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李公子,有什么指教嗎?”
楊守文相信,仆固乙李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和他套近乎,一定是有其他的想法。
仆固乙李道:“見楊公子氣定神閑,所以有些好奇。”
“好奇?”
“是啊,難道楊公子不知道,今次恩科規則發生了變化?”
楊守文眸光一凝,沉聲道:“剛聽人說過。”
“楊公子藝高人膽大,想來不會懼怕。
但根據我剛才的觀察,發現這場恩科,似乎有人在針對楊公子,難道楊公子就沒有一些想法嗎?”
仆固乙李面帶笑容,看著楊守文輕聲道:“那舉重和騎射,想必是難不倒楊公子。但是馬槍混戰……你們中原有一句老話,叫做寡不敵眾。楊公子本領高強,若是馬槍斗將,想來勝券在握。可若是馬槍混戰,只憑公子一人,怕也難獲勝。”
楊守文心里一動,看仆固乙李的目光,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乙李公子莫非聽到了什么不利于楊某的事情嗎?”
“倒也不是不利于楊公子,而是我看到不少人在私下里相互結盟,意欲在混戰中漁利。乙李平日里也沒什么朋友,這次參加恩科武舉,也是一時沖動。可既然參加了,自然是希望有所收獲。所以,見公子孤身一人,特來與公子結盟。”
“怎么結盟?”
“我和都摩頓已經說話,混戰時彼此相助。
若楊公子愿意,可以和我們一起。咱們三個人的人數雖然不多,但相信足以應對。”
“都摩頓?”
楊守文眉毛一挑,露出疑惑之色。
這名字聽上去,好像有點怪異。
仆固乙李忙解釋道:“都摩頓姓拔野古,和我一樣,被族人留在洛陽。”
楊守文有點明白了,那拔野古也是鐵勒九大姓之一,倒是容易和仆固乙李合作。
馬槍混戰……
正如仆固乙李所言,楊守文不懼舉重和騎射,但馬槍混戰確有些危險。
一般到了最后,留下的人都不簡單。到時候如果有人聯手合作對付他的話,他想要奪魁的確困難。如果有人合作的話,可以分擔不少壓力,奪魁的把握會更大。
不過即便如此,楊守文也不會就這么容易相信了仆固乙李。
他微微一笑,沉聲道:“乙李公子看得起我,我當然高興。
不過我有一個疑問,你我素昧平生,為何會選我合作?據我所知,這次參加恩科的舉子中,有不少厲害的角色。你們想有所成績的話,似乎應該去找那些人。”
仆固乙李也笑了!
“我的確是和楊公子素昧平生,但我卻知道,楊公子勇武過人。”
“哦?”
“是薛將軍向我舉薦的楊公子。
薛大將軍還說,楊公子曾與薛都督的樊娘子交過手,可說是不分伯仲。楊公子應該知道,我鐵勒人誰都不服氣,惟獨敬佩薛將軍一家。既然是薛將軍舉薦,我自然相信楊公子有過人之處。”
薛楚玉!
楊守文聽到仆固乙李提到薛大將軍四個字的時候,立刻就放了心。
他和薛家關系不錯,更有生意上的來往。
要說薛楚玉害他?他不太相信……那薛家,也是楊守文在洛陽為數不多的盟友之一。
“既然是薛將軍舉薦,我自當從命。”
仆固乙李見楊守文答應,長出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棚子外傳來一聲呼喊:“九號棚舉子出來應試。”
校場中不知一個蓬廬,每個蓬廬里,可容納三十人。
楊守文所在的蓬廬就是九號蓬廬,聽聞外面的呼喊,他沖仆固乙李點點頭,站起身來。
“能否結盟,還要看接下來的比試。
希望能夠在馬槍混戰中與你們匯合,你們多保重。”
“那我也恭祝公子,可以順利過關。”
仆固乙李也在九號蓬廬,不過他腰牌上的號碼,要比楊守文靠前。
隨著一眾舉子從蓬廬內走出,就聽到校場外,傳來一陣陣山呼海嘯般的喊叫聲。
原來,這校場四周設立了警戒線,而警戒線外,則是趕來看熱鬧的觀眾。
已經過了辰時,陽光明媚。
楊守文走出蓬廬后,仰天閉上眼睛,任由那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
他本就生的俊秀,個頭也不低。
與周圍那些五大三粗的舉子相比,楊守文更有一種儒雅的書卷氣,讓他有些鶴立雞群。
當他抬頭仰天時,周圍的觀眾里,傳來一陣驚呼。
“那個人是誰?”
“咦,那個人好像是楊守文啊。”
“楊守文?”
“是啊,就是那個在總仙會上醉酒詩百篇,名動兩京的謫仙人,楊青之。”
觀眾里,再次發出一陣驚呼。
“他來做什么?”
“不太清楚。”
“是啊,好像說是被臨時從蘇州召回,就是為的參加這次恩科。”
“他這模樣,怎可能獲勝?”
眾人議論紛紛,不過總體上,沒有人看好楊守文的勝出。
也難怪,自楊守文來到洛陽之后,很少展現他的武力,更多是以詩詞文章而傳世。
在許多人的心目中,楊守文是個詩人,一位品德高尚的名士。
但是,卻從沒有人把他和武人聯系在一起。
校場前后門洞開,出現了一條通道。
校場內,將會是試力之地,只要通過了這場考試,則從校場后門出,來到龍門山腳下。
那龍門山的山腳下,有一塊空曠的場地,用來演示騎射。
如果舉重未能合格,就會被當場淘汰,無法參加下一輪的考試。
騎射過后,則是往山上走。
在半山腰又有一處校場,也是馬槍混戰的考場。
在那里,所有的舉子都會在圣人的關注下進行考試……換句話說,從進入西山校場轅門開始,舉子們就如同踏上了一條登天路,一步一步往上走,最終奪取武魁頭銜。
對此,舉子們自然要大展拳腳,施展出自己全身的本領。
楊守文在隊伍中,看到有兩個魁梧的舉子走到石鎖前,光著膀子,臉憋得通紅,把那沉甸甸的石鎖舉起。那石鎖舉起之后,并不代表就能過關。還需要堅持十息,才算是合格。其中一個舉子舉了大約八息左右,再也支持不住,胳膊一軟,那石鎖就砸在身上,當場被砸的骨斷筋折,倒在地上翻滾不停,痛苦嚎叫……
幾個衛士上來,把那舉子抬走。
而過關的舉子把石鎖放下后,興奮的大吼大叫,跳躍不停。
九號蓬廬,共三十人。
舉重一項便淘汰了十一個人……
楊守文特意關注了仆固乙李,就見他把一個重達六百斤的石鎖舉起,十息之后扔在了地上。面色略顯潮紅,但楊守文能夠感覺得出來,他似乎并沒有施展全力。
這家伙,倒是一個聰明人。
為了展示自己的力氣,許多舉子上去就嘗試那八百斤石鎖。
仆固乙李估計舉起八百斤石鎖也不難,但是他卻沒有去逞強,而是游刃有余的舉起六百斤石鎖。即能保存實力,也不會被人看輕。不管怎樣,這都是個聰明的選擇。
“第三三三號舉子,楊守文試力。”
伴隨著場邊主考喊出楊守文腰牌序號以及名字,校場周圍的歡呼聲突然間消失。
仿佛整個校場都安靜下來,只有那隆隆鼓聲在空中回蕩。
楊守文忍不住笑了,輕輕搖搖頭。
太讓人尷尬了……別的人出場都是山呼海嘯,結果到他出場的時候,卻是鴉雀無聲。
不過,他并沒有放在心上,而是不慌不忙,漫步走出。
仆固乙李合格之后,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另一邊觀看。
不僅是他,還有不少舉子都留下來,想要看看這位名動兩京的楊青之,會有什么表現。
楊守文揉了揉鼻子,走到那考官身前。
“可以開始了嗎?”
“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