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人的性命和自己的性命之中,方正直很快的便作出了選擇,事實上只要是一個頭腦稍微正常的人,都會作出這個選擇。
救人……
方正直想救啊。
可是,首先總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內疚。
方正直現在確實內疚,不管如何,他這一巴掌是貼實的煽在了山雨公主的臉上,即使他不是故意的,可結果就是這樣。
解釋?
方正直非常想解釋,可是,這種事情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可以說得清楚的。
打了一記耳光啊。
退一萬步說,就算山雨公主真的相信方正直這一巴掌不是故意的,那又如何?你把一個嫁為人婦的女人啪啪啪了,完事后說一句,我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就沒事了?
怎么可能?
先不說肚子里有沒有孩子的事情,單是人家丈夫也不可能放過你啊。
方正直現在就這樣的處境。
當著山凌的面給了山雨公主一巴掌,山雨公主臉上痛不痛和原不原諒都另說,光是山凌這一關,方正直就過不去。
“方正直休走!本世子要殺了你!”
“給本公主站住!”
山凌和山雨公主的聲音在山林中回蕩著。
而方正直當然不會傻到站住,手腳并用,連滾帶爬,專往沒有光線的地方鉆,就像一只滑溜的泥鰍一樣。
在山林這種地方,視線受阻,本就不利于追蹤,再加上方正直那玩命的奔跑,以及良好的卡視角意識。
一刻鐘后……
他也終于把山凌和山雨公主甩開了。
“呼,呼……”方正直將身體貼在兩塊山石的裂縫中,小聲的喘息著,這一通狂奔,要說完全不費體力也是不太可能。
只是,這接下來的事情就麻煩了。
從表面上來看,方正直現在是甩掉了山凌和山雨公主,可事實上呢?沒有山凌和山雨公主帶路,他要去哪?
找護龍衛和破山軍嗎?
方正直現在已經死了這條心了,畢竟,這一刻鐘的亡命奔逃下來,別說是山腳了,整個圣山都在他了身后了。
別說是護龍衛和破山軍的影子了,連根毛都沒有看到。
去哪了?
真的沒有到圣山城埋伏嗎?
不可能啊!
圣旨中寫得那么清楚,意思就是要等南域和魔族打起來,再尋找機會啊,如果刑遠國不在圣山城,那他怎么尋找機會?
難道……
是去鐵丘部落了?
方正直的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按照正常的道理而言,他并不應該會有這樣的想法,可是,現在魔族的五萬魔兵已經轉向朝著鐵丘部落奔襲而去。
那么,如果護龍衛和破山軍那個時候真的在圣山城中埋伏的話,就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
這樣一想,刑遠國率軍去鐵丘部落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畢竟,如刑遠國這樣的一軍主將,應該會知道情報在一場戰爭中的重要程度。
只是,這一切都是方正直的猜測。
如果……
猜錯了又該如何?
比如,自己跑去鐵丘部落,可事實上,刑遠國現在卻還在寒猿部落里面等著,那自己不就等于是往火坑里面跳嗎?
不行!
還是回寒猿部落比較安全一些。
方正直想到這里,目光也望向了寒猿部落的方向,腳步剛剛踏出一步,卻又緩緩的定在了原地。
如果自己現在真的就這樣跑掉了。
那……
鐵丘部落要怎么辦?
另外,打了山雨公主一耳光的事情又該如何解決?現在是情急之下不得不先跑一步,可是,真的要永遠逃避下去嗎?
方正直微微仰頭,望了望夜空中那閃爍的星辰。
他確實是一個比較怕死的人,可是,這并不代表他沒有擔擋,既然現在的結果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那么,總該去解決吧?
賭一把!
方正直的嘴唇輕輕一咬,他很少會將性命拿去賭在一件事情上,可這一次,他還是覺得必須要賭這一把。
去鐵丘部落。
這樣一來,如果刑遠國現在真的正在趕往鐵丘部落的方向,那么,也有機會在路上追上或者相遇。
而另外一點……
方正直知道,要補償這一巴掌的過錯,唯有一種辦法,那就是拿南域八萬精英的性命來換。
“好,我就去鐵丘部落看一眼,嗯……只看一眼!”方正直捏了捏拳頭,最終還是調轉了身體,朝著鐵丘部落的方向跑去。
鐵丘部落的具體位置,他確實不是太清楚。
可是,有烏玉兒給的南域地圖,大概的方向他還是有些概念的,南域的茂密山林中確實比較容易迷路。
不過……
對于方正直而言,倒也不會太過困難。
山凌和山雨公主在追出圣山足足一里的距離后,終于停了下來,快速的叢林奔襲對于山凌和山雨公主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
甚至可以說是如家常便飯一樣的簡單。
可是,追了這么久之后,山凌和山雨公主還是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算那小子跑得快,妹妹放心,只要方正直還在南域,不……就算他回到大夏,三哥也一定幫你宰了他!”山凌一邊說也一邊極為疼愛的看了一眼山雨公主。
山雨公主的目光這個時候也看向山凌,身上的氣勢一松,皮膚也再次變成了健康的小麥色,紅色的云紋更是瞬間消失無蹤。
“三哥,我們現在怎么辦?”山雨公主沒有表達自己的意思,只是將目光望向了面前漆黑一片的叢林。
山凌聽到山雨公主的話,頓時也沉默了下來。
現在已經出了圣山足足一里的距離,可是,方正直口里說的護龍衛和破山軍卻依舊沒有一絲蹤影。
那么……
可以肯定的就是,方正直又一次騙了他們。
故意的!
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害怕事跡敗露,知道圣山周圍根本就沒有駐扎什么護龍衛和破山軍,所以,想出這么一個膽大妄為的辦法臨陣逃脫。
果然是無恥之極!
“我去鐵丘部落,你回圣山城帶著父王先去避一避,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山凌在沉默了片刻后,終于做出了決定:“不過,妹妹放心!只要我在鐵丘部落,南域的勇士就有戰斗下去的希望,就算是戰死在鐵丘部落,三哥也一定會拖住魔族的腳步,到時候我們南域的勇士一舉攻下寒猿部落,我們……還是有希望的!”
“三哥既然決定要去鐵丘部落,作妹妹的又怎么可能回圣山城?”山雨公主望向山凌,語氣明顯十分堅定。
“可是,妹妹,三哥就你一個……”
“不用說了,難道三哥還不清楚我的性格嗎?”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們兄妹就一起去鐵丘部落闖上一闖,至于父王,他應該知道該怎么做!”
“嗯!”
鐵丘部落的名字由來并不是毫無根據,而是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當然了,這并不是指它的防御如鐵桶山丘般堅固。
事實上……
鐵丘部落建設的位置并不是太好。
沒有懸崖峭壁,沒有高山地形,更沒有天險據守,可以說相對于其它幾個部落而言,鐵丘部落幾乎是一無事處。
不過,如果真的要論到重要性,鐵丘部落的重要性在某種意義上,卻甚至比占據著風谷天險,制約著圣山城咽喉的寒猿部落還要更加重要。
因為,鐵丘部落是建立在一座巨大的鐵礦之上。
換句話說……
鐵丘部落便是南域的武器建造城。
一座座大大小小的熔爐聳立在鐵丘部落之中,漆黑的鐵水澆灌在鐵丘部落那高大的城墻之上,使得鐵丘部落始終散發著淡淡的金屬光澤。
論城墻的堅固,鐵丘部落確實可以算得上是數一數二,可是,問題在于鐵丘部落沒有天險可以據守。
那么,他便只能面臨四面楚歌的困境。
特別是……
當敵人的數量和實力都占據著絕對優勢的情況下,要同時守住四個方向的四個城門,便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天色已明,陽光落下。
“將軍,我們現在要怎么辦?騰石生隊長已經傳來消息,再有一個時辰,魔族大軍便要到鐵丘部落了。”一個傳令兵飛快的跪倒在一個中年男人的面前。
那是一個皮膚黝黑,肩上還背著兩個狼牙棒一樣的武器,穿著一件厚重藤甲,剃了一個明晃晃光頭的漢子。
不是別人,正是曾經與臺將軍一起護衛山雨公主與方正直進行射箭比試的木將軍。
只是……
現在的臺將軍已經被降了虎威將軍之職,成為了一名偏將。
而木將軍則是順利的接掌了臺將軍所控的軍務,又因為長期跟隨在山雨公主的身邊,現在暫代主將之職。
“兵分四路,四門據守!”木將軍皺了皺眉頭,回答道。
“是!”傳令兵很快的點了點頭,隨即,也飛速的跑下城墻,朝著等候在城墻下的一個個穿著厚重藤甲的將軍們跑去。
看著離去的傳令兵。
一個個站在城墻上的將軍們也都將目光看向了,光頭木將軍,因為,他們的心里都有著或多或少的疑惑。
“老木頭,現在魔兵迎面而來,我們要是再將兵均分四路,不要說左右兩側和后門,光是這前門就無法抵擋啊!”一個聲音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正是被被降職為偏將的臺將軍,那滿臉的胡須依舊如針扎一樣,只不過,他的一只手臂卻是空蕩蕩的。
那正是被方正直一劍削掉的手臂。
如果是其它的將軍,斷沒有一個人敢稱呼現在的木將軍為老木頭,可是,木將軍在聽到臺將軍的話后,卻是并沒有絲毫的動怒。
反而是嘆出一口氣。
“老臺,你我相識的日子也不短了,從五歲開始,我們便一起習武,后來又一起拜入公主門下,現在,雖是危難之時,卻也是立功之機,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木將軍說完,也是極負希望的看向臺將軍。
“一臂?呵呵……老木頭,你是想把我這剩下的一條手臂也拿去用嗎?”臺將軍聽到這里,神情也微微一頓。
里面似乎有些不忍。
不過,很快的,那一絲不忍便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你不會不愿意吧?”
“哈哈哈……老木頭,你把我老臺想成什么人了?只不過,我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偏將,又如何能幫你?”
“前門我將親自守衛,左右兩側的大門離得近,自然可以照顧得當,唯獨這后面一門,我有些……不太放心!如果你愿意……”
“不用說了,我現在就趕去后門!”
“好,老臺聽令,現在命你率兩萬精銳死守后門,嚴防變化,不過,你的身份依舊是偏將,這是公主的命令,不可違抗!”木將軍一邊說的同時,也從胸中抽出一塊雕著一只虎首的令牌遞到臺將軍的面前。
“是!”臺將軍點了點頭,似乎一點也沒有因為木將軍的話而有任何的意外,直接就接過木將軍手中的虎令,轉身退了下去。
木將軍望著臺將軍離去的背影,嘴角也現出一絲欣慰的笑容:“老臺,你果然沒有令弟弟我失望啊!”
時間過得很快,快得讓人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鐵丘部落的大門在發出沉重的聲音后,被數十名皮膚黝黑的南域士兵齊力打門,如同一只張開巨口的黑色兇獸一樣。
“嗚!”
有些凄涼的獸吼聲在這個時候響起。
緊接著,一隊快速的身影也從遠處奔了過來,每一個身影都非常的高大,速度更是快如閃電,飛速的朝著那開啟的大門沖了進去。
銀角狼騎。
南域最精銳的部隊。
“轟隆隆”的聲音發出,銀角狼騎們瘋涌而入,與以前的那種整齊相比,今天這支精銳的部隊明顯有些匆忙。
而隨著最后一只銀角狼騎涌入鐵丘部落的大門后,沉重的聲音也再次響起,鐵丘部落的大門關閉起來。
陽光,從天際灑落下來,照耀在地上,印出鮮紅的血跡,也不知道是銀角狼留下的,還是坐在銀角狼身上的騎兵留下的。
“稟木將軍,騰石生隊長回來了,不過……”
“不過如何?”
“三千銀角狼騎只剩不足一千二,另外,其中還有兩百重傷,三百輕傷……”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