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里面有什么好玩的嗎?”方正直的眼睛微微一亮。
他確實進過皇宮,但是,那只是受召進殿,一路上都是直奔金鑾殿而去,所過之處不過是欄道而已。
要說皇宮真正的面目,他還真的沒有見過。
“后宮三千佳麗……聽過沒有?”平陽看到方正直那一臉感興趣的樣子,心里也多少有些得意。
后宮……
方正直的腦海中很快就閃過了一副畫面,無數穿著裙裝的女子在面前飄過,每一個都各具特色。
三千啊!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換一個,呃,得十年啊!
而且,這還只是一個大概之數,想到前世之中有些君王的后宮,豈止三千,甚至按萬來計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咳咳,我還小,有些事情不能接觸太早!”方正直很快就露出一臉嚴肅的表情。
“想什么呢?什么叫還小,有些事情不能接觸太早啊?”平陽有些鄙夷的看了方正直一眼:“我的意思是帶你去看看,你去不去?”
“去!”方正直想也沒有想便答應了下來。
“燕修,你呢?”
“不去。”
“真沒勁。”平陽撇了撇嘴,隨即又轉頭看向聞大寶。
“我去,我去!”聞大寶根本不等平陽開口,立即就激動了起來,嘴角的口水似乎都快要流出來了。
“滾!后宮是你能進的嗎?信不信本公主現在就讓人閹了你?”平陽眼睛一瞪,手上還做出一副切肉的姿勢。
聞大寶立即就夾起了褲襠,滿頭的冷汗一下就下來了。
“走吧,本公主帶你去見識一下什么叫三千佳麗!”平陽對著聞大寶冷哼一聲,然后,便直接拉起方正直朝著皇宮的方向飛奔而去……
皇宮,御書房內。
一名穿著金甲的護龍衛恭敬的站立在房中,而在御書房的書案上,還端端正正的擺放著一紙書信。
左相郁一平靜立于書案之下,表情平靜得如同一汪湖水一樣。只是,目光卻時不時的看向正端坐在書案前的圣上林慕白。
圣上林慕白的目光在書信上掃過,隨即,表情也微微一動。
“他現在人在哪里?”
圣上林慕白這句話問得有些寬。但是,護龍衛還是很快理解了圣上林慕白話中的意思,雙手微微一拱。
“回陛下,他現在正在趕回炎京城的途中,以他的速度。想來應該很快就要到了。”
“嗯……你退下吧。”圣上林慕白點了點頭。
護龍衛再次躬下身子,隨即,很快便退出了御書房。
“陛下,此事關系重大,是否馬上召集百官商議?”左相郁一平看到護龍衛走出去后,也很快說道。
“你覺得此事,朕該如何做?”圣上林慕白并沒有馬上回答左相郁一平的話,而是在沉思片刻后反問道。
“魔族少主的身份已經確認,那么,便有兩種方案。第一,是馬上下令扣下,如果現在下令的話,她應該走不遠,這樣,我們人族與魔族的對恃中便多了一個籌碼,第二,則是……封鎖消息,讓其自行離去。”左相郁一平微微思索后回答道。
“朕問的是他。”圣上林慕白微微搖頭。
“他?”左相郁一平神情一變,目光下意識的望了望書房之外。雙手輕輕一捏,隨即松開:“陛下是起趁機施下恩德?”
“南宮木此次落榜之事,你有何看法?”圣上林慕白話鋒一轉。
“陛下仁慈!”左相郁一平立即回道。
“呵呵……這件事情,恐怕也就只有你會說朕仁慈吧?朕想南宮浩這次宣布進京。便是為了此事而來。”
“這確實是一個機會。”
“朕擔心的是,這個機會能不能抓得住。”
“以南宮浩的實力,四年前便可以殿試中拿下雙榜榜首,四年后再參加,應該并不困難,以臣之意。陛下只須靜候便可。”
“嗯……你說的對!”圣上林慕白點了點頭,隨即,目光也望了望窗外:“你覺得……天道圣言中的天命之子,有沒有可能是另有其人?”
“陛下是指燕修?”左相郁一平的身體微微一顫。
“不,朕說的是方正直。”圣上林慕白輕輕搖頭。
“這……恕臣愚鈍,看不出來。”左相郁一平的臉色在這一刻變了變,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光芒。
“是啊,確實看不出來,朕也就是偶有一思,太子最近還是喜歡在東宮擺弄花花草草嗎?”圣上林慕白思慮片刻,隨即點了點頭。
“太子殿下以蘭自居,倒是時常觀蘭而感悟君子之道。”
“修心養性,是為隱,品性雖好,但是,卻還需加強政務,為君者,此君非彼君,當掌御天下,胸懷天下才可。”
“陛下所言甚是!”
“關于這次的殿試,上次太子提議說把武試放在南域山脈,朕思考了一些時日,覺得在這一點上,倒是頗有些新意和大膽,你對此事有何意見?”
“臣認為此事大膽有之,但是事涉軍門,恐端王殿下那邊……”
“就讓端王從旁輔助吧,兄弟之間,還是應該多親近一些才對的,端王上次督考朝試有誤,也是要再給個機會。”
“陛下思慮周密,臣實在不及。”
“嗯,你就是過于謙遜了些,朕這幾日總是感覺有些頭疼,心里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你陪朕到御花園走一走吧。”圣上林慕白微微一笑,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臣遵旨!”左相郁一平立即躬身領命。
塞外悲風切,交河冰已結,
瀚海百重波,陰山千里雪。
這是兩句形容塞外風光的詩句,意為寒風悲鳴,十分凄切,嚴冰封凍了河道,廣袤的沙漠上,沙丘連綿不斷。陰山上千里雪覆。
而此刻,在這樣一處景物之中,卻立著一座巨大的石陵。
浩瀚連綿的青石之上,白雪皚皚。冰冷的寒風從外吹過,沒有一點樹木遮擋,因為,這是一個終年如冬的地界。
十里石陵,俯臥于冰雪之中。
它的名字叫南宮陵。
正是大夏王朝最為著名的世家之一。南宮世家的隱世之地。
自千年以前,這座石陵便已經存在,它的建立幾乎與大夏王朝的建國年限相當,青石已老,但是,冰雪卻不化。
南宮世家,以陵為居。
在很多人的眼中都實在無法理解,但是,正是這座陵,一直支撐著這個古老的家族千年的命運。
陵中。石碑林立。
每一塊石碑上都刻寫著一個名字,每一個名字下面都記載著密密麻麻的事跡,這里是南宮世家的居住之地,同樣是南宮世家祖輩的安寢之所。
而今天,石陵的側門前卻靜立著數十人。
每一個人的目光都森冷如刀,他們的身上都是覆蓋著厚厚的冰雪,顯然,他們靜立在這里的時辰已然不短。
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的身上有過任何的抖動,仿佛一尊尊石雕一樣立在門口。
這是一幅詭異的畫面。石陵前靜立數十個一動不動的人,絕對會讓人想到一些不該想到的事情,如果不是鼻息間那淡淡的氣息與冰雪交織成一縷縷水霧,實在很難想象。這數十人是活人。
風雪飄舞,寒風凜冽。
一個人影漸漸的風雪中走出,一身的青色短衫,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臉上,卻有著一雙平靜得毫無神色的眼睛。
人影走到石陵前,停下。
然后。曲膝而跪,對著石陵磕下十記響頭,冰雪在其額間留下一抹淡淡的白,在他的頭發上染上一縷濃濃的霜。
“回來了?”石陵側門前,最前方的一個人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這是一個體形微胖的中年男子,一身薄薄的單衣,只在衣領上掛著一圍獸毛,他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的神情,但是卻很方正,眉頭濃密。
寒風吹襲而來,他的眼睛卻始終未曾躲避,兩道血絲在其眼中浮現,那似乎是被風吹得太久而留下來的痕跡。
“嗯。”人影淡淡的開口,輕輕的點了點頭。
“為什么回來?”微胖的中年男子再次問道,只是,這一次的語氣與剛才那句卻是完全不一樣。
這是冷厲,就像寒風一樣冷厲。
沉默,人影沒有說話,只是沉默,靜靜的站立在風雪之中,目光一如概往的淡,就像根本沒有去思索這個問題一樣。
“南宮世家的古訓是什么?”微胖的中年男子微微的抬了抬頭,目光望向天際中飛舞的白雪,隨即,又重新看向人影。
“寧折不彎。”人影堅定道。
“為什么要認輸?”微胖的中年男子語氣再次一變。
沉默,再一次沉默,只是,這一次與上一次相比,人影的目光卻多少顯得有了一絲神彩,仿佛在思索著什么。
“你可以敗,你可以死,但是,你不能彎!”
“是。”
“跪陵吧!”
“是。”人影點了點頭,然后,慢慢的穿過側石門的數十人,一步一步的朝著樹立著石碑的地方走去。
在他的前面,有著一共三千四百七十八塊石碑。
但是,人影的表情卻并沒有任何的變化,他只是靜靜的走到第一塊石碑前,慢慢的跪下,然后,一下,兩下,三下……
直到磕完十下。
他才重新站立起來,接著,便又朝著第二塊石碑走去,同樣磕足十下,再往第三塊石碑前走……
“家主,是否重了些?”一名靜立于石陵側門的人望著正在石碑前磕著頭的人影,眼睛中閃過一絲不忍。
“圣上降下福澤,免了他榜上之名,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我南宮世家歷經千年,從來沒有一個人在朝試中只拿下甲榜這等成績,這是恥辱,我南宮世家傳承幾千年的恥辱!難道,他死了,要在他的碑上刻著,朝試甲榜的成績嗎?”
“家主教訓的是。”
“你們走吧,我自己一個人站在這里等著他就可以了。”
“明白了。”
風雪依舊,石陵前很快便只剩下兩人,一人站立于石陵的側門,如石雕一般的靜立,不再開口,不再動彈,只有那呼出去的淡淡氣息。
而另外一人則是在石陵的石碑林中不停的磕著頭,只是,他眼中的神情卻是從來沒有這一刻這般堅定。
“咚,咚,咚……”
一聲聲額頭與冰雪撞擊在一起的聲音在這茫茫白雪的世界中響起,就像一聲聲沉重的錘子在敲擊著地面一樣。
而與此同時,在炎京城的皇宮之中。
方正直的心里簡直有一種罵人的沖動,因為,他深深的感受到自己脆弱的心靈被欺騙了,而且,還是用最刺激的方法來欺騙他。
三千佳麗!
平陽確實將方正直帶入了后宮,迎出來的也確實可以說是佳麗,但是,卻并不是圣上的后宮。
而是一個個穿著華貴,氣質出眾的公主。
方正直這一通施禮,差點就把腰給施閃了,一個一個的公子,像穿花蝴蝶一樣的從后宮之中跑了出來。
每一個人過來都是嘻嘻的笑著。
最主要的是。
她們過來都會問同一句話。
“咦?這個人是誰啊?”
就像一個個好奇寶寶一樣。
于是,方正直便只能很無辜的對著她作自我介紹,只是,當一個自我介紹說了十多二十遍之后,便多少有些枯燥了。
“聽說方大人這次又拿下朝試的雙榜榜首,可以跟我們說一說,你是用了什么樣的陰謀詭計拿下這個雙榜榜首的嗎?”
“對啊對啊,方大人不妨和我們說一說,總是聽平陽妹妹說你無恥,你到底是怎么樣無恥的啊?要不然你拿我們來試一試好不好?”
“你們怎么一下問方大人這么多的問題啊,方大人你別理她們,你先告訴我,你在賽馬狩獵的時候,到底是怎么讓他們中計,然后,都跑回到終點,你又是怎么樣計算到他們都不會原路返回呢?”
一個個眼睛像黑夜中的燈火一樣照耀的方正直,一只只如同花蝴蝶一樣的衣裙在方正直的眼前不停的轉來轉去。
“羅嗦什么!先給我弄頓好吃的,否則免談!”方正直終于忍不下去了,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然后,將一只腿搭在了面前的石桌上,末了,又拿起一個公主面前的果疊,吧啦吧啦的便吃了個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