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走了兩遍戲,把內容捋順后,張婧初和李雪健去化妝車化妝了,張然則繼續留在現場,為接下來的拍攝忙碌著。
張然拍《一個人張燈結彩》,除了喜歡這個故事外,最重要一點就是想要嘗試多聲部蒙太奇,電影第一場戲的幾個鏡頭就涉及到對多種蒙太奇技術的運用,對電影的鏡頭的運動、對色彩、對聲音等方面都有很高的要求。因此,張然不敢有絲毫大意,現場的每個環節他都要檢查一遍。
在現場將近忙一個小時,除了燈光,其他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這時張然才換上戲服,來到化妝車上,準備化妝。
張然走進化妝車的時候,張婧初和李雪健正化妝臺前排練。李雪健坐在椅子上,雙眼緊閉,臉上涂滿泡沫,整個人顯得很放松;而張婧初拿著刮胡刀,正小心翼翼地給他刮著胡子。
張然沒有理他們,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沖化妝師招了招手,示意她趕緊給自己化妝。
造型師也是劇組的老人,經驗豐富,而張然的妝又很簡單,沒有多長的時間,張然的造型就完成了。造型師對比著定妝照仔細看看張然的造型,感覺非常滿意,問道:“導演,你覺得怎么樣?”
張然對著鏡子看了看,笑著點頭:“很好,這就是我要的!”他站起身,拍拍張婧初,對還在排練的兩人道:“該正式拍攝了,我們走吧!”
三人回到理發店,張婧初和李雪健來到演區外面,等著上場表演,而張然來到了副導演烏爾善的跟前,問他準備工作做得怎么樣了。
亞洲電影學院的十二個學生中,烏爾善并不是天分最高的,也不是創造力最強的,但在所有的學生中張然最喜歡的就是他。這次拍《一個人張燈結彩》,張然把叫了過來,讓他給自己做副導演。
寧皓和丁勝都是先做張然的副導演,然后單獨執導電影,最終紅遍中國的,因此烏爾善也格外珍惜這個機會。在張然面前他非常恭敬,跟普通學生沒有區別:“張老師,都準備好了,可以正式開拍了。”
“很好,那就讓大家趕緊就位,我也馬上就位!”這場戲張然要出場,自然不能悠閑的坐在監視器后面看畫面了,他拍拍烏爾善的肩膀,“烏爾善,下面就交給你了,發現有問題,直接喊停,不要有任何顧慮!”
“張老師,你放心吧。”烏爾善堅定地點頭,像作保證的似的。
現場工作人員相繼就位,演員各就各位,所有人都看著烏爾善,等待著他的口令。
烏爾善深吸了一口氣,心里既激動又緊張,這可是電影的第一場戲,而主演是張然、張婧初和李雪健,這樣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啊!他呼了口氣,大聲道:“下面我們正式開拍!”隨即他開始喊口令了:“開機!打板!開始!”
隨著烏爾善口令響起,電影《一個人張燈結彩》的拍攝正式開始。
張婧初招呼李雪健坐下,將一張白色圍裙圍在李雪健的身前,她用力踩了踩椅子的一個柄,將椅子調高;她從化妝臺上拿起一把電動理發器,再拿起一把梳子,小心翼翼的為李雪健剪起頭發來;剪了一陣,他又拿起一把銀光閃閃的剪刀,開始修剪頭發的細部。
剪了一會兒,張婧初感覺差不多了,放下梳子和剪刀,拿著刷子涂上泡沫,在李雪健下巴上輕輕地涂抹著,將他的半張臉都涂上了雪白的泡沫。緊接著,她左手按著李雪健的臉,右手拿著刮胡刀在他的臉上輕輕刮著,目光柔和,動作輕柔,看上去非常專業。
李雪健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愜意的閉上了眼睛。
如果是其他導演,對于這部分聲音肯定會采用后期合成的方式來制作,但張然想要真實的效果,因此采用了實拍的方式。
張婧初和李雪健知道張然的要求很高,不敢有絲毫懈怠,一絲不茍的呈現著理發的整個過程;掌機也不敢大意,扛著攝影機,將鏡頭緊緊地對準張婧初的臉;烏爾善目不轉睛地盯著監視器畫面,生怕出現任何紕漏。
五分鐘后,李雪健睜睜開眼睛。張婧初看到他睜開眼,眉頭微蹙,手比劃了一下,嘴里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像是在問是不是被弄疼了。
監視器里的畫面依然是大特寫,依然是張婧初的臉,但烏爾善的神經卻瞬間繃緊了,雙眼瞪大,死死盯著鏡頭中的張婧初。因為按照張然的設計,在李雪健睜開眼的那一刻,電影開始有畫面了,也就是說,真正的表演開始了。
在張婧初比劃完之后,李雪健沖婧初微微笑了一下,手里比劃著說,我沒事,你繼續刮。張婧初放心了,笑了笑,拿著手中的刮胡刀繼續給李雪健刮胡子。
與此同時,攝影機鏡頭慢慢開始向后拉,從特寫鏡頭拉成了中景鏡頭,最后拉成了大全景。鏡頭中,張婧初躬著身子,拿著剃須刀專心致志的給李雪健刮著胡子。
監視器后面的烏爾善看著這一幕有些愣神,在這個瞬間,他覺得自己仿佛真的身處在理發店里,像一個等著理發的顧客那樣,在旁邊注視著這一切。他在心中嘖嘖贊嘆,這才是真正的表演啊,不,這不是表演,婧初真的在給李老師刮胡子!
就在此時,攝影機鏡頭向右邊輕輕一搖,對著了理發店的門。鏡頭中,張然從店外走了進來,他看了看張婧初,眼中泛著溫柔的光芒,他輕笑一下,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了。
第一個鏡頭到這里就結束了,烏爾善對整個表演非常滿意,拿起步話機,大聲喊道:“很好,這個鏡頭就拍到這里。大家休息一下!”
這個鏡頭拍了將近六分鐘,大家都有些累了。聽到烏爾善的話,掌機放下了攝影機,吊桿操作員放下了吊桿,張婧初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整個現場都放松下來。
張然聽到烏爾善的口令后,立刻走出理發店,來到院子中的一個藍色小棚里,烏爾善,監視器以及導演組都在這里,這是劇組的指揮部。
進入指揮中心,張然將拍剛才攝的鏡頭調出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他對整個表演非常滿意,大家都演得很好,幾乎沒有什么瑕疵。不過這個鏡頭最關鍵的是聲音,只有聲音沒有瑕疵才能通過。張然讓特效組的工作人員將李雪健睜眼前的畫面全部摳掉,然后讓錄音組錄制的聲音與畫面進行合成,看最終效果如何。
很快,合成好的鏡頭呈現張然的面前,鏡頭中沒有畫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電動理發器的嗡嗡聲,剪刀剪頭發的咔嚓聲,刮胡子的嗤嗤聲,這些聲音接連出現,向大家細致的描述著理發的全過程。
在黑屏了五分鐘后,畫面一閃,張婧初出現在鏡頭中,問李雪健是不是被弄疼了。
張然按下暫停,將鏡頭調回到最開始的地方,重新開始播放,他仔細聆聽著其中的每一種聲音。
連聽了好幾遍后,張然最終還是慢慢搖頭道:“不行,聲音沒有達到我想要的效果,必須重拍。”
張然從指揮部出來,走進理發店,將演員和吊桿操作手叫了過來,看著吊桿操作手道:“我給你說過,我們這個鏡頭特別復雜,有很多種變化,有各種變化,有一種變化先是客觀鏡頭,然后變成主觀鏡頭,最后又變成客觀鏡頭,我希望聲音也需要跟著鏡頭的變化而變化。我剛才聽了下,從客觀鏡頭變成主觀鏡頭,這兩者的差別不是特別明顯。差別是有的,但要特別留意才能注意到,我希望能更明顯一些,主觀鏡頭的時候聲音要足夠大,讓觀眾覺得這個聲音就像在我們耳邊響起似的。明白了嗎?”
吊桿操作手點頭道:“我明白了!”
張然拍了拍吊桿操作手的肩膀,示意他加油,然后大聲道:“各組準備,我們再來一遍!”
整個劇組動了起來,拍攝重新開始。不過這次依然沒能通過,還是聲音的問題。接下來,又拍了三次,才得到張然的首肯,艱難的通過了。
電影第一場戲最復雜的鏡頭就是第一個鏡頭,在這個鏡頭通過后,基本上是演員之間的對手戲。張然他們準備非常充分,演技也足夠出色,因此整個拍攝就變得非常輕松,基本上都一兩條就過。
拍到下午五點,劇組終于迎來第一場戲的最后一個鏡頭,就是老黃與鋼渣擦身而過,走出理發店的戲。
張然坐在凳子上,翹著二郎腿,右手放在膝蓋上,目光溫柔的看著招呼客人的張婧初;理完發正往店外走的李雪健在與張然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回頭往張然手上瞟了一眼,似乎是發現了什么,又猛然回頭看了張然的手一眼,然后他皺了皺眉,邁步走出了理發店。
這場戲拍完,張然回到指揮中心,將鏡頭調出來看了兩遍后,大為感慨地道:“李老師真的太厲害了,這場戲演得太好了,真的是舉重若輕!”
李雪健演技好,人人都知道,但這場戲極其簡單,就是在與張然擦肩而過時,張然手上的繭引起了他的注意,回頭看一眼,沒有什么難度可以。可張然卻發出這樣的感慨,烏爾善十分不解:“看起來沒什么特別的啊,好在什么地方?”
張然淡淡一笑,將畫面重新調出來,指著屏幕道:“看到李老師回頭的動作沒有,他先回頭看一下,然后馬上快速回頭,再看一次。這個動作看起來好像很簡單對吧?但我敢這么說,咱們國內的演員,能夠像他這樣輕松自如的把這個動作做出來的人,不足百分之一!”
烏爾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就是一個回頭張望的鏡頭嘛,怎么可能只有百分之一的演員才能做?不過烏爾善也相信張然不會信口胡說,不由問道:“怎么會這么難啊?”
張然沒有解釋,淡淡笑道:“你試試,等你試完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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