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奉行目前沒有可以接替的人選,看來看去,只有明九的性格合適,趙瑤認字之后,他這傳功執事也沒啥事好做,索性調換職差,任命他為執法執事,代齊休行使門內監督之權。
諸多事務打點完畢,何玉出走,對門中傷害甚大,但他從不擔任庶務,表現上倒沒起什么波瀾。齊休又多陪了敏娘幾日,就再次閉關,他現在的道心磨練得愈發堅定,闖過練氣第三檻的曙光已現,這次下定決心,不進入練氣第九層,是不會出關的。
草堂大門已被從內頂死,一切外物統統不見,除了邊角上盛放清水的大缸,便只有齊休一人孤坐中央,絲絲靈氣環繞,心神與天地交感,體內的靈力池子仿佛被煮開的熱水,沸騰奔涌,向著無形的束縛發起不斷的沖擊。
“輟輟p無名羅盤全力運轉,整件物事燒得通紅,還發出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解體的異響,對面的齊休也是全身火熱,汗出如漿,頭頂白色汗霧蒸騰,咬緊牙關,勉力堅持,數次沖擊不過,如今他用全身之力強行沖關,也是拼上老命了。
“大道無情!就要學那何玉,為了大道,人情算是什么!性命算是什么!”
“沖不破這道坎,死便死了,嬌妻美眷,鐘愛弟子,他們自有緣法,我死了,他們也未必活不下去,我顧不了那么多人,也顧不上了!”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沒有舍棄生命的自覺,又怎配求問大道,奢談陽壽幾何!”
“吉為何物?兇又何如?吉兇既為天數,亦即人心!趨吉避兇則兇不避,以命相爭則吉自來!”
“好事做過,喪陰德之事也有參與,因果之運既不加我身,那命運便由我自取!”
齊休內心無數念頭環繞嘶吼,將靈力磨練得愈發精純,一波一波,無邊無涯,沖擊著瓶頸,不死不休。
一月之后,“噗!”無名羅盤發出一聲悶響,掉落塵埃,齊休緩緩睜開雙眼,瞳孔之中七彩光芒流轉,氣勢陡然大盛,練氣第三檻已突破,如今他便是練氣第九層修士了。
“好的!如今筑基之前,再無阻礙,大道更進一步了!”
齊休心中狂喜,接連吞下數枚丹藥,又往自家身上拍一張清心符,緩緩運功,穩固修為。靈氣池子果然再增數倍,七竅玲瓏心第五個竅穴也被點亮,稍加檢視,第五個本命天賦便被齊休掌握,心血來潮,這個技能早有眉目,齊休自從修習趨吉避兇訣以后,發現自己的感應之力與日俱增,每每有同階靠近,心中總會先有感應,而心血來潮,則是這種感應之力的升級版。不光能擴大范圍,還能起明悟,察禍心,只要和自身吉兇相關,無論距離遠近,修為高低,統統逃不掉心頭那絲感應,端得是又一神技,而且作為比其他天賦技能,實惠許多。
“哈哈,趨吉避兇,現在的我,倒真是能稱得上是趨吉避兇了!以后凡是……”
齊休心里正樂呵呵得想著,突然心頭警兆忽現,心臟猛烈跳動,這不就是大禍臨頭的感應么?而且如此清晰,只怕是禍在眼前!?
“怎么可能?有這么巧的事!?”
齊休緊鎖眉頭,“難道我這個技能,會亂報一通?”
還沒想個明白,心中再次一動,這次的感應又清晰一分,來不及細想,一掌擊破鎖死的大門,飛躍上正殿屋頂,往四周張望不休。
“警兆自西來,越來越近,是什么東西!?”
齊休專心看向西方,此時正是深夜,萬籟俱寂,四處無聲,清安無事之間,仿佛有絕大兇險飛速襲來!
“這是!?”
齊休等了片刻,真的看到一個人影,從西方飛來,毫無阻礙的飛進大陣,往楚家藏匿著販運嬰兒的隱秘地帶沖去。
“楚奪!這不是楚奪么?”
齊休認出來人,雙臂一展,輕身符加上靈猴身法齊出,飛到近前,就看到南楚門那處藏匿聾啞夫妻和嬰兒的高階幻境流轉,已經開始緩緩湮滅,楚奪面如金紙,似乎受了重傷,出的氣多,進的氣少,正將手中活生生的嬰兒,往漸漸消失的幻境之中丟去。
“這!”
親眼見到數條活生生的生命消失在幻境之中,特別是那初來世上,純凈無辜的嬰兒,齊休心中不忍,撲到楚奪身前跪下,喊道:“嬰孩何罪,為何下此毒手!”
“收起你那卑微的同情心吧……”
楚奪瞪了齊休一眼,再也站立不住,靠著一棵樹不停喘氣,親眼看到幻陣和數條性命緩緩消失,終于定下心來,沉聲說道:“我們的事泄了!情況緊急,我死之后,你用這個……”
丟過來一個小瓷瓶,“這個化尸粉將我尸體化去掩埋,然后聽天由命吧!若是不被發現則罷,若是被發現,記得,一口咬定是魏家指使你,所有事都是魏同的意思!我們楚家多年養你,幫了你不少忙,就是為了今天!想必你也不會忘記當初的承諾!”
“事泄!”
齊休差點站立不穩,終于到這一天了么?好快啊!
楚奪挨著樹干,緩緩坐下,盤腿入定,口中喃喃,似乎真的就要在此自戕。
“不!”
齊休一聲大吼,他死了,難道真的叫自己和瘋狗一樣,咬上魏家,同歸于盡?那敏娘怎么辦?楚秦門怎么辦?
心血來潮本命流轉,明確感應到這事還有一線生機!
“不!你不能就這樣死了!我們躲起來!”
齊休撲上去,打斷楚奪自我了斷之舉,一把抱住背起,往原來林家的秘庫跑去。
“你!你干什么!”
楚奪現在毫無反抗能力,哪還有當年的威勢,只得無力地任由齊休施為,“你可知這次白山十余位金丹盡出,為我布了個局?若是我的尸體被發現,我們楚家,你們楚秦就完了啊!”
“不要說話!”
齊休顧不得身份差別,輕喝一聲,“這事有解!”
一翻石板,將楚奪帶入那間狹小的密室,這里自從上次被發現,齊休嫌地方不好,不再用作秘庫,廢棄下來,里面還是老樣子,幾個破箱子大開,亂七八糟的擺放著。
“這里是原來此地主人的秘庫!”
齊休將楚奪放好,“這間秘庫不用法陣防護,上面的石板十分怪異,能隔絕一切神識感應,雖然不知能不能對金丹有效,但是值得一試!有機會不死,你也不會想死,對吧!?”
“呵呵,我數百年修行,你說呢?”
楚奪苦笑說道,打量一下四周,似笑非笑地看向齊休,“我多次來你這里,竟然從未發現此地,那么在這里躲上一躲,倒真的可行。只是齊大掌門你連我都瞞,這點小心思,咳咳……”
齊休見他剛安定下來,重傷得連轱轆話都說不全,卻馬上抓到自己的馬腳,心中暗暗罵了他一萬遍。訕笑回道:“這里不曾經營,本是小事,自然不會特意和您說明,您就在這里躲一躲罷,我出去了結手尾。”
“嗯……”
活下來的希望就在眼前,楚奪也不傻,自然不會再刺激齊休,一邊閉目調息療傷,一邊緩緩說道:“你只要用靈力攪亂法陣湮滅的痕跡,應該無礙,咳咳……這次要是我楚家無事,自有你的好處。”
“您歇著罷。”
齊休趕忙奔出,匆匆趕到幻陣湮滅的遺跡,這里剛還有幾個鮮活的生命,轉瞬之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心中暗暗道歉,施展符篆,亂打一通,將殘留的靈力痕跡統統攪亂。
剛剛做完這件事,十數道遁光高速從山門頭頂飛過,正以為沒事了,兩道遁光打了個轉,往仙林坳落了下來。齊休暗暗叫苦,沒辦法,裝作在此試驗法術的模樣,一筆一劃地運功施法,明己心天賦流轉,不露出一絲破綻。
“不對,到這附近就感應不到那廝了!”
一名女修落下之后,沉聲說道。另一名年老修士往四周看了看,往齊休所在一招,便將他攝到手中。
“嘿嘿,事發了!還裝什么裝!”老頭獰笑著對齊休說道。
金丹威壓之下,齊休毫無反抗的能力,艱難地一邊抵御,一邊裝作驚慌無辜的模樣:“前……前輩饒命,愿傾我所有奉上,只求前輩放過我家老老小小罷!”
“呸,你當我們是強盜么?”老頭見詐不出齊休的真話,把他往地下一摜,罵道。
女修在山門里四處轉了一轉,回來皺眉道:“感應不到,應該不是這里,量這種螻蟻沒那個膽子。那廝修為不低,遁速之快,是白山人就應該不是無名之輩,要不就不是白山人!”
女修低頭對齊休喝問道:“你深更半夜,在外面搞什么!?”
齊休心中一轉,暗暗對魏家告了聲罪,裝作憤怒形色,梗著脖子道出早已想好的說辭:“我乃此家掌門,剛剛進階,出來在自家領地修習下道法,難道有錯啦?你們不要猖狂,我乃山都魏家的姻親,也是有金丹老祖庇護的,不是那種沒有根腳的小門小戶!”
“喲呵呵,那倒是失敬了。”老道冷笑一聲,氣得將齊休踢得老遠。
“魏家?哪個魏家?”女修眼珠子一轉,又將齊休一把招了回來。
齊休被折騰得灰頭土臉,不過心中暗笑,知道他們已經中計,壯著膽子面露得色,大聲宣揚起來“哪個魏家,自然是當年御獸門老祖,魏同的魏家!你們不要不識好歹,想想當年山都門的下場罷!”
“嘶!魏家!他們家正是不久前搬來白山的!和嬰兒接連失竊的時間差不多對得上!那廝又是在附近消失……”
老道一聲驚呼,和女修對視一眼,再不管齊休,聯袂沖天而起,向山都山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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