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贊摩聽到‘副使你勾結薄露造反’這句話的時候,腦袋嗡的一聲響,整個人都懵了!
暴露了,暴露了,真的暴露了……
贊摩腦海中不斷回蕩著這個聲音,整個人的意識都感覺飄了起來。
沒錯,他要造反,他要跟隨叔父重振阿悉吉。
但多年來,大唐國在西域強大的威懾力,讓他始終對大唐國,對朝廷有一絲畏懼。
那裹頭青年的聲音有些詭異,仿佛可以勾起他內心中最深處的恐懼一樣。
只剎那間,贊摩冷汗淋淋。
“將軍,小心啊。”
贊摩懵了,卻不代表他那些親兵也懵了。
裹頭青年的異動,親兵們覺察到了。眼看著贊摩發懵,他們連忙高喊提醒,總算是喚醒了贊摩。只是,當贊摩清醒過來的時候,裹頭青年已經到了他跟前。那支切割火漆封口的匕首,如同閃電般刺過來。贊摩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見那匕首已經沒入了胸口。
由于是在大帳內,贊摩并沒有披掛甲胄。
而那支匕首也格外鋒利,沒入贊摩胸口復又拔出,而后再次刺來。
幾乎是在一眨眼的時間里,那匕首已經反復七次沒入了贊摩的胸口。隨后裹頭青年踏步上前,貼在贊摩的懷中,身體一抖。那一抖的姿勢,好像一頭老熊晃動。巨大的力量從胸腹傳來,贊摩呼的一下子飛出,撲通便摔在了地上,口鼻中黑血流淌。
那些親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到了。
好在,親兵隊長也是阿悉吉的族人,他馬上就反應過來,忙大聲喊道:“殺了他。”
話音未落,那胡人青年已經搶身到他跟前。
幾乎是裹頭青年刺殺贊摩的同時,胡人青年也猱身而上。
當贊摩的尸體落地,胡人青年也到了那親兵隊長的身前。就見他劈手一掌,就按在那親兵隊長的胸口,而后踏步一頓,另一只手已經抓住了那隊長手中的鋼刀,單手發力向外一推……親兵隊長慘叫一聲,便飛出去兩三米遠,更撞到了三個在他身后站立的親兵。落地剎那,他的胸口上出現了一個清晰的肉眼看見的凹陷。
其余的親兵終于清醒過來,齊聲吶喊,拔刀出鞘。
而裹頭青年也已經閃身返回,手中的匕首唰的飛出,正中一名親兵的額頭。那親兵慘叫一聲,便倒在身亡。而胡人青年則舞動長刀,刀光閃爍,刷刷刷便劈翻了三人。
這不是切磋比試,更不是什么表演。
生死,只在瞬息間決斷,不管是胡人青年還是那裹頭的青年,手下更沒有半分留情。
“塞黎尕,塞黎尕何在?誰是塞黎尕!”
裹頭青年和胡人青年并肩而戰,竟逼得親兵連連后退,連滾帶爬的從大帳中逃出來。
而這時候,保大軍軍營里,已經沸騰起來。
大帳里發生的變故,已經被人發現。營中響起了號角聲,原本剛剛起床的保大軍軍卒聽到號角,紛紛抄起兵器沖出住所,向中軍大帳逼來。這可是有三千人的軍營,就見一隊隊兵馬殺出,景象格外壯觀。而‘蓋嘉運’見此狀況,忙站在那兩個青年的身后高聲喊叫:“你家主帥蘇彌射命在旦夕,再不住手可就晚了。”
‘蓋嘉運’便是李客。
而那兩個青年,則是楊守文和吉達。
一場大雨,給了他們一個完美的掩飾,一路奔波下來,人困馬乏,滿身泥水,所以也瞞過了贊摩手下偵騎的眼睛。按照他們的計劃,李客假冒安西都護府的特使,帶著楊守文和吉達混入軍營,而后由楊守文負責刺殺贊摩。一俟得手,他們必須要盡快和蘇彌射在軍中的親信取得聯系,若不然,他們三人便難逃一死。
三個人對三千?
不管是楊守文還是吉達,都還沒有狂妄到這種地步!
只是,那營中的號角聲不斷,喊殺聲此起彼伏,把李客的聲音淹沒。
贊摩這個人,有勇無謀。
但是在保大軍軍中,還是有一些威望。
他的威望源自于他驍勇的戰績,曾多次斬將殺敵。保大軍是以胡人為主體組成,對于勇士自然非常敬重。現在,他們尊敬的勇士被人殺了……雖不清楚是什么狀況,可也使得這些軍士們產生了同仇敵愾之氣,把楊守文三個人團團包圍。
楊守文和吉達一左一右,保護著李客。
見李客聲音傳不出去,楊守文心中大急……這要是拖下去,用不得多久就會戰死。
他運轉一口大蟾氣,猛然發出一聲巨吼。
“塞黎尕何在,我們是奉蘇彌射差遣。”
“住手!”
楊守文的聲音,壓住了號角聲,也淹沒了那喊殺聲。
伴隨著一聲厲喝,圍困著三人的軍卒驟然向兩邊分開……
幾名校尉從人群中走出,為首是一個老將,看年紀少說也有五十,須發灰白。
同樣是五十歲,這老將比之薄露,明顯透出了老態。
看樣子,他在軍中的地位不低。
隨著他一聲斷喝,軍卒們立刻退后,但是仍舊虎視眈眈,嚴密監視著楊守文三人。
“塞黎尕,這些人刺殺了贊摩軍使,不可以饒恕。”
“是副使!”
塞黎尕看了一眼身旁說話的校尉,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他朝其他兩個校尉看了一眼,就見那兩個校尉立刻露出了然之色,輕輕退后一步。
“唐國人,你剛才說,你是奉蘇彌射將軍差遣嗎?”
“正是。”
“塞黎尕,不要聽他胡言亂語,蘇彌射將軍又怎會讓他們刺殺贊摩軍……副使!”
“我自有主張。”
塞黎尕又看了那校尉一眼,而后扭頭看著李客道:“你說是奉蘇彌射將軍差遣來,為何要刺殺贊摩?還有,蘇彌射將軍今在何處?他為什么不回來?還有,你怎能證明,你是奉蘇彌射將軍所命?”
“蘇彌射將軍就在離此不遠的雪山腳下,阿史不來山谷。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命人前去迎接。贊摩派出偵騎追殺蘇彌射將軍,你若去的晚了,恐怕他有性命之憂。”
塞黎尕眼中閃過一抹震驚之色,忙扭頭道:“魯克沙來,速帶人……”
他話音未落,忽聽得有人道:“校尉,小心。”
方才接連阻撓的校尉,突然間拔出鋼刀,反手就要劈斬塞黎尕。
與此同時,他更高聲喊道:“塞黎尕與賊人勾結,刺殺了贊摩將軍,休要放過他。”
只是沒等他話音落下,一道人影已經飛撲而出。
楊守文從剛才,便監視著那校尉的動靜。
他的表現頗有些古怪,屢屢打斷塞黎尕的話,很明顯是和贊摩一黨,甚至有可能是阿悉吉在保大軍中的另一個同謀。楊守文可不相信,薄露在保大軍中,會只有贊摩一個內應。他一定還有別的暗子!現在贊摩死了,那暗子也就浮出水面。
就在那校尉拔刀的一剎那,楊守文猛然撲出,如同下山猛虎。
雙方距離本就不算遠,加之楊守文又是全力撲擊。所以,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他已經到了那校尉身前。踏步向前,雙手如同兩柄巨斧便劈在他校尉的肩膀上。
猛虎硬爬山!
巨大的力量,把那校尉直接劈翻在地,肩胛骨更被打得粉碎,鋼刀鐺的一聲落地。
幾乎是在楊守文出手的同時,原本安靜的保大軍,突然間發生了嘩變。
一部分軍卒抬手就向身邊的同伴發動了攻擊。只是沒等他們成氣候,就見之前得到了塞黎尕提醒的兩個校尉同時吶喊,“所有叛逆,一個不留。”
遭遇攻擊的軍卒們立刻反應過來,把那些叛軍包圍。
而這時候,叛軍的頭領,也就是那個校尉已經倒在了塞黎尕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