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同謀反?”
“殺掉?!”
近千軍士聽到平陽的話,頓時一個個都是臉色煞白,惶恐無比,一刻鐘之前,他們還將這樣的罪名套在方正直的身上。
可現在……
自己這些人卻同樣被套上了相同的罪名。
謀反!
這可是誅連九族的大罪啊!
一個個軍士們不想死,更不想被誅連九族,可是,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他們這樣的普通軍士。
“公主殿下饒命啊!”
“公主殿下開恩,我等不知啊!”
“是王將軍手執軍令,命令我們斬殺方正直的,我們只是奉軍令行事,還請公主殿下不要誅連我等九族!”
一陣陣磕頭聲響起,近千軍士黑壓壓的拜倒在地,沒有一個人敢抬起頭來。
畢竟,面前的人是平陽,當今圣上最為寵愛的平陽,一個被稱為炎京城一霸,連滿朝文武大臣,當朝一品宰相亦不敢招惹的小魔頭。
池孤煙看著面前的一幕。
并沒有馬上回答平陽的話,也沒有立刻阻止平陽為軍士們求情,而是轉身來到張陽平的身邊。
“村長好!”
“啊……郡……郡主好!”張陽平望著池孤煙,顯得極為緊張。
畢竟,生活在北漠的人,又豈會不知道神候府千金池孤煙的大名,如果說方正直是北山村的驕傲,那池孤煙便是整個北漠五府的驕傲。
“正直這么多年承蒙村長照顧,感激不盡,孤煙今日來得晚了一些,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村長可否詳細說明一番?”
“好,好的!”張陽平立即點頭。
然后。便開始詳細的講起事情發生的經過,從黑臉將軍進村,再到過程中的談話,全部講了出來。
池孤煙一直沒有打斷張陽平的話,只是靜靜的在旁邊聽著。
而方正直則早已將方厚德和秦雪蓮扶到了一邊,又安排村民們救助受傷的村民,至于,那近千軍士,則都是一個個緊張的跪在地上。
只不過,當他們聽到黑臉將軍在北山村中的作為后。也都是一個個面露震驚,他們根本沒有想到黑臉將軍居然會不問青紅皂白的傷害無辜的村民。
不到一會兒,張陽平便將整件事情完全講了一遍。
池孤煙點了點頭,明亮的目光再次望向近千跪倒在地的軍士,嘴唇微微的抿起,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手執軍令?”
池孤煙是知道昨天晚上方正直殺掉軍士的事情,她當時就在旁邊看著,而她沒有阻止,便代表這件事情并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軍士仗勢欺凌村民。方正直身為朝廷命官,自有管束之責,然后,在出手管束中發生沖突而出手殺人。有越權罪,但是卻罪不至死。
可如果再加上軍士辱及方正直的雙親,那越權之罪按朝廷律法便可抵消,反治軍士辱罵朝廷命官父母之罪。
按照方正直現在的官品。正四品的京城官員,屬朝中重臣,那么。處死兩名軍士,也并不過份。
但是,今天不一樣。
近千軍士圍困一個村莊,又打傷了這么多的村民,死傷了這么多的軍士,而且,還手執著軍門的令牌。
這件事情的影響就太大了。
按正常來說,昨日方正直已經表明了身份,就算軍隊不知道方正直現在的的官位品階,也理應先派來使來詢,而不是直接動用軍隊來圍村。
就算真的動用軍隊圍村,也只會逮捕方正直交軍門處理,斷不可能先傷村民,再進而有屠村之舉。
這無疑是自尋死路。
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這個軍令絕對不可能是王將軍下的。
那么,是誰下的命令?
端王嗎?
池孤煙想到這里,心里又覺得有些不太可能,端王林新覺執掌軍門,可謂是嫌疑最大,任何人都會第一時間想到他。
可正因為這樣,他才更加不可能這樣做。
端王還沒有傻到這種地步,在方正直回鄉省親的時候,派人特意跟蹤出來滅口,而且,還是動用自己軍門的力量,如此大張旗鼓。
那么……
會是太子嗎?
一箭雙雕之計,殺掉方正直,同時再反誣端王治軍無方?
看似不錯,可實際卻是錯漏百出,第一,這樣的做法等同于正面開戰,跟端王搶奪軍門之權,端王執掌軍門這么多年,一個方正直如何能影響到?第二,這種反誣之舉,自己能馬上想到,圣上又豈會察覺不出?
動不了端王的地位,卻又冒了這么大的風險,還在圣上面前留下一個奪權之嫌,太子求的是穩。
他必須要賢能,還要表現的心胸開闊,有容人之量。
最主要的是,帝王之術講究平衡,太子很清楚端王是圣上制衡他之人,那么,他便知道自己可以壓,但只要端王不太過份,他便絕對不會直接去奪端王之權。
不犯錯,便能成為最后的贏家。
否則自身難保。
現在的端王正是如日中天之時,圣上面前口碑極佳,若是說太子想用這件事情去搶奪軍門之權與端王正面交鋒?
亦不太可能。
那么,到底是誰呢?
“軍門之中,由何人傳令下來?”池孤煙在思索一番后,終于開口了。
“這……我們不知道啊,來人一身黑袍,五天前的一個深夜進的王將軍營賬,當時天色太黑,我們也看不清楚,之后,便一直沒有出過營賬半步,昨天晚上正好有軍士來報說北山村駐守的軍士被趕了出來,而且,還死了兩個人,再后來,王將軍就下令我們到北山村抓人了。”一名副將聽到池孤煙的問話,不敢怠慢,立即回答道。
“五天前?”池孤煙眉頭微皺。對方選擇提前到北山村駐守,那么,便有兩種可能,第一是害怕跟蹤時被發現,第二,就是有其它的圖謀。
而下令抓捕方正直,或許只是臨時之意。
這樣一來,事情便又復雜了,如果是臨時起意,那么事先對方又如何會知道北山村一定發生這樣的事情?
除非……
這一切都是由對方早就安排好的。故意讓軍士欺辱北山村的村民?這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便是對方有著別的目的。
是為了天道圣碑嗎?
如果是為了天道圣碑,已經到了蒼嶺山下了,為何又不進蒼嶺山?對方和魔族的這次行動有關系嗎?是什么人有這么大的能量,能讓軍門的一名將軍聽令于他?
一個個問題在池孤煙的腦海中浮現。
但是,池孤煙卻并沒有再問,因為,黑臉將軍已經死了。
北山村中發生如此大的動靜,恐怕那個黑袍人也早已經離開營賬。此事要查的話,恐怕也只有一個辦法。
引蛇出洞。
那么,這些唯一有可能知情的軍士們就要全部關押起來,然后。挨個審查。
只有這樣,對方才有可能再次出手。
“你們今日騷擾村民,雖受令于軍命,但其中細節卻需要接受審查。從現在開始,所有人不能有任何的交流,全部原地待命。若有逃跑者,九族連誅!”
“是!”近千軍士聽到池孤煙的話,沒有一個人有哪怕一點反對的聲音,池孤煙雖然不掌軍門,但是,卻是未來內定的兵馬大元帥。
他們如何敢不服?
“煙姐姐,這些人如此可惡,為什么不殺光他們?”平陽似乎有些不甘心。
“真正的幕后主使還沒有出來,殺光這些人豈不是在幫助對方滅口嗎?”池孤煙深知平陽的個性,所以,也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那就暫留他們的狗命!煙姐姐打算如何處理他們?”
“當然是按朝王朝律法懲處!”
“那是要直接交給軍門來處理嗎?”
“不交,最少暫時不交!”池孤煙搖了搖頭。
“那這些人就這樣讓他們一直跪在這里嗎?”平陽又看了看黑壓壓跪在地上的軍士們,嘴角露出一絲狡詐的笑容。
“嗯,先跪著吧!等會兒自然會有人來帶他們走!”
“煙姐姐要把他們帶去哪里?”
“神候府!”
一柱香的時間后,便有一名穿著盔甲,年紀四十歲左右的人來到了池孤煙的面前。
這個人方正直認識。
正是八年前與池孤煙一起到南山村的那名李將軍,只是,現在的李將軍相比八年前來說,鬢發間多了一絲白霜。
“參見小姐!按照小姐吩咐,兩千人已經到了村外,這是藥品。”
“嗯,藥品留下,把這些人帶到神候府,一路上禁止任何人說話,全部分開帶走,輪流看守,到了神候府后,再一個一個審查。”
“是!”李將軍恭敬的應了一聲,隨即轉身離去。
不到一會兒,近千軍士,包括幾名副將便被全部帶走。
方正直并沒有再待在廣場上,事實上在池孤煙下了命令后,他就已經帶著方厚德和秦雪蓮回到了家中。
平陽望了望離開的李將軍,又望了望拿著藥品道謝后飛奔而去的村民們,粉嫩的小嘴上露出一絲微笑。
“煙姐姐,我們現在去哪兒玩?”
“就在北山村啊!”
“可是我已經好幾天沒吃到好吃的東西了,在軍營里面都憋壞了,要不我們還是去懷安縣吧,這北山村有什么東西吃啊?”
“這你可錯了,懷安縣的東西,哪里有北山村的好吃。”池孤煙寵愛的摸了摸平陽烏黑的頭發,然后,明亮的眼睛也望向方正直家中的方向,似乎有些隱隱的擔憂。
“北山村有好吃的?在哪里吶?”
“那個無恥小賊的家里。”
“啊?他家能有什么好吃的啊?”
“等會你就知道了,不過,今天想吃到好吃的,恐怕是要費點心思了!”池孤煙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今日發生的事情已經脫離了她的計劃。
而這么大的事情,必將很快傳遍整個大夏王朝,接下來,刑部的傳審令估計也馬上就要送達北山村了。
屠戮王朝的軍士。
別說只是正四品,就算是正一品大臣,也沒有這個權力。
方正直今日的做法,雖然有正當的理由,可是,死傷近百名軍士,這樣的“戰績”,顯然有些夸張了。
“為什么會這樣?”池孤煙有些不太明白,以她對方正直的了解,即使是守護村子,也不至于會殺戮到這種地步。
沒有多想,因為一切的問題,在見到方正直后自然會解開,于是,她便帶著平陽直接朝著方正直的住處走去。
“煙姐姐,你有沒有覺得那個無恥的家里今天有點怪怪的?”平陽跟在池孤煙的身邊,一邊走也一邊說道。
“怎么了?”
“我總覺得看到他的時候,那眼神似乎有點冷,而且,他今天出奇的沒有發表任何對軍士處理的意見,這不太符合他的性格啊?”
“你等會問問他不就知道了?”
“我才不問呢!不過,那個無恥的家伙,真的是在這個村子長大的啊?這也太破了點兒吧?而且,這些村民們好像一個也沒入道啊?那家伙是怎么變得這么厲害的?”
“你問他啊!”
“又是這句話,煙姐姐欺負我!”
不多時,平陽在池孤煙的帶領下來到了方正直的家里。
正坐在房間中和方厚德和秦雪蓮一看到平陽和池孤煙,頓時就站了起來,雙雙的迎出了門外。
“草民見過公主殿下還有郡主!”
“伯父,伯母,孤煙說過了,你們就把我當成古雁好了,還和以前一樣,否則孤煙會不太習慣的。”池孤煙看到這一幕,也是立即扶住方厚德和秦雪蓮。
“你們晚上不會……”
“還是要打擾伯父和伯母了!”
“不行!”就在這個時候,房間之中傳出一個聲音,然后,便有一個穿著一身藍色長袍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正是方正直。
平陽聽到方正直的話,又看了一眼方正直,小嘴頓時就嘟了起來,顯得極為不滿意:“方正直,本公主下榻在你這里可是給了你天大的面子,而且,今天本公主可是救了你的性命,你想忘恩負義嗎?”
“要住可以,一百兩銀子一晚!”方正直伸出一根手指頭,在平陽的面前搖了搖。
“煙姐姐,我要收入剛才的話,這個家伙一點都沒有變,還是和以前一樣無恥!”平陽一聽,頓時就憤怒了。
“而你,堂堂神候府的千金小姐,就請另謀他處吧,因為,你給再多的銀子也不行!”方正直并沒有理會平陽,而是看向池孤煙,表情極為堅定。
“是嗎?如果我給的價格是一萬兩銀子一晚呢?”池孤煙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方正直的態度,反而是笑著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