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衛青的面,梁嘯抽了霍去病小屁股十三下,沒有一下是假的,每一下都啪啪作響,實實在在。⊙,
打完之后,梁嘯盯著霍去病的臉。“冤不?”
霍去病咬著嘴唇,淚珠在眼眶里打滾,卻還是抗聲道:“不冤。”
梁嘯點了點頭,臉色稍霽。“服不?”
霍去病狠狠地瞪了梁嘯一眼。“不服!”
“這還差不多。”梁嘯滿意地點點頭。“我等你。不過,下一次準備得充分一點。贏得太輕松,沒勁。”
霍去病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淚水,眼神兇狠中帶著三分敬畏。梁嘯轉過身,直接無視。霍去病氣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他們重新上了馬,向城南奔去。由長安東往藍田方向的山谷中有很多野獸。建上林苑之前,天子夜獵就經常到這里來,衛青作為近侍,對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梁嘯初到長安,借東陵侯家的瓜地居住時,也在這一帶,對地理也不陌生。李廣這些日子的肉食幾乎都來自于這條山谷,更是輕車熟路。
三人出手,只用了一個時辰,就獵了七只野兔,兩只錦雉,一只野豬。
霍去病忍著屁股疼,一直跟在梁嘯身邊,如愿以償的見識了梁嘯的射聲術。兩只錦雉都是梁嘯在五十步外聞聲而射,一箭中的。野豬雖然是李廣射殺的,但是發現野豬卻要歸功于梁嘯的過人耳力。在所有人還沒意識到野豬的存在時,梁嘯已經聽到了野豬的喘氣聲,三個人從不同的方面圍上去。將野豬堵了個正著。
找了家農舍。他們烤起了野兔、野雉。又請農夫將野豬開膛分解,留下一半給農家當報酬,另一半也架上火,烤了起來。時間不長,野兔、野雉先熟了,李廣撕下了一條兔腿,先塞給霍去病。
“小子,多吃點。這可是真正的野物。味道不一樣的。”
霍去病接了過來,埋頭大嚼。衛青尷尬地看了一眼,喝道:“去病,還不謝過李將軍。”
霍去病翻了個白眼,很含糊地說了一聲:“謝過李丈。”
衛青沉下臉。“不是李丈,是李將軍。”
霍去病急了,漲紅了臉。“他現在不是將軍,是庶人,為什么要我稱他為將軍?”
衛青大怒,正要再說。李廣攔住了他。“好啦,這孩子說得沒錯。我現在就是一個庶人,不是什么將軍。”說完,也不管其他人,埋下頭,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氣氛有些尷尬。梁嘯瞅瞅尷尬的衛青,又瞅瞅梗著脖子,一臉不服的霍去病,擺了擺手,示意衛青放輕松一些。他呷了一口酒,對霍去病說道:“你知道嗎,你眼前的這位李丈不僅做過將軍,還做過太守,做過未央衛尉。”
霍去病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知道。”
“那你知道,為什么我們不稱為他李府君,不稱他為李衛尉,卻稱他為李將軍?”
“嗯……”霍去病沉思良久。“搖了搖頭。”
“仲卿,你給他解釋解釋。”
衛青思索片刻,緩緩的開了口。
“李將軍之所以被稱為李將軍,是因為他是真正的軍人。他做太守也罷,做衛尉也罷,雖然稱職,卻不如將軍做得那么出色,那么得人心。他之所以如此得人心,不是因為他出身高貴,而是因為他善養士卒,每戰必前,有賞必分……”
李廣再次打斷了衛青,沒好氣的說道:“你們今來是來打獵的,還是來安慰老子的?”
衛青欠了欠身。“李將軍,青嘴笨,不會說話,不過剛才所言都是肺腑之言。”
“既是肺腑之言,那就喝酒。”李廣拿起酒袋,給衛青添了滿滿一杯,舉杯示意了一下,一仰脖子,一飲而盡。衛青有些不好意思,也仰起脖子,將酒喝盡。他抹了抹嘴,接過酒袋,又給李廣添滿酒。
霍去病若有所思,又有些疑惑。“既然如此,為什么他又被免為庶人,不能再做將軍了?”
衛青尷尬不已,求助地看向梁嘯。梁嘯眨了眨眼睛。“你喜歡刀么?”
霍去病連連點頭。“喜歡。”
“那你會把刀時時刻刻放在手上,去砍人么?”
“當然不會。”
“我們軍人就是朝廷的刀。”梁嘯呷了一口酒,一字一句地說道:“可以不用,可以藏在鞘里,但是一定不能沒有。也不能讓刀銹了,需要常拿出來擦拭擦拭,以備隨時可用。”他轉過頭,對李廣笑道:“將軍,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李廣斜睨了梁嘯一眼,歪了歪嘴。“對又如何,不對又如何?”
“將軍,你這把寶刀,也該常拿出來擦拭,可不能意志消沉啊。陛下新政,征伐在即,你若是自怨自艾,寶刀蒙塵,到時候陛下想用你,你還能應聲出鞘么?”
李廣冷笑一聲,豪氣頓生。“你小子的一片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廉頗雖老,尚能斗飯。只要陛下一封詔書,我隨時都能上馬殺敵。”
“將軍威武。”梁嘯舉起酒,沖著衛青使了個眼色。衛青會意,兩人一起舉杯,向李廣敬酒。李廣一飲而盡,又扯下一條兔腿,狼吞虎咽。習武之人的飯量都不小,李廣又明白了梁嘯的良苦用心,故意要展現自己雄風不老,好讓天子早點重新啟用自己,吃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霍去病看得目瞪口呆,又興奮不已,莫名的高興起來。拿著兔腿,小心翼翼的挪到李廣身邊,笑嘻嘻地說道:“李將軍,我還年幼,不能喝酒,敬你一口肉吧。”
李廣大笑,伸手摸了摸霍去病的腦袋。“好小子,吃一口。”他啃了一口肉,又有些遺憾。“當戶這豎子偷懶,若是早點給我添一個孫子,也該有這么大了。”
梁嘯擠了擠眼睛。“放心吧,等他這次從西域回來,不僅會給你帶大宛良駒,說不定還能給你帶一個金發碧眼的孫子。”
“他敢!”李廣脫口而出,隨即又想起梁嘯家里的胡姬月亮,又笑道:“若是姬妾倒也無妨,正妻嘛,還是我漢家女子的好。”
“將軍,你這就說錯了。”梁嘯不以為然。“待我大漢鐵騎踏遍天下,變胡為夏,哪里還有什么胡姬?如今大宛的質子都到了長安,你還把西域人當成蠻夷,這可不對啊。當罰酒一杯。”
李廣嗤之以鼻。“就算我大漢鐵騎踏遍天下,胡人還是胡人。”
梁嘯沒吭聲,只是笑,而且笑得有點陰險。李廣見了,甚是惱怒。“豎子,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笑得像讀書人似的,著實可惱。”
梁嘯也不惱,只是意味深長的看著李廣。“將軍,你這話,別說讀書人不愛聽,就連我都不愛聽。照你這么說,北地人、隴右人豈不是都是蠻夷?別忘了,百年之前,那些地方還是戎胡人所居啊。”
李廣啞口無言。梁嘯這話可將他堵得嚴嚴實實。真要論起來,他自己也是胡人。他尷尬地舉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好吧,我說錯了,自罰一杯。”
“正當如此。”梁嘯也舉起酒杯,慷慨激昂。“開疆拓土,變胡為夏,必當文武并用。以武征之,以文化之,不可偏廢。有武無文,必襲亡秦覆轍。有文無武,也不過是書生意氣,夸夸其談。將軍正當盛年,我與仲卿初登疆場,去病尚幼,十余年后,亦是大漢英才。逢此明君盛世,豈可虛度?”
聽了此言,李廣、衛青頓覺胸中豪氣澎湃,慨然附和,舉杯痛飲。霍去病也舉起兔腿,用力咬了一口。他用力過猛,屁股吃痛,不覺“唉喲”一聲叫了出來。梁嘯等人見了,不禁放聲大笑。
天子邁著輕快的步伐,踏上了石渠閣的臺階。
韓嫣緊隨其后,一躍而上。枚皋和嚴助、吾丘壽王不敢怠慢,緊緊跟上。
守閣的小宦者見天子駕臨,連身曲身行禮。天子從他身邊走過,順口問道:“太史令何在?”
“回稟陛下,太史令正在觀星。”
“請他來見我。”天子走進了石渠閣,看了一眼排得整整齊齊的書架,回頭看了韓嫣等人一眼,笑道:“你們都去找,誰能先找到相關的古籍,有賞。”
“喏。”枚皋三人分頭走入書架之中,翻看起典籍的標牌。韓嫣卻站在天子身后,一動不動。天子眉頭一挑。“王孫,你為何不去?”
韓嫣笑嘻嘻地說道:“陛下,臣不好讀書,這些翻找古籍的事,臣就不與他們爭了。就算找到了又如何,無非是道聽途說,沒有哪一個人像梁嘯一樣去過大宛,是與非,還不是由梁嘯說了算?”
天子眼神一閃,正想說些什么。太史令司馬談匆匆走了過來,躬身行禮。天子還禮。“太史公,這天祿、石渠兩閣中,可有關于蔥嶺以西蠻夷的古籍?”
司馬談年逾不惑,面皮白晳,須眉疏郎,身體不怎么強壯,雙眼卻炯炯有神。聽了天子此問,他捻著胡須沉吟片刻,搖搖頭。“陛下,據臣所知,從來有過與蔥嶺以西有關的古籍。唯一相關的大概就是老子西行,曾經涉流沙。不過,流沙究竟在哪里,無人知曉。”
天子大失所望。司馬談學問廣博,又任太史令多年,對閣中書籍知之甚悉。他如果說沒有,那肯定就沒有。正在這時,一個年約十歲,梳著雙髻的稚童捧著一卷竹簡,從書架后面走了出來。
“阿翁,還有穆天子西行,阿翁如何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