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最近這昌平縣,可真是多事之秋。
楊守文也感覺到了一些不正常,只是梳理不出一個頭緒。
昌平,在后世也許是帝都的一部分。可是在這個時代,不過一座地處邊荒的小縣城而已。
可就是這么一座小縣城,卻連連發生變故。
如今,昌平可說是迷霧重重。
多方勢力在這里角逐,但誰是誰,到現在也沒有弄清楚。
整個昌平縣,仿佛籠罩了一層迷霧似地,就連這昌平之主的縣令王賀,也開始變得有些古怪。這讓楊承烈父子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壓力,甚至有一絲淡淡的恐懼。
“對了,阿爹還記得,茉莉那張圖上的數字嗎?”
“怎么?”
“我記得第一個數字,是810,阿爹你可有什么觸動?”
楊承烈伸了個懶腰,閉上眼沉思片刻后,突然睜開眼睛,露出一抹古怪的顏色。
“默啜,八月十日起兵。”
楊守文點點頭,輕聲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上面的數字全部都是日期。”
楊承烈聞聽,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他呼的站起身來,在屋中徘徊了一陣子,對楊守文道:“那你還記得其他的數字嗎?”
“二郎倒是還記得兩個,一個是826,一個是828.
只是這兩個數字具體標注在什么地方,他也想不太出來。阿爹,你難道不覺得古怪嗎?”
“廢話,當然古怪。”
哪有行軍打仗,會標注時間?
這可不是后世打仗,有明確的時間要求。
這年月,只能是一個大概的時間數字,但若說要準確到某一天,未免太不可思議。
除非……
楊承烈激靈靈一個寒蟬,起身就要出去。
“阿爹,你去哪里?”
“我這就去找縣尊,把那副地圖要過來。”
“這么晚了,縣尊恐怕已經歇息了……不如明天再去找他討要,免得擾人清夢。”
看看時間,已經過了子時。
楊承烈也知道太晚了,于是點點頭,便沒有再堅持。
“兕子,天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記得傳訊老軍,別忘了黃七的事情。”
“我記得,阿爹放心。”
楊承烈起身出了房間,屋子里只剩下楊守文一人。
身體很困乏,可是精神卻顯得很亢奮。吹熄了燈,他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自清醒以來,發生的一幕幕,一件件事情,不斷在他腦海中閃現,而且是非常雜亂。他試圖從他所知道的那些線索中梳理出一個頭緒,但是卻沒有任何效果。
翻身坐起來,他從牛皮挎包翻出那個油紙包。
然后躺在床上,在手里翻過來復過去的擺弄。若不是腦子里有一個聲音提醒他,不要打開這個油紙包,楊守文說不定真的會忍不住,把這油紙包打開來翻看。
不知不覺,楊守文進入了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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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為什么不來救我?”
一個哀怨的聲音出現在楊守文的耳畔,他睜開眼,卻看到那座美侖美奐的宮殿。
宮殿被大火吞噬,到處都是尸體。
一個女人,全身上下被鮮血浸透,沖著他伸出手來。
“駙馬,救我!”
“啊!”
楊守文大吼一聲,也不知道是因為憤怒,亦或者是因為驚恐,總之他一下子醒了。
“兕子哥哥,你怎么了?”
怯生生的聲音從身邊傳來,楊守文感覺有些昏沉沉的,扭頭看去,卻看到了幼娘那張動人的小臉。她的臉上,流露著發自內心的關切,還伸出手,摸了摸楊守文的額頭。
“兕子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雖然沒有照鏡子,可楊守文也知道,他此刻的臉色一定不太好看。
“幼娘,你怎么進來了?”
“我給哥哥送洗臉水,卻聽到哥哥在屋里大喊大叫……所以我就進屋來看看。
兕子哥哥,裹兒是誰啊。”
你問我,我特么問誰?
楊守文感覺快要被這個該死的噩夢折磨瘋了!從孤竹回來之后,他沒有再做過這個夢。可是在夢里,卻又被幼娘提著劍,滿世界的瘋跑,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現在,那個該死的‘裹兒’,又出現了!
楊守文用力晃了晃頭,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
幸虧他沒有果睡的習慣,也幸虧這年月,人們睡覺的時候會著內衣,否則可真的是丟大了人。從幼娘手里接過濕巾,他用力擦了擦臉,腦袋隨之變得清醒了許多。
“我也不知道裹兒是誰,我都不認識這個人。”
楊守文一臉的苦惱,把濕巾丟進水盆里,又拿起牙刷來。
呸呸呸,連順序都錯了……這可真是特么的一個糟心的開始啊。
楊守文刷完了牙,又擦了一下臉,坐在門廊上,讓幼娘幫他梳理頭發。唐人留發,每天都少不得這樣折騰一次。不過,幼娘似乎很喜歡為楊守文梳理頭發的感覺,滿臉笑容,一邊梳理,還一邊嘮叨,說著一些在她看來很有意思的話題。
“兕子哥哥,以后你的頭發,必須要由幼娘幫你盤。”
“好啊!”
楊守文有些心不在焉,看著庭院里撒花亂跑的菩提等五只狗,腦子里又變得渾淪起來。
幼娘為楊守文扎好了頭發,然后坐在他身邊,有些不太高興。
“幼娘,誰又欺負你了?”
“兕子哥哥,昨天是中秋,可是卻沒有和兕子哥哥一起過。”
“哦……沒關系,幼娘難道不知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對了,咱們還沒有吃月餅呢,待會兒咱們一起到街上轉轉。這個時候,一定會有很多好吃的東西。”
“真的嗎?”
幼娘頓時開心了,點著小腦袋瓜,好像小雞啄米。
只是,等到楊守文換好了衣服,準備出門的時候,卻發現身后多出了好幾個尾巴。
幼娘告訴了青奴,于是青奴也要去。
然后兩人跑去找宋氏,卻不想楊茉莉路過,聽說有好吃的,也喊著要跟著出去。
結果等楊守文帶著幼娘出門的時候,身后除了楊茉莉和青奴之外,還跟著五只狗。楊守文看到這一幕,也是無奈到不要不要的,卻又找不到理由拒絕他們和它們。
就這樣,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了楊府。
關于月餅的起源,在后世有很多種說法。
度娘曾說,最早見月餅一詞是在南宋的夢梁錄一書之中。但是度娘又說:洛中見聞一書里曾記載,唐僖宗中秋新科進士曲江宴上,曾贈月餅與眾人分食。
反正以度娘那不靠譜的尿性,你根本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個狀況。
不過楊守文卻是親眼看到了,在圣歷元年的時候,街市上已經有人在販賣月餅。
這年月的月餅很單一,不似后世花樣繁多。
唐人喜歡甜食,偏偏楊守文喜歡吃那種咸蛋黃的月餅,屬于咸逆,對甜月餅并不感冒。不過,他還是買了許多造型不同的月餅。有菱形的月餅,有菊花形狀的月餅,也有梅花形狀的月餅。兩個小丫頭一人只吃了半個就不想再吃了,剩下的月餅,基本上就交給了楊茉莉。當然了,還有菩提那五只狗,也跟著沾了光。
今天的昌平,比昨天更冷清。
街上的巡街武侯,也比昨天更多……
楊守文帶著幾個人在街上轉悠了一會兒,就在靠近城門口的一處酒肆棚子里坐下。
“大兄,那是不是二兄啊。”
青奴突然拉著楊守文的胳膊,指著城門口的一個人問道。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楊守文就看到楊瑞身著一身公服,帶著幾個人在城門口歇息。
“你們坐著,我過去看看。”
楊瑞一早就跟著楊承烈去了縣衙,按道理說,他這會兒應該坐在左廂的公房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