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南,春意越濃。
幽州的苦寒已經被拋在了身后,滿目的荒涼,也漸漸有了綠意,似乎變得生動起來。
海東青在天空翱翔,發出一聲聲鷹唳。
楊守文騎在馬上,任由那夾帶著春意的暖風拂面而來,感覺十分愜意。
剛出生的時候,他曾住在南方。不過那時候他渾渾噩噩,均州的記憶早就變得模糊不清。等清醒之后,已是中秋。虎谷山的冬天會來得早,所以自然領略不到這春天的感受。重生十七年,這也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感受這大唐的春天。
只是,河北道依舊遍地瘡痍。
突厥人帶來的傷痕,絕不是那么容易輕易的消失。
沿途可見被突厥人摧毀的城垣村舍廢墟,令人不僅心生悲戚。
“大兄,你老看我干什么?”
楊守文突然勒住馬,扭頭看著阿布思吉達。
從薊縣出來,楊守文就覺得吉達看他的目光有些古怪。
吉達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他笑了,同時手舞足蹈的比劃起來了手勢……
“不過賦詩而已,有何大驚小怪。”
楊守文頓時黑了臉,一副很無奈的表情道:“難不成,我就只能打打殺殺嗎?”敗獨壹下嘿!言!哥
吉達用力點點頭,而后又比劃道:你這么好的身手,可不要浪費了!讀書識字,能寫自己的名字就好,可不要因為讀書,而耽擱了練功。那樣的話,就得不償失。
果然是胡人的思維方式。
阿布思吉達骨子里,流淌的是突厥人的血,更喜歡用拳頭來說話。
楊守文道:“我自然不會耽擱了練功,兄長不必擔心。”
吉達比劃道:那樣最好……不過,你那首詩的確很不錯。我雖然不懂,但猶感激動。
楊守文,頓時笑了。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旅途倒也不算寂寞。
不過,這一路下來,楊守文明顯感受到河北道上,戒備森嚴。
雖然說不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但只要是人口相對密集的城鎮,就一定會設有哨卡。
好在,他二人手里有管虎為他在幽州都督府里開出的過所,所以倒還算順利。
所謂過所,說白了就是介紹信。
若是為公務而離開戶籍地,那叫做‘公驗’。似楊守文這種沒有官身的平民百姓,想要出門旅游,就必須要有‘過所’。這過所有很多講究,甚至關系到你在路上會遭遇到什么樣的盤查,住店會遇到什么樣的狀況。如果‘過所’里闡明你有不好的經歷,在通過哨卡的時候就會遇到麻煩,住宿的時候更要遭受到刁難。
好在楊守文二人的過所,不但身家清白,屬于大大的良民,更有都督府開具的印章。這就說明,這兩人有官方的背景,在通過哨卡的時候,基本上都不會盤問。
甚至于,當他們找不到客棧的時候,還能暫時住在驛站之中。
管虎為他們想的很周到,也讓楊守文心生感激。
這一日,二人來到滹沱河前,卻遇到了麻煩。
由于天氣正在變暖,滹沱河河面的冰也開始解凍。滔滔河水卷裹著大塊的冰塊從上游洶涌而來,河水湍急,更使得河上增添了許多兇險。當楊守文他們抵達滹沱河渡口的時候,卻發現渡口已經停止擺渡。沒辦法,船夫也擔心遇到危險。
“怎么辦?”
渡口聚集了很多人,吵鬧不停。
楊守文看向吉達,輕聲道:“過不去了,估計要在這邊留宿。”
阿布思吉達點點頭,用手朝后方一指,比劃道:我記得剛才咱們路過了一家小店,人并不多。估計這些人都還盼著能過河,如果真過不去的話,可未必能找到住所。
楊守文深以為然道:“兄長說的是,那咱們趕快去投店吧。”
兩人二話不說,便撥轉馬頭往回走。
這屬于天災,誰也無法阻止。上游河水的冰如果不能清理干凈的話,這邊的渡船就不敢出發。估計不知是河北岸,河南岸也是這種狀況。與其在這里等,不如先找個住宿的地方。
反正,楊守文兩人都不趕時間,在這邊停留兩天,也算不得大事。
兩人來到了客棧,發現已經有人開始住宿。
聰明人不止他們兩個,少不得有其他人也覺察到情況不對勁,所以就趕過來投宿。
楊守文要了一個獨院,里面有兩間房。
而且,小院里還有馬廄,正好可以供他們存放馬匹。
“客人到底是聰明人,再過一會兒,恐怕就沒房間了。”
“哦?”
客棧的伙計笑道:“剛過去衙門里的人,說是河上游水勢很大,今明兩天暫時要關閉渡口,等上游的浮冰清理干凈之后,才會恢復通行。所以嘛,過一會兒那些人反應過來,就會跑來投宿了。”
兩天?
楊守文點點頭,從挎兜里取出一串銅錢,遞給伙計。
“如此,就少不得要麻煩小哥。”
“客人客氣,這本就是小人該做的事情,哪有什么麻煩?”
伙計頓時眉開眼笑,態度也變得更加熱情。
“客人先休息,小人待會兒給兩位送來熱水。
大堂里有飯菜,是我家阿郎從縣城里請來的廚子,能做的一手好菜,尤其擅長烤羊。若客人不想出去吃,就與小人說一聲,到時候會把酒菜送來客房。”
“如此,就多謝了。”
楊守文說著,看了一眼吉達。
卻見吉達連連搖頭,比劃著手勢道:從塞北一路過來,烤羊已吃的厭煩,還是算了。
想想也是,從九月開始,在塞外近四個月,各種烤,烤的楊守文快吐了。
如今到了中原,若再吃烤羊,他覺得自己會瘋掉。
當下笑著點點頭,把馬趕進了馬廄,
楊守文沒有管大玉,因為他知道,大玉有一雙千里眼。別看它飛在天空,卻能準確捕捉到楊守文的蹤跡。而且,海東青有著比獵犬還要強大的智慧,知道該怎么保護自己。
“趕了幾天路,也正好休息一下。”
楊守文換了一件寬松的衣服,赤足從房間里走出。
吉達還在收拾房間,這是個有些許潔癖的家伙,每每到一個地方,都要先把房間清理一遍。
看著他里里外外的忙著,楊守文突然產生了一個疑問。
自家這位結義兄長雖然不會說話,卻是個很懂得過日子的男人。他長的不差,如果在后世,妥妥的美男子。他武藝高強,精通射術,更會操持家務,還有一手烤羊的手藝。
“大兄!”
吉達探頭出來,疑惑看著楊守文。
楊守文道:“你喜歡什么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