的材質非金非石非玉非木,也不是陶瓷、骨頭、樹脂、橡膠……
聶小倩敲打著研究了好一會,還是看不出來碑是由什么材料鑿刻出來的。
不得已,只好去看碑上的銘文。
她發現銘文艱深晦澀,連字體都難以辨認出來。
而且一眼看上去就頭暈眼花,天旋地轉,仿佛碑上有一個漩渦,要將她的陰魂之身吸進去似的。
聶小倩忍著頭昏目眩的痛苦,勉強看了一下,最終只辨認出來了幾個字:混沌陰陽,天演五行。
書到用時方恨少!
自覺讀書不少的聶小倩,從未有現在這般,如此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孤陋寡聞。
混沌,陰陽,五行?
聶小倩搖搖頭,不再看碑上銘文,而是走遠了一些,飄到空中,便看到這幾塊碑似乎是按一定的規律方位排列起來的。
究竟是故弄玄虛,還是真的大有來頭,她一點頭緒都沒有。
只是覺著這些事物與瀑布下面的深潭,潭底的棺材與大劍,以及那龐大的黑影,都是不可知的未解之謎。
正當聶小倩百思不得其解,感到苦惱之際,陳玉詞嚶嚀一聲,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