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震憾。
而更令天行震憾的是,金色的光芒雖自天穹之上落下,照在了方正直的身上,但是,卻并沒有停下的意思,而是透過方正直的身體,將已經沖到方正直面前的池孤煙也同樣包裹了進去。
“轟!”
天地相連。
金色的光芒從蒼穹而下,透過方正直與池孤煙,直落于地,將天與地完全連接在了一起,如同一座天地之橋。
而就是天地連接的一瞬間。
天穹煌煌,妙音齊鳴。
這一刻,整個世界仿佛都完全靜止,只剩下這一道金芒,這道不斷吟唱,有著無數金色字符閃爍的金芒。
天道圣言降臨,天命之子顯現。
“怎么會這樣?!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天行望著近在眼前的金色光芒,他無論如何都不愿意相信。
不單是他,所有人都同樣不愿意相信。
無論是天道閣弟子,還是九鼎山弟子,都是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望著這震憾的一幕。
沐清風的身體停在了半空中,止步于天行的十步之遙,雪白的長袍靜靜的垂落,一雙眼睛中更是有著震驚,詫異,激動,欣喜,疑惑等無數種情緒。
他震驚于這一幕,但是,卻詫異于這一幕的結果,他激動,欣喜,因為池孤煙正處于天道圣言之中,接受著圣言的洗禮。
可是,他也同樣疑惑,疑惑為什么方正直也同樣處于天地圣言的籠罩?
這是巧合?
還是天命所定?
沐清風不知道,那么,站立在天書壇中的眾人,又豈能知道?
無論是大夏王朝的圣上林慕白,還是賢王林云,還是其它兩國的圣上和皇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天際,望向那被金色光芒包裹的兩個身影。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開口,也沒有一個人議論。
即使,所有人心里都有源自于內心的震動,可是,在這道來源于天穹之上的天道圣言面前,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屏息,敬仰。
方正直現在的心情,其實和下方注視的人群同樣的復雜。
他本來并沒有注意到自頭頂落下的金色光芒,他只是被天行一拳擊飛,身體不由自飛的朝著天際飛去。
可是,飛著飛著……
他就看到了同樣飛向自己的池孤煙。
看著那襲已經沾染了不少鮮血的粉紅長裙,還有那雙始終明亮如星辰般的眼睛,方正直本能的伸出了手,將飛撲過來的池孤煙抱入了懷里。
然后,他便感覺被一股溫暖的所包裹。
接著,他懷中的池孤煙,身上也開始亮起一個個無比復雜的金色字符,甚至于在池孤煙的身上還有著金色的光芒在流動。
“怎么回事?”方正直其實是有些反應不過來的,因為,他現在的腦海中有著很多很多的疑惑,但他現在顯然是沒有時間去想明白。
事實上,當他感受到那股暖流,當他看到池孤煙的身上亮起的金色字符和光芒后,一種奇異的感覺便在他的心里升起。
天地萬物,仿佛靜止。
接著,眼前的一切便完全消失了。
沒有了金色的字符,也沒有了金色的光芒,甚至連池孤煙也消失不見,只有著一片寂靜的虛無。
“這是哪里?”方正直其實是有過類似的感受的,比如,他在進入滄海一界之時,又比如他在悟出輪回之盤,看到那個神秘的白裙女子時。
可是,這里明顯并不是滄海一界,也不是那個神秘的白裙女子所處的世界,而是一片浩瀚的星空。
無數的繁星在身邊閃爍著。
在這里,除了有著星辰之外,還有著一塊塊飄浮在周圍的隔石,甚至于,方正直都可以看到隕石上清晰的坑洞。
星空嗎?
可如果是星空的話,那又是什么?
方正直是有科學知識的人,他自然知道地球之外是一片星空,但是,他卻并不知道星空之中還有著鎖鏈。
而且,是無數根鎖鏈。
沒有光華,只有著漆黑,如墨一樣的漆黑,一根根漆黑而巨大的鎖鏈,橫在繁星點點的星空之間,橫豎交錯。
仿佛一個巨大而又無比復雜的陣圖。
而最震憾的還是,在那些漆黑而巨大的鎖鏈上,還有著一塊巨大的黑石,無數的鎖鏈連接在黑石之上。
不對。
并不止有一塊黑石。
方正直不知道具體有多少塊這樣的黑石,可是,他遙目望去時,卻可以看到,在遠處還有著另外一塊被無數鎖鏈連接的黑石。
形狀上,與頭頂上方的這一塊,幾乎一模一樣。
甚至于在更遙遠的地方,隱隱還有著一塊,無數的鎖鏈橫在星空之中,以那些黑石為結點,交錯,密布。
恐怖的威壓自黑石上傳來,透著一種上古的氣息。
“咔嚓!”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輕微的聲音傳入到方正直的耳中,這也讓他的身體微微的一顫。
他不知道在這星空之中,為何會有聲音發出。
但是,他卻能清楚的感知到,這個聲音正是從頭頂上方的黑石上傳來,這也讓他的目光不自覺的看了過去。
然后,他就發現在黑石上有著一道裂開的口子。
不止一道。
是足足七道口子。
方正直不知道在黑石的上方還有沒有同樣的裂口,但是,他卻有一種感覺,這些黑石隨時都有可能破碎。
“轟隆!”天地震顫。
所有的地切再次消失,沒有了飄動在身邊的隕石,也沒有掛在星空中的點點繁星,更沒有橫在星空中的鎖鏈和黑色巨石。
方正直的眼前再次出現了光芒,金色的光芒,但是,那些無比復雜的字符卻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懷中的池孤煙,也在這一刻再次睜開了眼睛。
一瞬間,方正直有一種錯覺,他仿佛在池孤煙眼中看到了一片星空,與剛才所處世界一樣的星空。
只是,這片星空中卻有著各種顏色的光芒。
“錯覺嗎?”方正直不太確定,但是,他可以確定的是,原本浮現在池孤煙背后的虛影,也在這一刻變得更加的凝實。
特別是那條長長的蛇尾,還有覆蓋在蛇尾上的粉紅色鱗片,竟然隱隱開始有著不同的光澤在上面閃爍著。
剛才那片星空是怎么回事?
還有,池孤煙背后的這個虛影又到底是什么?
人身蛇尾,人身蛇尾……不是蛇妖,也不是美杜莎?總不可能是傳說中創造世人的神話人物,女媧娘娘吧?!
一念至此,方正直的身體也再次一震,他自然是知道女媧這個名字的,可是,他卻從來不敢往這個方面去想。
因為,那是屬于他前世的一個神話。
天地初開,萬物歸寂,神話中的人物女媧娘娘,正是人身蛇尾,也正是這位至高無上的女媧娘娘,創造了人類。
一段段神話,一段段傳說……
女媧造人,五彩天石。
可是,這些難道不是屬于神話中的傳說嗎?為什么在前一個世界中的神話,會在這個世界中應驗而生?
如果,池孤煙真的是女媧,那自己是什么?盤古嗎?還是人王?或者是女媧座下的一個端水小書童?
扯雞毛蛋蛋喲!
方正直可不天真。
自然也不會有這樣不切合實際的異想,畢竟,無論是女媧,還是盤古,那都是神話中受到萬世尊崇的人物。
即使是他,也不敢生出絲毫褻瀆之心。
不可能,池孤煙不可能是女媧……
但如果不是,為什么池孤煙的天賦血脈會呈現出與女媧般的人身蛇尾形態,而且,背后的虛影還有著如此君臨天下的氣質。
等一下。
血脈,明白了!
池孤煙不是女媧,但是,池孤煙身上卻有著女媧一族的血脈!
女媧血脈,女媧血脈!
星空,鎖鏈,破裂的黑色巨石……
不知道為什么,方正直的心里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他覺得這里面一定有著什么緊密的聯系,而且,似乎這個迷團馬上就要解開。
但他現在顯然是沒有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
因為,在他的眼前,正有著一道人影飛速的向著他沖了過來,那是一道白色的身影,很快,快若驚鴻。
白衣?
方正直覺得這種時候沖上來的人更應該是穿著黑色長袍的天行,可是,眼前的這道白影卻明顯不是。
那么,是沐清風嗎?
同樣也不是。
因為,這道人影有著一頭黑色的長發,很年輕,最主要的是,他的手里還有著一把劍,一把晶瑩如雪的長劍。
南宮浩!
塞外悲風切,交河冰已結,
瀚海百重波,陰山千里雪。
這是兩句形容塞外風光的詩句,而在大夏王朝之中,便有著一個這樣的地方。
十里石陵,俯臥于冰雪之中,陵中,石碑林立,每一塊石碑上都刻寫著一個名字,每一個名字下面都記載著密密麻麻的事跡。
在這里,終年冰寒,嚴冰封凍了河道,浩瀚連綿的青石之上,白雪皚皚。
這里是南宮陵,同樣的,這里也是大夏王朝地域中最為著名的世家,南宮世家的隱世之地。
沒有人知道南宮世家為什么會挑選這樣一塊終年積雪,幾乎渺無人煙的地方隱世,就像沒有人知道南宮世家到底存世多少年一樣。
可事實就是……
南宮世家隱世在了這里,而且,幾乎與外界斷絕了一切的聯系,只有在每兩年一屆的道典考試中,才會偶然看到南宮世家子弟的身影。
而更主要的是,南宮世家的子弟就算是參加了道典考試,也從沒有一個人有入朝為官的歷史。
這樣的一個世家,正常而言并無被人關注的可能。
但是,南宮世家卻一直被稱為大夏王朝地域中最強大的世家之一,地位上,甚至與十三府和西涼燕氏齊肩。
不入朝,不為官,不納貢,更不受王朝的指使。
南宮世家就這樣始終靜立于這一片冰雪的荒涼之地,守著這一片十里石陵,如同亂世中的一片浮萍。
而此刻,在這十里石陵中,一個體形微胖的中年男子站立其前,一身薄薄的單衣,在風雪中被吹得咧咧作響,如果不是衣領上掛著一圍獸毛,很少有人能想象,這是風雪中應該有的穿著打扮。
“家主!”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也飛速的一個石陵后閃出,如同風雪中的一片落雪般,飄到微胖中年男子的身后,單膝跪地。
“嗯!”微胖中年男子的眼睛終于緩緩睜開,那里面有著濃濃的血絲,看起來顯得極為疲憊,但是,微胖中年男子的臉上卻看不出太多的神情,很靜,靜就得如同風雪中的一塊青石一樣。
“稟家主,圣言降臨,時辰已到!”身影再次說道。
“終于到了嗎?”微胖中年男子聽到這里,目光也緩緩的抬了起來,望向天際,在他的頭頂上方,只有四散飛落的雪花,除此之外,并沒有其它。
可是,中年男子卻看得非常的出神,那雙布滿血絲的眼中,更有著隱隱的光芒在閃動,仿佛在看著一幅美麗無比的畫卷。
“是的,長老們請家主回去主持,所有物品,已經全部準備妥當。”身影在等了片刻后,也小聲的開口道。
“知道了,退下吧。”中年男子輕輕點了點頭。
“是!”身影點頭,然后,片刻間也消失無蹤,就如同飛落的白雪一樣,只能停留一個片刻。
而中年男子則在這一刻,將身形轉向另一個方向,目光遠眺:“多少年了,太久了,久得已經記不清歲月了,可是這座十里石陵卻越來越大了……”
沒有再多說什么。
中年男子的腳步緩緩抬起,發出一聲咔嚓的聲音,那是堅硬的冰雪破碎時發出的聲音,而隨著這個聲音的響起,地面上也出現了兩個青色的腳印。
那是青石的色彩。
在這布滿冰雪的世界中,顯得極為扎眼。
沒有人知道微胖的中年男子到底在這風雪中站了多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的雙腳抬起時,上面已經結上了厚厚的堅冰。
風雪飄落,青色的腳印很快的被大雪所覆蓋,融入了這一片荒涼的白雪之中,使得這一片冰雪之地,只剩下白,雪一樣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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