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秦山,密室。
齊休,楚無影,展仇三位筑基修士,加上謀主烏道本,四人圍坐在一個小圓桌前,頭往前湊到一起,一道透明隔音罩,將四人正好罩在當中。
展仇二十九歲筑基,比楚無影要晚了整整五年,眉目間依稀帶有展元的影子,卻比展元長得要文秀不少,顯出和外公白曉生相類的儒雅之氣。這次救援元和山,齊休對魯平泄了展仇已經筑基的消息,按那老小子的性子,保不了多久的秘。干脆,便將展仇招了回來。
“你說?這次你去死亡沼澤尋找筑基機緣,還有意外發現?”
齊休聽完展仇的敘述,眉毛緊緊扭在一起,低聲問道。
“是的,我到齊南城中,看了些書籍,又回來翻閱了藏經閣中,外公和全知老人的全套風物志,基本可以確定……”
展仇一邊說,一邊掏出兩本書,一本全知老人白山風物志卷一,一本白曉生死亡沼澤風物志,翻開做了記號的書頁,遞給眾人查閱。
‘白山之北,以死亡沼澤為界,早年沼澤之中,有一相當于化神修為的墨蛟,等階不明,周身遍布死氣,彌散于沼澤之中。……后經各超級宗門出手,制服墨蛟,日后只余些許遺跡,不過沼澤之中,依然死氣彌漫,尋常修士,沾之則死,無有幸理。’
‘墨蛟性淫,常有后代為禍,(省略為禍萬字)。齊云、白山等宗門,于三千余年前,集結許多化神修士出手,一場驚天大戰(省略戰況萬字)……將死亡沼澤清掃一空,墨蛟亦再未現身。如今還有些許遺跡仍在,可供憑吊……’
兩本書中,全知老人寫得簡練嚴謹,白曉生則多引傳聞,辭藻浮夸,如若親見。
不過都提到有些遺跡,應該假不了。
“我這次入死亡沼澤尋找筑基機緣,是在這里……”
展仇指向一處,竟離楚秦門的黑河不遠。“多虧了黑河珠,對死亡沼澤里的死氣也有一點抵御作用,我才能活著出來。不過有意思的是……”
展仇手往黑河南段某處一指,“我入了死亡沼澤,出來的時候,卻是在這里……”
兩處在地圖上相隔不遠,但實際上自然不近,“傳送陣法?”烏道本疑道。
“不是。”展仇搖搖頭,“我也說不清楚,不像是人為的陣法,更像是一條空間通道。而且我走的通道,不過是前后進出的路,似乎為的,是通往沼澤地底里一處門戶……”
“遺跡!”
另外三人明白了展仇給他們看這些風物志的意思,齊聲驚呼。
展仇終于點頭。
“這種化神等級的大戰,其遺跡,恐怕不是我們可以肖想的啊……”烏道本從震驚中醒覺,搖頭嘆道。
展仇望向齊休,齊休知他剛剛筑基,心氣很高,是想去闖一闖的。想了又想,還是不放心,又不愿令他失望,想出個折中之計,說道:“當年大戰,齊云派既有參與,楚震楚老祖在齊云居高位上千年,肯定知道些內情,我們把消息透給楚家,一來還當年一個人情,二來,也把穩一些,能分一杯羹就很好了。”
展仇皺眉,“若是找了別家,只怕重蹈當年黑河坊故事。”
齊休知他從小受白慕菡耳濡目染,有些商人脾氣,嚴厲訓斥道:“有舍才有得,切忌見利而忘身!你母親一直怪我當年送出家里那兩處產業,可要沒拿那兩處買劉家出手,只怕我們都已葬身于清涼瀑,哪還有命談什么產業!”
“而且我家黑河底下,還有一幫白山頂級兇人開設的黑市藏于其中,這里面,水很深,不是我們能夠趟得起的!”
展仇受教,低頭認錯。
齊休見他不因筑基而張狂,心中也是十分寬慰。說起來,楚秦四位筑基,進階后最為張狂的反而是自己,不禁暗暗汗顏。
將他們送走,獨留楚無影下來。
“等展仇的大典之后,你去跑一趟齊云楚家,拜見楚震,把這事跟他說了罷。南楚楚家那邊……別漏半點,一切看楚震楚老祖意思辦……”
“另外……”齊休雙目中寒光一閃,“敢家內部的爭議,你怎么看?”
楚無影面無表情,想了想,回道:“掌門師兄看得清楚就行了,要叫我做何事?”
“你這小子……”真省心啊,齊休暗喜失笑,說道:“如今我家起來了,敢家就不能再起,否則三足之勢不成。他家敢毅萎了,敢瓏一心閉關自守,只有敢棋,還存了爭霸的心思。”
“所以……你趁這趟去齊云,順路把他……”
齊休單掌下切,做了個下刀的手勢,“敢棋最近十分活躍,到處拜訪串聯,你下手干凈點,在半路上做成殺人奪寶的痕跡。”
楚無影點點頭,答道:“掌門師兄借一件未露根腳的法器與我。”
齊休知他聽懂了,取出一對同心鎖魂錘,這件二階下品法器因為需要二人同心共御,攻擊力也不高,一直沒拿出來用過。又是得自當年,圍攻仙林的散修兇人,當時散修大亂,死人太多,大部分都難查名姓,很難查到楚秦頭上。交給楚無影,他身形一閃,便消失在陰影之中。
看他走了,齊休心中一嘆,暗殺之事,自己雖也做過,但不過是花些靈石,雇‘黑手’殺穆荀,為的又是自家性命安危。和如今叫門內長老,去行暗殺之事,為的是爭奪霸權,殺的還是名義上的盟友,真是有天壤之別。
不過,這個敢棋也不是善茬,雖然在救援寧家一路上,多有示好,但好意來得莫名其妙,怎不叫齊休心中暗稟。見人性一番查探,發現他并不甘心居于楚秦之下,已打定回去之后,要合縱連橫,撲滅自家的主意。
敢家是現在楚秦門最為強大的盟友,敢棋是敢家目前三筑基中,唯一對自家有覬覦之心的人,暗殺掉之后,敢家只剩一心求安穩的敢瓏和喪失斗志的敢毅,擺弄起來,只會更得心應手。
而且必須在他和楚秦門作對的行為表現出來之前,早早殺掉,省得引來嫌疑上身。
……
為了給楚無影打掩護,正好展仇今年整三十歲,筑基大典、大婚、晉升長老,三件大喜事一道辦,楚秦山熱熱鬧鬧,把場面搞得極為盛大。
楚秦如今一門四筑基,又在齊休主導之下,強行介入奈文家和寧家的戰爭,成功逼退奈文落。整個羅家舊地,都明白楚秦的地位,已然超過了敢家,除了和奈文家相厚的一些宗門,大多都派人來慶賀討好。
就連寧家,也派了寧鵬過來。
白慕菡已快七十歲了,人也比早年老胖許多,被安排在齊休下首,緊緊盯著高坐當中,接受各家修士恭賀的展仇,還有他身后站著的秦芷,一臉慈祥。
“展元他的在天之靈,一定會覺得欣慰吧……”
齊休想起展元,對白慕菡說道。
“是啊,不過……”白慕菡語調一黯,“我已漸漸老了,也不知能不能看到,他為父親報仇雪恨的那一天。”
白慕菡一直想找當年主導黑河坊之亂,殺了展元的血影金丹修士報仇,可是要知道,廣匯閣加上驅使的器符盟六位金丹,找了許多年都沒抓到那位血影金丹,仇哪是這么好報的。
自己和楚無影筑基之后,進階一層要花五到七年,這還是初期境界,展仇如今才剛剛筑基,就算五年一層,結丹也要花五十年,那時候白慕菡就……
甩掉心中這些令人傷感的思緒,“會的,一定會的。”齊休說。
這次各家筑基修士,齊休安排蔣鴻苦排在第一,寧鵬排在最后,不太想顯得比寧家低一頭。敢家是敢瓏來,齊休暗暗示意,楚無影裝作來和齊休說話,在敢瓏面前轉了一圈。
魯平,虢壽,南巧蝶也都來了,還有那幾家高善言拉攏的宗門。雖然這些人都沒在上次救援元和山中,得到什么好處,但這些人,是楚秦勢力的內圈,不能讓他們寒了心。齊休從門中積蓄中,取出一些來,分送各家,算是買一份忠心。
寧鵬送來的禮最厚,一把二階上品慈悲普度劍,破魔斬鬼普度堅固四屬性,還帶個佛光罩體技能。不過這些屬性都是稀爛,樣子貨罷了,好的二階上品飛劍,在哪一家都是寶貝,怎可能拿來送人。
齊休把劍收起,準備自家拿著用,將得自寧均的元和沉山劍作為回禮,送還給寧家,算是揭過往日之仇。
再沒有龍寧遠這種人來搗亂,一場盛大的典禮,以展仇講道完結之后,送入洞房作為結束,十分圓滿。
第二天秦芷就換了婦人發髻,照常出來打理山門庶務,正立在山門外,教導一位外門少年接引客人的規矩時,一只小小飛梭,從遠方越飛越近。
“幻木靈梭!古教習他們回來了!”
秦芷看清飛梭樣式,興奮喊道,連忙迎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