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反復的猜測,林燁可以確定就是這點燃的香蠟在起作用。尤其是這裊裊沁人的清香,聞起來更是讓林燁覺得無比安寧和舒暢。
“看來這前朝土地廟供臺上的香蠟,還真的是好東西,竟然可以加快我祈愿塑金身的速度。”
看著已經塑滿金身的武皇圣像,林燁心中的一顆大石頭總算是落地了,同時他快速地翻看了一下《伯卿異聞錄》,想要查找看看其中是否有關土地廟香蠟的記載說明。
“有了,這一則《香蠟養鬼》的典故,似乎說的就和香蠟有關。”
翻到了一篇《香蠟養鬼》的典故,林燁瞬間便被吸引住了。這則典故說的是,地處偏僻的涼州騰安府當中,有一好吃懶做之人名叫陳貴,家徒四壁,經常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潑皮無賴。
但突然有一天,這陳貴不知道走了什么運,發了橫財,出手闊錯,接連買了好幾處宅院和十幾個漂亮丫鬟。當地人都議論紛紛,對陳貴羨慕不已。
而恰好云游到此地的徐伯卿也聽到了這個傳聞,便好奇地在夜里潛入陳貴的家中探查一番。這才發現,原來是陳貴不知道從哪兒撿回來一只“貪財鬼”,養在錢柜當中,買來最好的香蠟,夜里就偷偷點燃香蠟喂養這一只“貪財鬼”。
貪財鬼吃飽了陳貴的香蠟,便飛出窗外,大致一個時辰之后裹攜著一個布囊回來。陳貴貪婪地接過布囊打開一看,里面竟然有兩錠金子,每一錠都足有十兩重。
原來這陳貴之所以突然發達了起來,是靠香蠟養著一只“貪財鬼”每天夜里替他去偷盜金銀。看到這一幕的徐伯卿,便現身出來,規勸那陳貴趕緊用屎尿等污穢之物殺死“貪財鬼”,不然終究要害人害己。
可惜,陳貴財迷心竅,有了如此輕松獲取錢財的方法,又怎么可能肯將貪財鬼殺死呢?反倒警告徐伯卿不要壞他的好事。于是,徐伯卿只好搖了搖腦袋嘆息了一聲,不再規勸陳貴。
再后來,過了大概一個月,身家越來越富有的陳貴卻突然一夜暴斃身亡,他家中所有值錢的物品和錢財也憑空全都消失不見,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有從市井走過的徐伯卿,聽到這些話,無奈地笑了笑,道了一聲:“欲念之禍,人為財死!”
“世間難道真的有鬼?而且竟然還有這種能為人偷盜金銀的貪財鬼?若是我像陳貴一樣突然撿到了這么一只貪財鬼,我能夠抵抗得住不用它去獲取錢財的欲念么?”
看完這則典故,林燁就忍不住捫心自問。從小飽受貧困之擾的他,對于錢財的欲念和渴求并不小。但是,熟讀圣賢書的林燁卻一直秉承“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信念,即便餓得前胸貼后背,不屬于自己的錢財,從來分文不拿。
“就像故事里徐伯卿所說的,飼養這種鬼物,行茍且之事,終究是要害人害己的。我若是撿到這么一只貪財鬼,哪里還會給它喂食什么香蠟,直接一泡童子尿就將它給滅了。”
感受到方才自己的欲念之心似乎動搖了一下,林燁趕緊端正念頭,笑呵呵地繼續往下看去,是徐伯卿在這個《香蠟養鬼》典故后面的批注。其中細細地說明了香蠟養鬼的原理和禍患。
真正喂養貪財鬼的并不是香蠟本身,而是那個陳貴對錢財的貪婪欲念。香蠟只不過是一個媒介橋梁,在點燃香蠟的時候,貪財鬼才能夠更加快速地吸食陳貴的貪婪欲念。而最后,當陳貴對于錢財的欲念越來越大,貪財鬼也被喂養得越來越壯大,最終一口吞噬掉了陳貴的魂魄,并且席卷了陳貴所有的錢財寶物,去尋找下一個充滿欲念的食物。
“咦?徐伯卿在背后不僅注釋出了香蠟的作用,更是順帶著點出了道家修煉的境界來。”
林燁還沒有來得及消化徐伯卿對《香蠟養鬼》的解釋,卻又看到了真正令他感興趣的內容。
人有三魂七魄,這是之前林燁在《新娘丟魂》當中就了解到的。只不過,一時之間,林燁還無法證實這個說法是否是正確的。而在這篇《香蠟養鬼》的后面,徐伯卿卻是指出道家修煉的是三魂七魄當中的天魂和天沖、靈慧二魄。
依據道家修為的深淺,境界可以劃分為:開光、凝神、坐定、出竅、夜游、日游、驅物、顯靈、陰神等境界。通常意義上老百姓口中的鬼,其實便是人死之后的命魂沒有投胎轉世,因其某一種欲念比較強大而存留在人世間的狀態,類似于道士修為境界當中天魂出竅后夜游的狀態。
而達到了陰神境界之后,便需要面臨天地雷劫。渡過了雷劫,便被稱作仙人,可以施展強大的法術和神通,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但是,令林燁感到遺憾的是,對于道家的修煉之法,徐伯卿的批注上也就提到了這么寥寥幾筆的境界名稱,至于具體要怎么樣修煉,每一個境界有什么不同,徐伯卿卻是只字未提。
這樣一來,就更是讓好奇心旺盛的林燁覺得心中有一只猴爪子在撓著,心癢難耐,卻又無可奈何。
“前朝的香蠟都能有這樣神奇的作用,那么極有可能,人由三魂七魄組成的說法就是確有其事了。那董家的大小姐的怪病,應該就是丟了天魂和地魂。好!那我明日就趕早去揭榜治病,只要賺得那五百兩銀子,族長日后便休想再用賦稅來壓迫我。”
不過,從這些信息當中,林燁還是推敲出了一些有用的訊息來,當即下定決心,明早要去揭榜治病。
夜漸漸深了,林燁躺在床上睡的很香,周圍的幾盞燭燈閃著火苗,讓寒夜里的林燁不會感到寒冷。而此時,被林燁隨意丟在床下的那個黑色小鼎卻瘋狂地吸收著香燭點燃后釋放出來的香氣。
第二日一大早,難得睡了這么一個暖和覺的林燁伸了伸懶腰,發覺今日的精神格外的好。趁著那可惡的族長林良柱還沒有趕過來收稅,林燁鎖了門便快步往城中的董府趕去。
咯吱咯吱……
林燁踏著街上厚厚地積雪,冒著嚴寒朝董府急匆匆地趕了過去。還沒有到董府,林燁就看到董府門口排起了一條長龍,便奇怪道:“怎么這么多人?難道都是來揭榜給董大小姐治病的么?”
等走進了之后,林燁才想了起來,今日正好是月末最后一天,也是董府招家奴的日子。門口排長龍的都是爭搶著要到董府當家奴的,從十幾歲的少年到五六十歲的糟老頭子都有。
“所有人都給我站好了!一個個走過來,這個老頭,太老了,還想來我們董府當雜役?當我們董府是善堂呀?滾滾滾……還有你這個臭小子,細胳膊細腿的有什么力氣?一邊去一邊去……”
林燁走上前去,卻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董府門口很是囂張地嚷嚷著。定睛一看,只見是個十六七歲的董府奴仆,身體十分壯實,穿著棉帽棉衣,正趾高氣昂地在那一個個挑選著。
“是劉龍?不對,應該叫董龍了。看來他賣身進入董府之后混得不錯,竟然當上了一個小管事。”
林燁認出了那個負責挑選的管事,正是兩年前和他一起在街上找食的一個小乞丐。當時恰逢董府招家奴,董龍便拉著林燁要一起去。可林燁卻告訴他自己志在讀書考科舉出人頭地,從未想過當別人家的奴仆。
誰曾想,那董龍竟然覺得林燁是在譏諷他作踐自己,便和林燁大打出手了一頓,從此將林燁記恨在心。
兩年的時間,董龍的變化很大,當初瘦瘦弱弱的小乞丐變成了壯漢。可林燁卻沒有多大的改變,依舊是瘦瘦弱弱的窮酸書生樣。
所以,林燁才剛走上前想要去揭董家貼在大門口的重金求醫告示,董龍一眼就認出了他來,立刻面露驚喜,陰陽怪氣地指著他哈哈譏笑道:
“喲!這不是要準備考科舉中狀元的林燁么?當初你不是不屑于當奴仆被人支使么?現在還不是一樣為了活命要來董府給人當牛做馬?敢問你所謂讀書人的傲骨哪里去了呢?哈哈……”
林燁聞言一愣,原來董龍認為他和這些人一樣,都是活不下去前來董府賣身為奴的。
說著,董龍還沖身旁的其他幾名董府家奴笑道,“你們看到沒有?這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林燁,他以為自己是文曲星下凡么?沒有先生老師教,自己瞎看幾本破書也妄想考科舉出人頭地?
假清高,真窮酸!當初我好心好意要拉他來董府吃口飽飯,他不來也就算了,竟然還罵我作踐自己。現在你們看看,他不也心甘情愿送上門來作踐他自己了?哈哈……”
周圍的家奴們聽言,也是哄笑一堂,對著林燁指指點點譏笑不已。
面對董龍和那些家奴的譏諷嘲笑,林燁卻根本不放在心上,笑著說道:“董龍,你弄錯了。我并不是來董府賣身為奴的。”
“哼!還嘴硬?這一大早的,你不是趕著來我董府賣身為奴,難道告訴我是過來散步的么?”斜著眼睛瞪著林燁,依舊十分看不起他,不相信地反問道。
林燁笑著搖了搖頭,卻并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徑直走到董府門口的告示欄,啪一下將那董府重金為大小姐求醫的告示給撕了下來,才鄭重其事地舉著告示對董龍等人說道:“我是來給你們府中大小姐治病的!”