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宮浩踏出寒猿部落大門時起,再到看到云輕舞和拜星,他的表情一直都非常的平淡和冷靜。
但是,當護龍衛出現后,他的表情卻第一次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沒有人知道南宮浩在想什么,也許,正如拜星所問,當你最后一枚棋子拿出來后,你還剩嚇什么?也許,正如南宮浩所言……
你可以猜一猜。
“寒猿部落的這一戰,真的能決定南域與大夏的未來嗎?”拜星聽到南宮浩的話,并沒有猜測的意思,而是繼續反問道。
“試試不就知道了。”南宮浩收回目光,看向拜星,眼中淡淡的金光閃爍,手中無為劍一指,人便已經沖了出去。
“如果我是你,根本就不會顧及這些人的死活。”拜星的目光微微一瞇,嘴角的冷意之意也越來越盛,整個人在一瞬間也化為一道銀色的光線。
這似乎是極為激烈的一戰。
近五萬大夏王朝的軍士們嚴陣以待,數以十萬計的南域士兵們從前后兩路包夾而來,幾十名魔族精英們正準備奮力屠殺。
可惜的是,當他們面對幾百護龍衛的時候,依舊還是只能暫時收起殺心,采取防守的姿態節節敗退。
從戰局上來說,這是一場看起來勢均力敵的對戰。
但真正明白的人都知道,所謂的勢均力敵不過只是暫時的表面現象而已,因為,這里是南域而不是大夏。
如果一旦開戰,而不能馬上取勝,結果便只有一條路,陷入重圍。
道理很簡單,南域能在寒猿部落中設下伏兵,又怎么可能在外面沒有包圍圈呢?一旦軍力被拖住,則這一戰便已經敗了。
刑清隨能夠看明白這一點,巫風當然同樣可能察覺到這一點。
只不過……
巫風現在的心思卻幾乎全部都系在了燕修的身上,雖然,燕修為人冷漠,可巫風與燕修卻是從小相識。
殿試文考的落敗。
曾經令巫風心里有些憂傷。
可是,要說到恨,是不可能恨得起來的,因為,從小到大,他的心里一直都是將燕修當成弟弟一樣看待。
雖然,做哥哥的被弟弟超越是一件比較難堪的事情。
但這并不代表,他會看著燕修就這樣墮入到修羅道,甚至于,被那名魔族的中年男子殺死。
手中的玉笛緊緊的捏緊,巫風的心里似乎同樣在做著某種決定。
場中注意力放在燕修身上的人,除了巫風之外,還有正站在風谷山崖上一襲素衣白裙的云輕舞。
“看來他一個,還不夠。”云輕舞似乎在自言自語,可這個聲音聽到她身后的兩名副都統的耳中,卻幾乎等于同一個命令。
“我去幫他一把?”額頭上有著一顆碧綠色魔眼的年輕副都統試探著問道。
“武戟去吧。”云輕舞輕輕搖頭。
“我?少主,那您的安全……”額頭上有著一顆淡紅色魔眼的中年男子聽到云輕舞的話,顯得有些猶豫。
“無妨。”云輕舞淡然道。
“明白了,我去去就回。”武戟聽到這里也沒有再多說什么,身形一動,便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當兩軍激烈交戰的時候,一道從風谷山崖上射落下來的光,自然不可能引起太多的人注意。
但是,當這道光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射向燕修的時候,巫風卻還是第一時間感覺到了這道光中蘊含著的強大殺意。
“休想!”巫風的口中發出一聲輕喝,身形也如一道流星般朝著天際落下的光芒迎了過去。
對于掌握著音律一道的巫風來說。
近戰,并不是他的強項。
遠距離的對戰,才是他的最好選擇,可是,這一次,他卻毫不猶豫的迎了上去,而與此同時,他手中碧綠色的玉笛也亮了起來。
那是一種碧綠如水一樣的光華,而這種光華印照在巫風的手臂上時,卻出現了極為詭異的一幕。
一道道綠色的云紋出現在巫風的手臂上,甚至,一點一點的往上移動,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朝著他的胸口匯聚而去。
“咦?”天際上,一道輕微的聲音響了起來。
緊接著,光芒與人影便撞在了一起。
沒有太多的意外,巫風的身體如風箏一樣被吹了起來,口里噴灑著如泉水一樣的血液,臉色一片蒼白。
而在兩人相撞的地方,此刻正站著一個額頭上閃爍著淡紅色光芒的中年男子,正是,從風谷山崖上落下來的武戟。
與剛才落下來的樣子相比,武戟的衣服上明顯破了好幾道口子,手臂更是有些微微的顫動,眼神看向不遠處正摔落在地的巫風,似乎有些微微的敬意。
“不必再垂死掙扎了,沒有用。”武戟看向正咬緊牙關,艱難的從地上站起來的巫風,語氣冷淡道。
“如果不掙扎,那才叫真的沒有用!”巫風的嘴唇咬得極緊,絲絲鮮血從唇角滑落下來,不知道是口里吐出來的血,還是唇被咬破后產生的血。
“以你的資質,若是能再等上十年,我必不是你的對手。”武戟看了看巫風手臂上更不斷蔓延的碧綠色云紋,語氣肯定道。
“我知道。”巫風同樣十分肯定。
“嗯,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當成沒有看見你。”
“但是,我已經看見你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就死吧!”武戟點了點頭,手中的劍輕輕一撩,一道如月牙一般細小的光芒便從他的劍尖處閃了出來。
那是一道并不起眼的光芒。
可是,巫風在看到這道光芒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卻已經如同死灰,他只是緊緊的咬著唇,等待著那道月牙的到來。
“轟!”
漫天鮮血飛舞。
巫風一頭栽倒在地,胸口有著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雙眼緊閉,面色一片蒼白,只不過,他手中的玉笛,卻依舊指著不遠處正雙眼赤紅的燕修……
“巫風!”
“巫公子!”
一個個聲音在才子們中響了起來,語氣凄涼,那里面有著對巫風的同情,同樣有著對自己命運的絕望。
燕修現在的樣子顯得極為無神。
他只是靜靜的守護在方正直的面前,一雙眼睛中流動著鮮紅色的光芒,看不到瞳孔里面的畫面,自然就不可能猜到他在看什么。
已經沒有山河圖的乾坤扇被他緊緊的捏在手中,點點血跡在扇面上看起來有些刺目,又有些悲涼。
“巫……巫……巫風……”一個極為細小的聲音從燕修的口里微微發出,而隨著這個聲音的發出,燕修眼中的血色似乎也慢慢變得清澈起來。
那只是清澈。
就像一條渾濁的河水,經歷了歲月,沙土慢慢沉淀,顏色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是,清質卻已經變得晶瑩了很多。
“巫風!”突然,一個清晰可聞的聲音從燕修的口中吐出,而隨即,燕修胸口的紅色光芒也猛的亮了起來。
如果說之前是在閃爍,那么,現在就是變得明亮,持續不斷的明亮。
“這是怎么回事?”武戟看向燕修胸口的紅光,眼神中有著深深的疑惑,因為,按照正常的道理而言,燕修剛才應該已經墮入惡修羅。
當然了……
就現在燕修的狀態而言,同樣依舊是處在惡修羅的狀態,因為,胸口的紅光越盛,代表的便是入惡修羅越深。
那么,燕修如何能清晰吐字?
武戟有些不太明白。
而一直與燕修對戰的中年男子同樣不明白,既然已經墮入到了惡修羅輪回,又怎么可能從惡修羅的輪回中爬出來?
兩個魔族副都統的目光都有些疑惑。
可是,很快的,他們目光中的疑惑便變成了驚訝,因為,他們看到了一個身影,一個正將一只手按在燕修肩膀上的身影。
那是一只完全被紫光所包裹起來的手。
這種紫光,自然來源于他手中的那把劍,一把從劍刃到劍柄已經完全變成紫色的劍,晶瑩而妖異的紫。
“方……方正直?!”武戟作為一個輪回境的魔,鮮少會因為看到一個人類而有太多的驚訝,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現在的心里卻隱隱有著一種不祥的感覺。
與武戟站在一起的中年男子此刻同樣震驚,他的目光看著方正直的樣子,腳步竟然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
雖然,這只是很小的一步,可是,卻已經足以代表他現在心里的想法。
“方正直沒有死!”
“這……這還是方正直嗎?”
“怎么回事?為什么,我……我感覺有點害怕!”
一個個才子們這個時候也注意到了站在燕修身后的身影,那是一個他們原本非常熟悉,但是這一刻卻幾乎有些不太認識的身影。
風谷山崖上,云輕舞的臉色突然變了。
原因當然同樣是因為燕修身后的身影,那個云輕舞同樣很熟悉的身影,一直以來,在云輕舞的印象中,方正直都是一個無恥到幾乎不能用言語來形容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身上的氣質當然可想而知。
可現在……
這種氣質卻完全不存在了。
現在的方正直,就如同被一團紫光所包裹起來的幽靈一樣,無痕劍已經完全變成了一把晶瑩妖異的紫劍。
甚至于連方正直的一只手臂也完全覆蓋上了紫光。
那似乎是一種融入到血液的紫,印照得方正直的眼睛同樣是一片紫色。
燕修,因為掌握了修羅道,眼神變成血紅一片,那是可以理解的,因為,那是輪回境才可以擁有的能力。
可是……
方正直入了輪回嗎?
當然沒有,他的長處是小世界中三百八十八種道,但是,現在的方正直,身上似乎只有一種道在流動。
那就是,殺戮。
一種由內心迸發出來的殺戮。
如果說燕修的修羅道,是一種由善與惡交織而成的幽冷,那么,方正直身上便是一種骨子里面的寒。
或者說,那就是殺氣。
壓仰不住的殺氣。
“竟然醒過來了?”云輕舞的目光中有些驚訝之色,這種表情,很少會在她的臉上展露出來。
而站在云輕舞身后的那名額頭上有著碧綠魔眼的副都統,這個時候也是神情一緊,手中的劍直接就抽了出來。
燕修的身體在這個時候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他沒有太多的動作,但是,一種撲天蓋地的紫卻正從方正直的手中朝著燕修的身上慢慢的包裹上去。
對于一個惡修羅而言。
這是一件本不該出現的事情,因為,一個沒有意識的惡修羅是不可能控制得了自己,讓其它的能量進入到身體。
可是,燕修卻并沒有太多的舉動,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身體微微的顫抖著。
直到……
兩眼慢慢的閉上,坐倒在地。
如所有人所料想的那樣,燕修陷入了一種昏迷,可是,這同樣是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事情,因為,方正直竟然可以燕修陷入昏迷?!
方正直沒有回答周圍人臉上疑惑的意思,他只是輕輕的將燕修的身體扶了扶,然后,目光看了看不遠處正倒在血泊中的巫風。
最后……
他的目光看向武戟,和站在武戟身邊的中年男子。
一道紫色的光芒開始從他的腳底升起,如同一條纏繞的龍一樣慢慢的在他的身體上飛速的盤旋著。
這樣的一幕,使得即使是正在激戰中南宮浩和拜星也停了下來。
拜星的眼睛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的驚訝,嘴角的冷笑瞬間消失不見,因為,方正直的身上,有著一種令他非常不安的感覺。
南宮浩的目光同樣有些驚訝,與聽到方正直說出小世界中有三百八十八種道時的驚訝不同,現在的這種驚訝,明顯還帶著一種疑惑。
這就是三百八十八種道真正的實力嗎?
不對。
這只是一種道,一種完全屬于殺戮的道!
為什么,會有這種道?!
激烈交戰的戰場,在這一刻變得有些寂靜了下來,因為,一道沖天的紫光在這個時候升起,那是一條紫色的騰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