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云城,飛梭轉運點。
齊休迎面撞見何玉,他是從西北,何玉從東面,正好同時下飛梭。
兩人都有些尷尬,何玉主動上前,“齊……師兄好……”一邊還暗暗打著眼色。
齊休明白他從東面回來,一定是去辦闞林的事,支走姚青,隨他步入一間靈茶鋪,找了個偏僻包廂坐下。
“海東城,白塔城,以及外島散修幾個聚集地,我都去找了,一點消息都沒。”
何玉也已七十歲,容顏卻和當年無大變化,除了更成熟些,依舊是玉樹臨風,帥得令人嫉妒。“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劉家也在找他,看樣子,劉家家主的確是想抓到闞師,逼你就范。”
“我看不如就答應了劉家的條件,否則闞師只怕有危險。”他勸道。
齊休不答,反問他:“你這次去找闞師,花了多長時間?”
“約莫有半年吧,我急著回棲蒙洞玄福地,閉關沖擊筑基后期,所以就先回來了。”何玉答。
這個何玉,什么門派、師傅,人家對他再好,肯定是沒自己修行重要的。齊云派東邊是廣闊的大海,上面散修島嶼星羅棋布,半年,也就在幾個主要城市和坊市走馬觀花一圈。
何玉不靠譜,齊休也無法了,對劉家又不能像對白山修士那樣,明伐暗殺樣樣來,“算了,這趟回去,我就答應了劉家,不然放任他們這么找,闞林即便藏得好,安穩日子也別想過了。”
打定主意,告別何玉,剛走到街面,想去和姚青匯合,忽然被兩名筑基老者一前一后,攔住去路。
“楚秦齊休?”其中一人問道。
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齊云城中,齊休倒也不怕。而且他們道袍上繡的,是齊云派本山弟子的印記,這兩人又一身正道氣息,應該不至于行什么歹事。
“是,怎么?”齊休也沒有說謊的必要,大大方方承認了。
“跟我來……”兩人一左一右,將齊休擁在中間,一路往城外走。
“呃……”眼看快被半裹挾著出齊云城,齊休終于有些發虛,“我門中,還有一位客卿在等,需得去和他打個招呼。”
“姚青是吧?老祖已把他接到山中……”
兩名老者只說了一句,便冷冰冰地再不說話,很快出了城,飛到齊云山外。
這齊云山,擁有可以結嬰,可以化神的極品靈地,而且是不止一座峰頭,由許多形態各異,高低大小不同山峰組成,連綿無邊無際,整座山門范圍,就不比楚秦一國小。
‘楚’,老者掏出腰牌,直入山中,齊休看清腰牌上的字,心中大定,“這齊云楚家人找,怎么連名號都不報一下,害得我擔心半天。”
在山門里飛了許久,才飛到一座峰頭腳下,從下看去,山峰筆直如云,峰頂不知在幾重天之上,看不清具體形狀。下方入口處,一面光滑如鏡的石壁,刻有‘楚云峰’三個大字,字和山門的擺設,都很平平無奇,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這是到齊云楚家的真正老巢了,齊休一次都沒來過,還是看楚秦門自家文字記載,一一對照才知曉的,秦唯喻和楚無影倒是來過。
隨在兩名老者之后,邁步入山,除了令人無比舒適熨帖的靈氣之外,竟一個人影不見。齊休心里隱隱覺得有些不正常,正暗自嘀咕,又被兩名老者拖著一拐,進入條陰暗甬道。
一邊走,一邊想轍,儲物袋中三階中品如意三花棒,是最大的依仗,但是打出楚云峰,完全不現實。見人性天賦對楚家核心子弟,統統無用,也不知道是功法,還是有什么護身法器所致,心血來潮天賦又無告警,只得見招拆招了。
走了許久,甬道中就三個人的腳步和氣息聲,齊休連問幾個問題,兩名老者就和啞巴一般,根本不做回應,直到前方顯出一個小傳送陣,便聯手,將齊休推了進去。
狼狽地從傳送陣中滾出,并未有什么危險感應,齊休才放下心,抬頭一看,一名耄耋老者,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楚秦齊休,見過老祖!”
老者的畫像,小時候在楚秦門,是時常要拿出來供奉磕頭的,如今見到真人,齊休哪還不認得,趕緊下跪磕頭。眼前這個人,就是楚秦門開山掌門的師父,又對楚秦門有再造之恩的元嬰后期修士,齊云派長老,楚震!
他不但曾經無比接近齊云派掌門之位,而且是齊云派及其四周,所有楚家修士的主心骨,更是楚秦門的天!
“好……好……”
楚震老得眉毛胡子都連在一起,但顧盼之間,眼中還閃現些許童真,給人的感覺,和那位大周書院巡察使姬羽梁有些類似。都不加修飾,返璞歸真,若是不知地位,齊休可能以為面前的老者,只是一個普通凡人。
不過楚震年紀太大了,幾十年前,就傳說他已一千九百多歲,整個人不如姬羽梁有生氣,笑起來雖然慈祥,但顯得很是疲累。
齊休還想再奉承幾句,被楚震抬手止住,聲音平平淡淡,倒不很蒼老:“你家的事,我這幾十年都看在眼中,你不錯,比秦烈兒父子強多了,也不枉我當年,花大力氣幫你楚秦門開宗立派。我知你門中事情不少,不過……”
楚震拍拍自家側后方的一個蒲團,“今天,到我用到你這赤尻馬猴的時候了。你坐在這里,可以聽,可以看,但什么都不要問,什么都不要說。等我了卻一樁事情,再與你解釋罷!”
估計又是盜嬰案之類的秘密事,面對楚震,他怎么說,自家就怎么做,一點異象心思都不能有。齊休老老實實,走到他身后坐下,再不說話,就像一個侍奉童子一般。
這才發現,從小傳送陣過來,是一件空空蕩蕩的靜室,沒有稷下城客房中那些花里胡哨的增益布置,只有五階靈地,那有若實質的靈力,把人托著,飄飄欲仙。
齊休沉下心來,閉目修行,楚震也當他不存在,假寐過去。
這么一坐竟是十來天,楚震元嬰修士坐得住,齊休可從來沒有一次性打坐這么久,而且自家‘身識’的鍛煉,必須要配合煉體之術,老這么坐著修為也不漲。
不敢起身走動,只得輕輕挪動屁股,揉揉有些酸的腿。
“稍安勿躁……”
楚震似乎知道齊休的根腳,丟過來本一階淬體訣,可以用靈力滌蕩,淬煉身體,雖然無法增進修為,但在這五階靈地中,卻是個門好用的法術。
齊休按照淬體訣中簡單的行功路線,導入五階靈力,淬煉身體,果然,疲憊頓消。雖然不能增加修為,但對打好煉體的基礎,沉淀去除自身靈力中的雜質,大有裨益。
“來了……”
齊休剛剛再次入定,楚震輕輕說道,話音未落,小傳送陣中人影一閃,有兩名修士到了。
兩人都是老態龍鐘之相,進來后一言不發,只對楚震微微頜首,竟然是平輩的元嬰修士。
齊休更不在他們眼中,兩名元嬰也不坐,自顧自地取出陣盤等物,在楚震和齊休身周,開始布置法陣。布陣器具上,赫然有廣匯閣的印記,齊休常年和他家打交道,應該錯不了。
齊休也不敢多看,只閉目運行淬體訣,管好自家事。
數個時辰之后,陣法才布好,一名元嬰輕聲道:“可以傳送了……”
楚震點頭,“走罷!”
兩名元嬰也不羅嗦,直接打出法訣,陣法光芒閃了一下,齊休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醒來時,楚震依舊坐在身前,那兩名元嬰老者,也在下首兩側靜靜打坐,臨時法陣已然不見,現在身處的,是一個固定法陣之中。不過這個固定法陣上,有齊南城的印記。
“這是齊南城的固定傳送陣……”齊休心中大凜,環顧四周,環境已然大變。楚云峰中的五階靈氣已感受不到,變成了齊南城中的三階靈地氣息。
“竟然瞬間萬里,也不知我昏過去了多久,明己心也沒發揮作用……”
齊休正想著齊南城,楚震,廣匯閣等等之間的關系,一名身著齊南道袍的修士走了進來。
四人互相頷首致意,竟又是一名元嬰,不過這名修士年輕些,一舉一動,不像三名老年元嬰那般無煙火氣,而是威勢十足,帶給齊休的壓力也最大。
再過一會兒,一道紅影飛了進來,默默坐下,如巖漿流淌一般的紅色宮裝,身周散發出炎炎熱力,這不是……不是南楚門元嬰老祖,楚紅裳的氣息么?
齊休一聞,就想起了當年楚紅裳因為白曉生作死,怒臨黑河峰的那一段往事,正因為那次,才有后面自己被她看中,參與盜嬰,以及獲得楚慧心秘傳一系列事情的發生。
心中好奇按捺不住,向楚紅裳坐的地方偷偷看去,整個人的心神差點被攝進去,太美了,驚艷絕倫的容顏,成熟火辣的氣質,眼神剛落在她完美側顏上,心中就像被一團火撩撥了一下,難以自抑!
難以想象她已八百余歲,簡直就是齊休見過,所有女人之中,把艷麗和清秀,邪魅和純潔,熱辣和保守,結合得最好,最和諧的一位美人。明明玉骨冰肌,但卻火熱撩人,明明閉目入定,卻像是在用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你……
齊休正盯著人看,不防雙眼一陣刺痛,明己心恢復運轉,才發現自家形色早已被楚紅裳發現,人家的大眼睛,的確是在盯著自己,不過是警告地盯著。
“咳咳……”齊南城那位元嬰,適時地干咳兩聲,引來楚紅裳瞪他一眼,他反似乎十分享受,又咳了兩聲,楚紅裳只好不理他。
齊休臊得沒地躲,只得拼命運轉明己心,還有繼續修煉淬體訣。
不多時,一名靈藥閣元嬰,一名萬寶閣元嬰也到,齊南城元嬰打了個問詢的眼神,楚震點頭,他便果斷發動齊南城傳送陣。
“這么多元嬰,是要干什么事!”
齊休被傳送之力弄昏前,腦子里只漂浮著一個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